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7.來龍去脈（二）
「那，你能告訴我們那些巨大的藤蔓到底是什麼樣的存在嗎？它要怎樣去毀滅這個世界？我們有辦法去阻止它嗎？」
宋真見老者似乎真的很好說話的樣子，於是一口氣問了好幾個問題。
「可以，不過在這之前我想先問一下，身為守護者後代的你們，對眼下這場災難了解多少？」老者悠然地品了一口茶，反問道。
宋真與爺爺相視一眼，宋仲謙點點頭示意讓她來說。
於是宋真便認真回答道：「其實我們了解的……非常少。」
「我們守護者一族歷經無數個時代的變遷，特別是那些戰亂時代，即使我們隱世不出，但還是會受到一些影響，造成傳承的缺失。」
「而且……」
宋真似乎有些難以啟齒，嘆了口氣道：「更不幸的是，我們守護者自己也曾經因為族人間的理念不合，而出現過多次的分裂，導致那些古籍文獻，也被出走的族人帶走了不少……」
「所以到了爺爺這一代，傳承的缺失已經非常嚴重，在這之前，我們只知道每隔一千年出現的大災難即將到來，但我們甚至連災難具體是什麼樣的都不知道。」
「說出來有些可笑。」宋真豎起手指指向天空，自嘲道：「直到上界突然出現在頭頂，我們才明白古籍里記載的，所謂[兩個世界重合]原來是這個意思。」
「以及後來從地底鑽出來的灰樹、藤蔓，動物的變異，魔獸、妖獸的出現，我們都是一概不知。」
聽宋真說到這裡，年輕一些的叮噹和四眼也是一臉的感慨，是啊，要面對這麼多未知的威脅，人類真的是太難了啊！
「不過，」宋真頓了頓，接著語氣一轉，「幸好爺爺年輕的時候力排眾議，堅決要實現降臨者計劃，然後又耗費了大半輩子的精力，克服了無數困難把降臨設備，也就是遊戲頭盔給研發了出來！」
「正是因為有了這個降臨者計劃，才使得作為普通人的我們成為了異能者，獲得了超凡的力量，讓我們在熱武器威力大打折扣的形勢下還能擁有一戰之力……」
宋真越說越激昂，當初她也是親身參與並且是親眼目睹這個計劃的成功，所以不由得有些自豪。
「但這個計劃終究還是失敗了，不是嗎？」然而，老者卻在這個時候突然出聲打斷了她。
「啊？！」宋真一下子愣住了，目瞪口呆的似乎還沒有反應過來。
聽到老者竟然說降臨者計劃是失敗的，宋仲謙也不由得眉頭大皺：「為什麼這麼說？」
「這個一時半會解釋不了，我還是從頭說起吧。」老者想了想，眼神變得有些深邃，似乎陷入了回憶。
「很久很久以前，具體是多久我已經不太清楚了，我只記得那個時候正是又一次的世界重合，而我，是當時最後一批製造出來的妖獸。
剛被製造出來的我沒有名字，但經歷了幾場大戰之後，人類便開始稱呼我為【旋龜】。」
眾人本來還在迷惑著老者為什麼突然說起這些，但聽到他自報姓名后，大家心裡都是一震！
旋龜！
這可是山海經裡面記錄的異獸！
幾人相視一眼，都能從對方的臉上看到驚愕之色：如果老者沒有說謊，那豈不是意味著山海經所描述的時代是真實存在的？也意味著老者是從那個時代一直活到了現在？
他到底活了多久了啊？
老者似乎沒有注意到眾人臉色的變化，而是繼續說道：「我參戰不久后，這場戰爭便進入了尾聲，毫無懸念的，我們成為了勝利的一方。
但就在我們即將把殘存的人類趕盡殺絕的時候，我卻接到了死命令，所有妖獸必須立刻撤回各地的大本營。
當時的我很不解，但還是聽令撤退了，而就在撤退回大本營的路上，發生了一件改變了我一生的事情。」
意識到老者已經說到了關鍵，眾人不由得集中起精神全神貫注，就連呼吸聲都放輕起來。
「那一天，我在回程的時候剛好路過一條深不見底的海底峽谷，並無意中發現了峽谷深處的一抹奇異的綠色。
好奇心驅使我遊了下去，接近后我才發現，那竟然是一根無比巨大的、像橋樑那樣架在峽谷之間的綠色藤蔓。」
來了！
宋真幾人聽到這，神色也開始緊張起來。
然而老者此時卻突然把話題一轉，「在這之前，我得先跟你們說一下我的能力。」
「相信你們也應該了解到了，其實每一頭妖獸，都擁有一項天賦能力，這些天賦能力都是千奇百怪的，就跟你們的異能一樣。」
宋仲謙點點頭，這個情報他們很早就已經知道，只是，與人類良莠不齊的異能相比，妖獸的天賦能力卻要強大太多太多！
