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生死無畏
這是一個長相頗為英俊的少年，只是蒼白的臉色和瘦弱的身子讓他顯得有些病態，脖子上掛著的一枚微小的塔狀飾品更是讓他與地下拳手這個身份格格不入。
但是沒有一個人敢出言質疑，目光中反而都帶著某種期待，似乎這個少年真的可以打敗背頭男子。
少年腳步從平穩到慢慢變快，最後一躍而起，站到了擂台之上。
他的眼睛緊緊盯著面前的背頭男子，就像是之前背頭男子看向那名壯漢一樣，只有純粹而冰冷的殺意。
背頭男子不可察覺地繃緊肌肉，皺眉道：「你認識我？」
少年冷冷地道：「兩個月前，黑水城，我師父是你殺的。」
背頭男子恍然，隨後心中已是提起十二分的警惕，兩個月前那名老者層出不窮的古武術流派秘技讓人驚嘆，如果不是背頭男子佔了年齡和體魄上的優勢的話，恐怕結果就是他被栽下頭顱了。
上下掃視了一下少年，背頭男子嘴角揚起：「聽說之前的擂台主叫林澤，在這裡連贏十二場不敗，結果最近生了治不好的重病，你生病不輕？」
名為林澤的少年舔了舔嘴唇，笑道：「本來就沒多少日子可活了，好在運氣不錯，殺了你，我也就能安心等死了。」
啪！
兩人都沒有再多言語，同時向前！
「開始了！」台下不少人同時叫出聲。
看台上的鬼老六和虎爺等人，也都是神情凝重的看著擂台。
兩人接近之際，背頭男子欺步上前，手肘直戳林澤胸口！
林澤輕盈地後退半步，讓過背頭男子手肘的大半勢頭，左臂由下往上去帶對方手肘，右腳往背頭男子脛骨踹去。
而當林澤接觸到背頭男子的手肘時，感覺到對方勁道一放即松，頓時心頭一凝。
背頭男子眼中有精光暴起，身子一個繞旋步讓過林澤的腳，左拳自斜下方如同鐵鎚一般錘向林澤的太陽穴！
林澤眯了眯眼睛，不退反進，腳步一斜，往背頭男子懷裡撞去。
沉肩凝力，整個肩部如同千斤石塊狠狠地撞在背頭男子身上。
攻城！
暗勁從背頭男子胸口如漣漪擴散，他口鼻溢血，整個人都向後跌去。
林澤壓下身體各處因為劇烈運動而傳來的痛楚之感，對著空門大開的背頭男子，如同飛龍出洞。
高抬腿，林澤毫不顧忌重病的身軀，十三記連環拐子馬踹了出去，下陰、小腹、肋下、胸膛、咽喉、面門、前額，一十三腳盡數踢中。。。。。如擊鐵板，一階中級的戰士，身軀強悍令林澤有些難受。
「啊。。。。。。」
背頭男子雖說進入了一階中級的層次，但是林澤那一整套的攻擊，依然讓他內腑震蕩，面目已經被鮮血染紅。
他的頭顱後仰，隨後猛地向前撞去。
嘭！
兩人同時退後兩步，林澤本就身體不佔優勢，腦門被這一撞，眼前一片漆黑，一陣暈眩無力之感湧起。
背頭男子發出猙獰長笑，筆直的右手前伸，抓住了林澤的大臂，四指發力，大拇指如同鐵鉤，沖著林澤的肩胛骨狠狠一剜！
看到背頭男子抓到林澤肩膀，看台頓時響起一大片的重重地嘆息聲。
林澤本就身患重病，再被背頭男子抓到肩膀，施展出他的關節技來，憑著背頭男子的力量，林澤幾乎沒有了翻盤的餘地。
不料受制於人的林澤右腿忽然朝天而起，以左腳為支點，右腳如猛龍升空。暴起的鞋尖狠狠踢在背頭男子的下顎，踢得背頭男子脖子向後一仰，一口鮮血朝天噴了出來，右手一下子鬆了開來。
林澤蹬地前沖，抓住身子往後仰的背頭男子手腕，眼角有冷冽的凶光閃過：「我師父就死在這招下，我怎麼會忘！！」
隨著靈氣復甦，人類身體潛能可以更大程度的開發，曾經沒落的古武術也煥發了新的光芒，背頭男子應該就是在黑水城那種大一些的城市裡的武術館學過一段時間的空手道和擒拿，可不巧的是，林澤師父便出自武術世家，形意、八卦皆有所學，只是老年落魄離開家族，一身力量降到了一階中級，各種因素影響下才不慎死在背頭男子手上。
林澤是被他師父偶然所遇收下的徒弟，但是天賦高，八年時間已得真傳且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只是因為疾病纏身，才一直陷在一階下級戰士，遲遲無法再進一步。
