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6章 犯我國土者,雖遠必誅!
一開始的時候,莫君瀾還真是沒有想那麼多。
直到聽了洛金寶的一番話,她突然又意識到,她方才,是不是被燕墨非給帶偏了?
那一刻,莫君瀾竟然在心裡顫了兩下,心裡也越發的有些懷疑,這個所謂的燕墨非,到底是一個什麼來歷了。
好在,莫君瀾自己也不是蓋的。此時很快便已經穩定了心神,再抬頭時,臉上的笑容便顯得越發的從容了。
而此時,燕墨非被洛金寶給懟的正尷尬不已。而邊上在坐的其他人,雖然沒有說什麼,可是從大家臉上的神情都可以看出,大家對於燕墨非方才的那一番話,都頗有些不滿意。
眼看著氣氛變得越來越低沉,莫君瀾連忙開口打起圓場來:「寶哥,行了,燕兄也不過就是那麼一說而已!我這個人你還不知道嗎?哪能任由旁人說一聲,就真的會拋下大家遠走高飛的?」
燕墨非一聽莫君瀾這麼說,連忙也笑著附和道:「莫兄弟說的是啊!雖說每個人都有傲游天際的理想,可並非是誰都能夠有勇氣離開生養自己的故土的!」
莫君瀾忽而挑了一下眉毛,問他道:「那燕兄又是哪裡來的勇氣呢?其實我看燕兄,今日應該不過二十五六歲吧?像你這麼年紀輕輕的就遠離故土,行走天下,到底是什麼驅使你這麼做的呢?」
燕墨非被她問的突然愣了一下,片刻才又哈哈一笑道:「那自然是利益二字嘛!」
「利益?」莫君瀾微微點一點頭:「果然,聖人有言在先,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看來不管是什麼人,都難逃這利益二字的羈絆啊!」
燕墨非聽著她這話,竟然也有些無奈的點了點頭:「誰說不是呢?生而為人,又有幾個超凡脫俗,無欲無求的人呢?大多不過都是一些,為了一點兒蠅頭小利而拼死拼活,到頭來卻依舊是庸碌一生的俗世之人罷了!」
莫君瀾笑道:「燕兄只怕是有些言過其實了吧?在我看來,燕兄可是一點兒都不像是你所言之中的那些個庸碌之輩呢!想來燕兄心中所謂的那些利益,也未必就真的是你口中的那些蠅頭小利吧?」
燕墨非這才又笑了起來:「男兒生來,定當要有屬於自己的理想與目標才行!我自然也是一樣的!」
莫君瀾點點頭:「可以想像,像是燕兄這樣的人,自當是有著遠大理想的,又怎麼可能會是那種庸碌之輩呢?」
說話間,栓子帶了一行夥計過來上菜。
不過片刻功夫,巨大的桌面上便已經擺滿了各式美味佳肴。
與此同時,樓下的巨大舞台上,也開始傳來歌舞笙樂。
樓上樓下忽然就安靜了下來,所有人的注意力,一下子全部都集中到了樓下。
莫君瀾一行人也不例外,一個個都靜默地朝著樓下看去。
最為好奇的,還要數燕墨非。
此時他所坐的位置,剛剛好臨著欄杆。一聽到音樂聲響起,他立馬就轉頭附身到那欄杆上面,一臉驚奇地朝著樓下舞台上看了過去。
一曲畢,燕墨非熱烈的鼓起掌來。一邊鼓掌,還一邊叫好道:「好啊!實在是太好了!見識過這般美妙的音樂與舞蹈之後,我也算是不虛此行了!」
洛金寶在一邊聽了,再次露出鄙夷的眼神。
莫君瀾看在眼裡,擔心他又要說些不中聽的話,連忙沖著他使了一個眼色。
洛金寶這才冷哼了一聲,沒再出聲。
而此時,對面的喬宏基也適時的開口勸起酒來:「我說各位,咱們今日聚到此處,為的就是喝酒聽曲兒,好好的放鬆一把連日來的疲憊。來來來,讓我們一起舉起面前的酒杯,先幹了這杯美酒!」
喬宏基果然是一個調動現場氣氛的好手,一杯酒下肚之後,大家的話也就開始多了起來。
