第539章 悟道降魔

第五百三十七章悟道降魔

伏流山地處南陽西北部，在陳塘關一帶，因山底下多暗流而得名。

青翠的溪谷中，走來了三道風一般的身影，那正是望陽、劉宸、不休大師。望陽的目光不斷往周圍看，他忽然指著一個洞口道：「就是這裡了，咱們沿著山洞走。」

望陽特意帶了一盞油燈過來，進入山洞后就把燈點燃了，原來這裡的山洞很深，需要走很久。大約走了半個時辰，前面出現兩條岔路。

路旁豎有木牌，劉宸走近一看，發現上頭寫著些字，應該是給人指路的。

果然，望陽提著油燈湊近木牌，口中念道：「雞冠洞，響水洞，雁石洞。」

「不對。」他嘀咕一聲，又看另一個木牌。

「燕子洞，白水洞。這下對了，這邊走，咱們先去白水洞。」

行得一陣，耳中傳來嘩嘩的水聲，又轉過幾個彎，眼前出現一道白瀑，再往前走，白瀑越來越多，簡直隨處可見了，令人看得眼花繚亂的，這白水洞果真洞如其名。

前方又到了一處岔路口，那裡依然有指路的木牌。

望陽念道：「山寶洞，靈谷洞。這不對。」

「伏流洞，桃花源。就是這邊，出了伏流洞，就到桃花源。」

劉宸問道：「苦因大師在桃花源？」

望陽點頭：「是啊。那裡也是一處洞天福地，環境獨特，山野中長滿了桃樹，一年四季都在開花，就是不結果，桃花源之名就是這麼來的。」

劉宸嘆道：「原來江湖中有這麼一個神奇的地方，我之前都沒有聽說過。」

望陽道：「桃花源是伏流山的先民發現的，只在伏流山一帶流傳，因為是個與世無爭的地方，所以不為江湖人所知；加上進出一趟要走很遠的路，很少有人去那。」

走著走著，眼前的景象變了，這裡沒有白瀑，不過石窟眾多。

耳中也聽不到嘩嘩的水聲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些悉悉暗流聲。

聲音是從腳底下發出的，難怪這裡叫做伏流洞。

大家足足走了一個多時辰，才見到前方有一片天光。

劉宸長吁一口氣，心道終於走到頭了。

出口在一道巨大的瀑布後面，當劉宸走出那道瀑布，一下子被眼前的景象迷住了，那是一個五彩繽紛的世界，除了滿目的桃花以外，還有各種美麗的花草點綴其間。

一陣微風吹來，桃林中飄起許多花瓣，帶著一股清香，四下傳送。

桃林中有田有地，還有些零星的茅屋，裊裊炊煙正從屋頂上冒出。

不用問，這裡肯定就是桃花源了。三人靜靜地往前走去。

望陽忽道：「據說啊，這裡住著很多隱世高人，切記不可魯莽行事，小看了任何一個人都可能會引來麻煩。」劉宸和不休大師點了點頭，跟著他默默穿行在桃林中。

前面到了一條山谷，一股淡淡的草藥味，從那邊傳了過來。

進入山谷后，不斷見到些村民模樣的人，從裡面走出。

他們見了三人的外貌和裝束，並不感到驚奇，應該是怪人怪事見多了，又或者是他們的思想太單純了，只管過好自己的日子就是，至於別人，愛怎麼樣就怎麼樣罷。

過得片刻，眼前出現一座竹屋，不大的籬笆院內，等著許多村民。

這裡雖然簡陋，該有的東西都有。

劉宸往竹編的院門上一瞧，一塊陳舊的木板上寫著「苦因墓」三字。

以「墓」來給自己的屋捨命名，真是千古少有。

望陽帶著劉宸和不休大師走進院門，目光往周圍掃了掃。

一名老僧正在給人看病，完全沒有注意到這裡多了三位陌生人，他身上的粗布僧袍滿是補丁，實在破舊不堪，洗得每一根紗都起毛了。望陽走過來叫一聲「師叔」。

然而老僧一點反應都沒有，望陽便多叫了幾聲：「師叔……」

眼見對方始終沒反應，望陽湊到老僧近前：「苦因師叔，望陽來看你了。」

「沒看見我在忙嗎？有什麼話晚點再說。」

老僧語帶責備，看都沒看這邊一眼。

望陽一點辦法都沒有，乖乖地退開，朝劉宸和不休大師苦笑。

不休大師道：「咱們先到一旁歇息，等他忙完再說。」

三人在院中找了個閑置的角落，靜靜等待著。不休大師的目光落在了一名年輕後生的身上，對方在院中忙前忙后，熱心照看著這裡的病人，抓藥時的手法極為靈活。

「那位年輕人是誰？」不休大師問了一句。

「他原本是名孤兒，在伏牛山一帶討生活，後來得了一場病，差點病死，多虧有人叫他來桃花源找我師叔，這才撿回一命。從那以後，他就一直跟著師叔打下手。」

「他不是你師叔的徒兒？」

「我師叔只教了他一些醫術，他二人並無師徒名分。」

「我看他懂得使用元力。」

「他當年病得太重，師叔為了保住他的性命，教了他一點修練暗元之法。」

