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0.出發，向碧落

雖是這麼說，聽到這話我也只是做好了再次和他一起幫忙收拾殘局的準備。

「行吧。」，我說，「查到及封口還是留著一起干？」

「要留著。」，但漠斟酌著又說，「底下水深，要摸清再干更加省事。」

「我沒意見。」，我答應下來這事，「最後別再留我一個人收拾殘局。」

但漠神色一凝，最後淡然輕嘆了聲：「好。」

如果可以，我想要很多很多的錢。雖然我並不需要愛，但我也想要很多很多的錢，多得能把通往回憶的路埋起來，最好也能讓我再看不到未來。

我想我或許有點缺愛。儘管我好像不需要更多的愛。

以前我很有錢。本來我以為有錢只需要躺在床上睡得昏天黑地，又或許環遊世界，在所有溫熱的土地上留下我的腳印。然而我沒有。每天除了開會就是解決公務，解決完公務還要參與宴會和陪顧客，每天都是和保安一起回去的那個人。但現在我沒有錢了。我也感覺不怎麼好。尤其是面對便利店柜上那一排乾脆面我就只能捏著手裡可憐兮兮的三毛二看著。我沒有錢，健康也差點，所以我需要很多的愛，即便我也不知道能有什麼用。

蘇舒問我：「怎麼了嗎？」他手裡還拿著瓶巧克力牛奶。

腿蹲麻了。我站起來緩了一會兒，呼吸間就再蹲著仰望柜上的東西沒說話。

蘇舒又問我：「其實我可以給你買，我還有一點錢和時間。」

「我只是想看著。」，我眨了眨眼說，「可能它們的味道不如我想象的好。」

「或許吧。」，蘇舒踮腳從櫃檯上拿了兩包乾脆面，「但總歸買了比沒買更開心。」

我說：「那你可真大方。」

「我不否認。」，蘇舒結完帳后就給我一包乾脆面，「給你。嘗嘗是不是想象的味道。」

於是我接過來：「不論如何，它在此刻已經是了。」

我不缺愛，和我需要愛有直接關係嗎？沒有。

我不缺錢，和我現在需要錢有直接關係嗎？也沒有。

我是很記仇。傷我一下，我肯定會還回來。哪管結局是自損一千還是兩敗俱傷。

同時我也是一個很容易滿足的人。只要給我一點好，我就能記一輩子。我就可以不在乎當時我的立場和身份，我一定會竭盡所能去幫助對我好過的人。

我想我其實是有點自卑的。

其實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會變成這樣。但就這樣吧。我覺得我挺好的。或許會有人嫌我啰嗦。只是我年紀大了，回憶起那些如同起了毛邊的泛黃相片的記憶，總歸會不由自主地出現一些小差錯啊，小問題啊，和小感想。甚至聽說我在歷史書上的形象是冷血的，我不喜歡。這得容我好好反駁。我覺得我都快熱情過剩了。

那段日子我記得錯亂。只曉得天一亮我們就要出去跑操，手上被槍杆子磨出一層繭；熱得嚇人時又要一窩蜂的進食堂和同樣要發瘋的朋友們搶包子；晚上累得佔床就要睡，都快忘了洗漱和安瑾鋒他們通報情況。

還能通報什麼？報喜不報憂。總也說不了幾句話就得掛了。

那段日子當然累，可我聽他們說舟隨渡是全營里最好的教官。當時我忘了舟隨渡是誰，好好回憶了一番才想起來那是我們教官。可我又不信：因為我感覺他總是在針對我，點我數落的次數總比別人多。後來我一問但漠他們，他們又說我自找的。如今我仔細思索仍然不覺我自己有錯，但舟隨渡是個好教官的事我不反駁。

之後的時間轉瞬即逝。教官後來紅著眼圈送我們上車，在車走時對著車屁股朝我們抱拳。我們也還禮。公車一路行駛到碧落之前的公交站，就在那裡，我們碰上了碧落塵……等人。這也是之後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