「而我的能力是，所有被我碰觸到的生命體，在頃刻間我就能洞悉它的一切，它的每一種技能、每一個弱點甚至是它所有的記憶與過去！」
聯想到老者之前的話，宋真靈光一閃，忍不住插話道：「然後你就讀取了那根藤蔓的記憶？」
「沒錯。」老者苦笑道：「那個時候的我天不怕地不怕，根本不懂得好奇害死貓這個道理，直接就對藤蔓發動了天賦能力。」
接著老者的臉色變得沉重起來：「以往我讀取生命體的信息只需要一瞬間，但那一次，讀取的過程整整持續了半分鐘！
而且，這半分鐘也根本不足以讓我讀取完，但我卻不得不停止能力迅速逃離。
因為我同時讀取了藤蔓的即時想法：它已經發現了我在窺視它的記憶，並立刻命令附近的妖獸前來追殺我！
往日曾一起並肩作戰的同伴彷彿全部被洗腦了那樣，紛紛紅著眼睛向我殺了過來，要不是我發現得早，並且自身的防禦力出眾，恐怕當場就被殺死了。
在這之後，得知真相的我拖著重傷的身體，找了個隱秘的地方躲了起來，這一躲，就是無數次輪迴過去。」
沒想到老者還有這樣一段遭遇，眾人一時間都感到唏噓不已。
「你們應該都很好奇我那個時候讀到了什麼，那些藤蔓又是何方神聖對吧？」
再一次對人說出了心中的秘密后，老者似乎輕鬆了很多，甚至還有心情賣起了關子。
宋真等人自然是連連點頭。
「其實，這些藤蔓並不是什麼妖魔鬼怪，而且稱它為藤蔓也不太準確，它的本質其實是一顆樹，一顆以星球為食的大樹。」
眾人自然又是滿臉的疑惑與震驚。
「大約在在一千萬年前，人類還沒有出現的時候。」老者接著說道：「在某一天，一顆橄欖球形狀的巨大隕石撞上了這個充滿生機的星球。」
「然而，那根本不是什麼天外隕石，而是來自宇宙的惡意，一顆噬星樹的種子！」
宋真等人頓時覺得腦子有些不夠用了，老者說的話已經完全超出了他們的想象。
真的假的？
怎麼聽起來越來越玄幻了？
要不是異能發動中的四眼一直沒有動靜，他們說不定都會以為這只是老者在編故事罷了。
「……噬星樹，顧名思義，能夠吞噬星球，是浩瀚宇宙中的一種古老而強大的恐怖存在。
沒有人知道它的本體在哪，但它的種子卻並不罕見，每隔一段時間噬星樹都會把種子發射到宇宙中，然後這些種子就會進行漫長的星際漂流，直到找到適合寄生的目標。
它們的目標自然是那些氣候環境適宜，能夠孕育生命的星球，但這種星球在宇宙中也是十分的稀有，所以絕大部分的種子直接就在無止境的漂流中消亡，失去活力變成一顆真正的隕石。
而幸運找到目標的種子，它們會提前改變軌道，主動接受星球的引力，並最終墜落到星球上。
借著撞擊的慣性，種子往往會鑽進地表深處，而且隨著時間的過去越鑽越深，好讓自己隱藏起來不被發現。
然後它在漫長的歲月中生根發芽，一邊吸食星球的生命力一邊壯大自己，直到它的根系遍布整個星球。
最後，等到星球千瘡百孔，生命力被吸收得一乾二淨的時候，它就會鑽出地面開花結果，這樣新一批的種子又會被投放到宇宙中，繼續尋找下一個寄生目標。
至於被它寄生的星球，則很快就會分崩離析，變成一堆宇宙垃圾。」
長長地嘆了口氣，老者的手指點了點桌面，「而我們腳下的這顆星球，也差不多到了這個階段了。」
「……」
聽完老者的講述，眾人一時間只覺得毛骨悚然，如墜冰窖！
此刻，他們多麼希望老者只是在編故事騙人，然而，那些巨大藤蔓近年來的變化，還有漸漸長出來的花苞狀物體，卻偏偏符合了老者的說法。
這豈不是意味著地球快要完蛋了？
他們一直都以為這場災難只是人類與怪物對於生存空間的爭奪戰，基地內也有專家對此做過假設。
他們認為，哪怕最終是人類戰敗了，最壞的結果也只不過是絕大部分人類被消滅，但肯定會有極小一部分人能殘存下來的。
他們堅信，只要能留下火種，在未來的某一天，人類必定會再次壯大發展，重建文明。
然而此刻老者的說法卻完全推翻了所有人的設想！
災難的結果竟然是整顆星球被毀滅，人類根本沒有未來可言！
「不對！肯定不是這樣的！既然你說那些藤蔓只是外星來的一顆怪樹，那麼我們頭頂上的世界，你又如何解釋？總不會也是怪樹搞出來的吧？」
如果按照老者的說法，那他們一直以來的努力豈不是全部白費了？宋真無法接受這種結果，所以她此刻只想想盡辦法找出老者話語中的漏洞，以此來揭穿老者的「謊言」。