只不過這一會,大家就像是約定好了似的,只講一些無關緊要的話題。無非就是圍繞著底下的笙歌燕舞,講一些個人的看法,間或夾雜一些奇聞軼事,時而令人入迷,時而令人捧腹。
時間隨著眾人的歡聲笑語漸漸流逝,樓下的節目也是一場接著一場,不知不覺中就到了尾聲。
許是前面一個節目太過溫柔旖旎了一些,此時大家的情緒都有點渙散。只覺空氣之中的風兒,都帶著一股子的溫柔與浪漫。讓人整個都感覺軟綿綿的,銷魂蝕骨。
忽的,一道金戈鐵馬般的琴音嘶鳴而起,竟使得沉溺於溫柔氣氛中的眾人突然起了一個激靈,有人更是汗毛炸起,直接就坐直了身形。
燕墨非這會兒正趴在欄杆上,因著之前的曲子而迷醉。陡然間聽得這金戈鐵馬之聲,頓時也是一顫。
可很快,他的目光之中便閃起了點點光華,緊跟著整個人都變得激動了許多。
燕墨非雖然激動,倒也不多話,而是坐直了身形,認真地欣賞起樓下的《破陣曲》及其舞蹈來了。
只見一群身形健壯的武士,上身一半鎧甲,一半袒露,結實的手臂黑中泛著紅色的光芒,孔武之中透露著健美的感覺。
眾武士一手執矛,一手持盾,結成一塊水泄不通的方陣,處處顯示著恢宏與雄壯的大氣風範,令人望而生威!
卻就在這個時候,耳邊一聲戰馬的嘶鳴突然響起,伴隨而來的,是一道猶為健壯的身影在人群之中飛躍而起。
既而,琴聲瑟瑟,暗含金戈殺氣;馬鳴蕭蕭,英雄橫空出世!
一排排的武士應聲而倒,一道道血光似在眼前掠過,亂世生豪傑,一戰成名萬骨枯!
琴音漸遠,風聲嗚咽。
屍山便地,血流成河。
唯有勝利者的旗幟,在冒著血氣的屍山上空飄揚。
似是在展露著,它主人豪氣干雲,直上雲天的氣勢!
也似是在藐視著,它主人腳下,如同螻蟻般淺薄賤微的生命!
沒來由的,莫君瀾看著眼前的這一幕,竟然第一次在心頭生起了一抹悲憫眾生的情懷!
這在之前的那些年裡,卻是從來都不曾有過的!
直到她挑起眉眼看向坐在自己旁邊的燕墨非,看到此時在他的臉上,竟然是一抹毫不掩飾的神彩飛揚之時,她的心裡,突然就又打了一個寒戰!
這個人,到底是幹什麼的?
難道他,真的就只是一個遠道而來的商人那麼簡單嗎?
若是如此,為何莫君瀾總在冥冥之中,感覺到一絲潛在的威脅?
若非如此,那他到底又是何人?
他突然出現在這裡,又突然出現在自己的面前,到底又有著什麼目的?
正在莫君瀾凝眉深思的時候,燕墨非突然轉頭朝她看了過來。
「莫兄弟,這個,莫非就是方才我所點的那首《破陣曲》嗎?真是好生雄壯的節目啊!看得人簡直叫一個熱血沸騰,雄心激蕩!這種感覺,應該就是所謂的——我為天之驕子,終將君臨天下了吧?!」
莫君瀾聞言,連忙收回自己有些散亂的思緒,既而沖著他淡淡一笑,不動聲色道:「這有什麼?不過一首《破陣曲》而已!待你看過接下來的一首《遠征曲》之後,才會真正明白,所謂的『犯我國土者,雖遠必誅!』到底是什麼意思了!」
話音剛落,台下忽然而起一聲長長的號角聲。
「嗚——」
舞台上身批戰袍,額勒紅帶的武士,手上舉著長長的號角,向著遠方的天際而立。
沉重而又幽遠的號角聲,帶著一抹悲痛,一抹蒼涼,似是在剎那之間穿破屋頂,直上雲霄!
緊跟著,琵琶聲錚錚而起。
眾武士齊聚舞台,戰袍獵獵,無風自起,如千軍萬馬,整裝待發!
琵琶聲聲緊促,戰馬啾啾嘶鳴。
有將軍隨風高歌——
葡萄美酒夜光杯,
欲飲琵琶馬上催。
醉卧沙場君莫笑,
自古征戰幾人回。
歌罷,風聲驟起,戰鼓催人。
既而,長劍破空,馬蹄踏破邊塞風波萬里!