「原來如此。這年輕人能遇到你師叔，是他的造化。」

老僧終於把所有的病人都送走了，他一聲不響地坐了下去，很快入定了。

望陽忙走了過去，輕聲道：「師叔，你不會把我給忘了罷？」

老僧緩緩睜開眼來：「哦，你不說我還真忘了。這兩位是你的朋友嗎？我看他們氣色很好，不像有病的樣子，來我這裡作甚啊？」望陽愣了一下，不知該如何接話。

「苦因道友，你連我也認不出來了嗎？」不休大師將光劍移到身前。

「你是慈航聖境的不休道友，這把光劍還是當年我送給你的。」

「你終於認出我來了。」不休大師笑道。

「你找我有事？」

「當年我接掌慈航聖境的時候，苦因道友鼓勵過我，你說：『天大地大，比不過人間正道之大。』正是因為你這句話，我毅然以微弱之軀挑起了慈航聖境的重擔。」

老僧愣了一下，旋即一臉感慨地道：「你有什麼話就直說罷。」

「如今正道有難，而我獨立難支，你能出一份力嗎？」

「只要不出伏流山，什麼都好說。」

「這件事，必須要你出山才行啊。」

老僧嘆道：「既然你是和我望陽師侄一起來的，他應該把我的情況和你說了，如今我是身不由己啊，你又何必為難我？」

「正道大過天地，與之相比，區區一個誓言又算得了什麼呢？」

老僧搖頭：「若連自己的誓言都可違背，其心已腐，又如何去面對正道？」

「這……」不休大師有些語塞了。

老僧不勝惋惜：「你就當我已經死了，人世間的事我根本管不了。我之所以還存在於世間，只因那一顆向佛、求道之心未死。」

眼看話已說僵，劉宸只能下猛葯了。

「苦因大師，請恕晚輩直言，你這麼下去一輩子也悟不出佛、道之真諦。」

不休大師驚道：「昭凌，你這話是不是過分了點？」

劉宸面不改色：「如能將苦因大師喚醒，晚輩無禮一回又何妨。」

不休大師正待說話，老僧朝她伸出一手：「你讓他說。」

劉宸道：「這些年我一路走來，大半的時間都在與那些妖魔邪道鬥爭，我從中明白了一個道理，那就是『悟道還須降魔』。試問魔若不除，何以成道？魔有外界的真魔，也有自己的心魔，心中執念太深，亦可成魔，此乃修行之大忌。」

「悟道還須降魔……」老僧反覆念著這句話，某根心弦似乎被觸動了。

四下靜了一會，大家都沒有說話。

老僧思索良久，忽然變得精神煥發，似乎「活」過來了，道：「你能說出這樣的道理實在不簡單啊，難怪年紀輕輕就已將元神練成，那你說說看，我的心魔何在？」

「你的心魔就在『虛名』二字上。」

老僧神色一變，呼吸一下子變沉重了，不過他很快平靜下來。

「願聞其詳。」

劉宸好整以暇地道：「守住那個誓言，只關係到自己的名聲，而出山降魔，則關係到天下的安危，大師你來說說，二者孰輕孰重焉？」灼熱的目光停在對方身上。

老僧心神劇震，喃喃道：「難道我真的錯了嗎？」

望陽忽道：「師叔，當年的事，換作任何人都不可能比你做得更好，你用自己的善心感動了所有人，伏流山的村民早在當年就放過了你，你何苦總是不放過自己？」

「師叔久居桃花源，與世隔絕，你可能還不知道，你那徒兒多年前就已悔悟，他在漠北傳經佈道，引人向善，深受當地民眾的尊敬，你何必還活在過去的陰影中？」

「再說眼前，你在這施藥數十年，真是功德無量，在伏流山一帶提起『苦因大師』四個字，哪個不心存敬仰？就算當年你有教徒不嚴之罪，這也能夠將功贖罪了。」

老僧的目光中滿是迷茫之色：「我真的能夠將功贖罪了嗎？」

那名年輕人忽然走了過來。

「苦因大師，望陽道長說得沒錯，這伏流山一帶沒有一個人恨你。」

老僧沉吟半晌，喃喃道：「難道真是我自己的執念在作怪？」

年輕人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眼中滿是真誠：「苦因大師，你就安心地出山罷，我會把你的精神一直傳下去。」

老僧神情激動，朝遠處靜靜地看了好一會。

他終於把目光收了回來，道：「我決定正式收你為徒，你可願意？」

年輕人愣了一下，旋即大喜：「師父在上，請受徒兒一拜。」

「你生性善良，為師賜你法名天善，以後這裡就叫『天善園』了。瞧你也是個有靈根的人，雖經歷磨難，但道心永恆，你隨我來，為師有一些濟世救人之道傳你。」

「多謝師父。」

年輕人躬身一拜，緊緊跟了過去。

望陽、劉宸、不休大師無不臉露喜色，都為這一老一少感到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