老者能理解他們現在的心情，想當初，他得知真相的時候也是花了很長一段時間才能接受得了。
所以他不僅沒有責怪宋真，反而耐心地解釋道：「當年我急於逃命，對噬星樹的讀取並不完整，所以關於『上界』，其實我知道的也不多。」
「根據噬星樹的記憶，這顆星球此時的狀態，其實是一種極其罕見的宇宙奇觀。
你們可以把地球和上界理解成是一體雙生的一顆行星，只是兩個世界在大多數時候都分別存在於兩個不同的位面。
但每隔一段時間，兩個位面就會重合，就像現在這樣。」
叮噹眼前一亮，「哦！這就是上界每隔千年出現一次的由來嗎？」
正當大家都有些恍然大悟的時候，老者卻搖搖頭：「錯了，這重合併不是千年一次的，你們的傳承缺失太多，所以記錄出錯也並不出奇。」
「的確，最近的這幾次重合都是相隔了千年左右，但要知道，在我那個年代，重合的時間間隔卻是數十萬年以上！」
眾人再一次被震驚到。
「重合的時間間隔一直在縮短。」老者繼續說道：「那是因為地球這邊的生命力，在噬星樹不斷的吸收下正在逐漸減少。
之前說過，這兩個世界是一體雙生的，而重合期間兩個世界的生命力是共享的，所以間隔的縮短，可以看作是星球在自救。
可以說，自從被噬星樹寄生起，之後的每一次重合，其實就是上界在給地球過渡生命力。」
心中隱隱有些感悟的葉鴻鈞開口問道：「你所說的生命力，究竟是什麼？」
「生命力，是宇宙中的一種最為純粹的能量，因為是構成宇宙中大部分生命體的本源能量，所以又被稱為源能或者原能。」
老者看了宋真的裝甲一眼，繼續道：「你們所使用的源晶石，其實就是生命力的結晶，也只有在生命力特別濃郁的星球才會出現這種結晶。
同樣的，從另外一種角度來說，這個星球上的一切生靈，無論是人類、動物還是花花草草甚至是魔獸妖獸也可以看作是生命力的結晶。」
說到這，老者的眼神竟中流露出一絲憤怒以及深深的無力感。
「而每當殺死這些生靈，生命力就會重新化作純粹的能量體，然後被噬星樹迅速吸收。
所以，為了加快對星球的侵蝕，噬星樹會在兩界重合的時候，不惜用吸收而來的生命力，製造出大量以上界魔獸為模板的怪物出來，讓它們與人類展開廝殺。
反正製造出來的魔獸死亡后，生命力都會重新被它吸收，完全不怕虧損，但人類死得越多，它吸收得就越快。
說到這，你們也應該明白為什麼當年我會在即將對人類趕盡殺絕的時候接到撤退的命令了吧。」
宋仲謙握緊了拳頭，咬牙切齒道：「它是想要把我們人類當成韭菜一樣收割啊！」
其他幾人想明白后也是一臉的怒容。
原來一直以來都處於食物鏈頂端的人類，也只不過是別人眼中的韭菜。
這時四眼似乎想到了什麼，於是向老者問道：「你剛才提到，這些魔獸是以上界的魔獸作為模板而製造出來的，也就是說，上界的魔獸其實是本來就存在的？」
「沒錯，噬星樹寄生的是地球這個位面，它沒有辦法直接侵蝕上界，只能在重合期間暗中釋放信息素，讓上界這些土著魔獸發生暴動。」
「咦？不對啊，我記得當初上界降臨的時候，地球這邊長出了灰色的巨大藤蔓，而上界則長出了綠色藤蔓，兩者最終連在一起才形成了現在的通天藤蔓，你不是說那噬星樹無法侵蝕上界嗎，那上界怎麼也會長出藤蔓來？」
宋真還沒有放棄，立刻又找到一個漏洞。
「這個……我確實解釋不了。」老者苦笑一下，「畢竟當初我對噬星樹記憶的讀取並不完整，而且這麼多年過去了，出現了什麼變化，我不知道也很正常吧。」
「那前些年的那些灰樹呢？又是怎麼回事？」宋真的話給叮噹提了個醒，於是他也立刻問道。
老者還是搖搖頭，「不清楚，但這個不難猜，那些灰樹應該是在過濾和凈化被污染的生命力，你們難道沒有發現嗎？現在世界各地的空氣質量都要比以前要好很多了。」
眾人頓時面面相覷，還真是！
這樣看來，前些年曇花一現的那些環保團體還有環衛軍，竟然真的被他們蒙對了！
「那妖獸呢？這種實力強大的單位，是以什麼樣的模板製造出來的？」
對於這個問題，老者先是笑了笑，但眾人總感覺他這個笑容裡帶著一絲別的意味。
對此，大家都提前做好了心理準備，但真正等到老者說出答案時，眾人還是忍不住露出了無比震驚的表情來。
「妖獸，是由人類轉化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