林澤手指成爪，勾住背頭男子的手腕向外一翻，左手三指併攏呈鳥喙狀，鐵錐一般戳向他的腋下。
背頭男子終究是一階中級戰士，體魄比林澤強橫很多，雖然吃了大虧，但是反應極快，此刻沒有妄圖拉開距離，而是忍著右臂好像戳進鋼釘一般的痛苦，往林澤懷裡一撞，雙手如同鋼鞭鐵鉗，欲要鎖住林澤的腰。
如果廝殺經驗不夠豐富，恐怕就要陷入背頭男子的連環技之下了，但是年紀不過十八歲的林澤，是這拳台連下十二場不敗的紀錄保持者，搏殺經驗令人膛目結舌，夜虎拳場修羅王的名聲是一拳一拳打出來的，字字帶血。
背頭男子的手臂剛剛接觸到林澤的腰，林澤的右手手肘已經兇狠地撞向背頭男子的面門，發出砰的一聲悶響！
血水混著汗水迸濺而出，背頭男子被當頭的肘擊打得一滯，林澤的雙手如箭，狠狠地轟擊在對手身上！
咔嚓！
骨頭斷裂聲響傳出，卻不是背頭男子肋骨斷裂，而是林澤的指骨斷裂的聲音！
那背頭男子的胸口一大塊區域，赫然變成了黑色的鱗甲，閃爍著冰冷的金屬光澤！
「生化改造！？」場下響起陣陣驚呼。
這種局部的生化改造，同樣是價格不菲，更足以在此時起到了扭轉勝負的作用了，指骨斷裂的林澤，要怎麼再出拳？
背頭男子同樣心中得意，腳尖下一秒就要落地，他的嘴角已經控制不住的揚起。
可是面前的林澤一步也沒有退，他全身顫抖著，低著的眼眸里恍若有火焰燃起。
「十八年人生無快意，師父，徒兒來陪你了。」
咔咔！
林澤毫不在意十指指骨斷裂，猛地將雙手握拳！
暴起的血管里澎湃的是不屈的沸血，痛楚直達心扉卻引燃最高昂的戰意如火山噴發。
就算是一灘爛泥也一直仰望星空，就像年幼逃難時在牆角抬頭看天空飛鳥，人生最好年華卻已是盡頭，那又如何？
崩拳！揪錘！鶴頂！開山！摧城！一股腦的傾斜在背頭男子身上！
拳拳帶血！聲聲如悶雷！
看客賭徒們已經發不出任何吶喊聲了，喉嚨好似被扼住一般，圓睜的眼睛一動不動的盯著被血污侵透的背頭男子。
落地窗後面的虎爺，背在身後的雙手緊緊握著，發出咔嚓聲響。
看台上的那刀疤鬼老六大氣也不出，看得滿臉青筋暴起。
我林澤自被師父救下起，五年學武，十五歲擂台殺人，大小歷經百戰，一路浴血橫行過來，就算如今是將死之人，我要你在我之前死，你就必須現在死！
文聖！形意！八卦！洪拳！通臂！大聖！金剛三昧！永春白鶴！
林澤拳掌血肉模糊卻依然不停，氣勢節節攀升，腳卷旋風，進步一踏，厲聲喝道：
「當日你欺我師父老無力，今日可信武德！！」
轟！
林澤屈肘如龍，猛烈剛勁撲面而來炸開震天大霹靂。
噗！
滿臉血污的背頭男子仰天噴出一口鮮血，整個人倒飛出去，抽搐了兩下終是不再動彈。
一時間拳場寂靜無聲。
——
十分鐘后。
房間內的燈光昏暗，幾隻蝕蟲繞著熾熱燈柱飛舞，像是，飛蛾撲火。
「你一定要回去？」虎爺看著面前低著頭的林澤，緩緩開口道。
一直低著頭的少年，驀然抬起頭，笑道：「虎爺，我這身子本就活不過今晚啦，就讓我自己做主吧。」
老者面無表情，轉過身去，良久之後，擺了擺手。
林澤抿了抿嘴唇，壓下心中起伏情緒，深深一拜，顫聲道：「這幾年，謝虎爺恩情。」
老者背影如雕塑凝立。
林澤沒有絲毫拖泥帶水，轉身大步而走。
已是深夜。
儘管明亮如水的光能燈將附近街道照得鮮明，但也有一些邊緣地帶因此更加黑暗乃至危險。
走出拳場，林澤慢悠悠地晃蕩著。
與背頭男子一戰，早就已經透支了他最後的生命力，全身高溫，口鼻出血，骨骼里錐心的痛，林澤與虎爺說的不假，他確實活不過今晚了。
不過，無法選擇活下去，但至少可以選擇如何去死。
緩慢踱步的林澤停了下來，前面路口響起密集的腳步聲。
「老子難得來夜闌鎮一趟，還被你這狗仔掃了興，你說你該不該死？」
鬼老六的面目猙獰，胸口惡蛟紋身眼睛怒張，似乎要擇人而噬。
在他的身後，湧出了二三十人，個個臉色陰冷。
林澤先是看向了遠方環繞小鎮的漆黑山脈，舔了舔嘴唇，又看向了鬼老六一群人。
少年笑容桀驁。
「有膽的話，來殺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