長陣中有老者朗聲高誦——
「男兒要當死於邊野,以馬革裹屍還葬耳,何能卧床上在兒女子手中邪?」
更有少年英豪,舉起手中長劍,直指雲霄,朗聲道——
「犯我國土者,雖遠必誅!」
一言激起千層浪,豪氣干雲,直上穹蒼——
「犯我國土者,雖遠必誅!」
「犯我國土者,雖遠必誅!」
看到這裡,莫君瀾再次轉頭,一言不發的看向依舊凝神屏氣,默默觀望的燕墨非。
當見到他的臉上,不知何時起,竟然又起了一絲震憾的神情時。
莫君瀾的心裡,忽然就輕鬆了許多!
直到此時,她才發現。
原來,不管她的心裡,如何想要離開這裡。
可這裡,畢竟是她的故土,是她深深熱愛著的家鄉!
若是有人膽敢生出一絲歹念,哪怕就只是一絲歹念而已。
於她來說,也一樣能夠輕易的捕捉到,並且會發自內心的,想要去抗拒,去制止!
所以,不管此時坐在她身邊的這位遠道而來的客人,到底是什麼來頭。
對於莫君瀾來說,勢必都不會將一切置之度外。
更不會對那潛在的絲絲危機,置之不理!
也就是說。
不管眼前的這位燕墨非,他到底有什麼目的。
既然讓她莫君瀾給撞上了,那麼她便決定了。
從此刻開始,她與他,算是一杠到底了!
隨著聲聲震耳欲聾的吶喊聲,樓上樓下一位花白頭髮的老者,突然從席間起身,振臂高呼——
「好!好一個,醉卧沙場君莫笑,古來征戰幾人回!」
「好一個,戰死沙場,馬革裹屍還!」
「好一個,犯我國土者,雖遠必誅!」
「老朽今日能夠在這繁華的盛京城中,看到如此少年英發,激蕩人心的畫面,也算是不枉此行了!」
李雋聞言,細細地看了那老人一眼,跟著轉頭,沖慶豐微微點頭示意。
慶豐瞭然,後退一步,重新站好。
既而,又有人接二連三的發言。
有人豪邁,有人狂傲。
有人慷慨激昂,振奮人心;有人娓娓道來,發人深醒。
而這一切,全部都看在李雋的眼睛里。
同樣的,這些人也全部都被慶豐給記在了心裏面!
等到群情慢慢平靜下來之後,莫君瀾才又轉頭笑望燕墨非,沖他挑眉一笑道:「燕兄對於這一曲《遠征》,可否有什麼見解啊?」
燕墨非臉色微微一變,眸中光華暗斂,既而眼眸微垂,輕聲道:「果然正氣凜然,激蕩人心啊!」
莫君瀾聞言朗聲一笑:「這是自然!要知道,這世間有著無數的繁華,可終歸是一方水土養一方人!但凡是有誰起了貪念,想要從別人的領地上掠奪不屬於自己的繁盛,終歸是會因為師出無名,而最終被這個世界所唾棄的!」
「呵呵呵呵」燕墨非聽了莫君瀾這一番話之後,整個人笑的越發的尷尬了,「莫兄弟說的是啊!不過,這一些對於我來說,未免就顯得有些太過深奧了!像我這樣一個小小的商人,不過就知道一些以物易物的道理,能夠從中掙一些辛苦錢,便已經心滿意足了!」
莫君瀾一聽這話,也再次開口哈哈大笑了起來。
「燕兄果然是個明白人啊!不過話說回來,既然燕兄來到了我燕唐國,那麼就請你放心好了,有我莫君瀾在,肯定會幫助燕兄你,在這裡好好的掙上一大筆錢的!」
燕墨非聞言,連忙又沖著莫君瀾抱拳道:「既然如此,那就有勞莫兄弟了!」
莫君瀾也沖他抱拳回禮:「好說好說,看在燕兄你救了我一次的份上,這個忙,我也必定會幫你的啊!」
說完,莫君瀾又端起面前的兩杯酒,遞上一杯給燕墨非,笑道:「來來來,燕兄,咱們還是繼續飲酒吧!」
燕墨非連忙伸手接過莫君瀾遞來的酒杯,莫君瀾又順勢與他碰了一下,笑道:「乾杯!」
「干懷!」燕墨非說完,舉杯一飲而盡,連帶著眼底的那抹波瀾,也順著這一杯酒,被他給深深的埋在了心腹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