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雲海痴心 3-26-190625

曹之路隨她轉過屏風，原來這是一個小書房。

背對屏風處置有一個葫蘆造型的小丹爐。小丹爐左邊是一張書桌、兩方圓椅，右邊是一面博古架。

書桌和圓椅也都是榫卯結構，一木成器古色古香。桌面光澤均勻，千年歲月不積一垢。桌下是拱橋狀的羅鍋賬用，邊上兩個小抽屜，掛有棗紅色的古銅件。

圓椅線條大方柔美，扶手、腳牙、鵝脖都是圓潤自然，腳拖上隱約兩個小印痕，應該是一雙小腳長年摸的。

博古架內有12個寶格，只是空無一物。架子的雕花是些奇花異果、鳥語花香，船篷綠光打下來顯得自然明媚。下方還有左右對稱兩個儲物櫃，四個抽屜。

這床、屏、桌、椅、架彼此隱約共鳴，五行神光流轉，襯托得艙內雅緻舒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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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請安坐。」玲瓏指著主位的圓椅，待曹之路坐好，她就侍立一旁，乖巧樣子似在等他問話。

曹之路背靠圓椅，起個話頭道：「神仙妹妹，快告訴哥哥，這裡是哪？」

玲瓏眨眨眼，乖巧答道：「公子莫要再叫小婢神仙什麼的，不妥哩。這件寶物喚做造化之舟，是伊芙姐姐留給公子護身的神器。」

「噢！她把妹妹叫做伊芙！看來那個名字不是隨便能念在嘴邊。」曹之路心念一轉，擺手說道：「謝謝好意了，不敢受如此重禮。」

玲瓏聽這話只是捂嘴輕笑，見曹之路沒什麼架子，渾身沒一絲元力，丫頭漸漸放鬆了，敢偷偷打量他。

「額，玲瓏，伊芙是誰？是她派你把我帶到這裡？」曹之路索性單刀直入。畢竟手機電量一沒，自己再由著這神奇的船亂轉幾圈，那可要糟糕。

玲瓏便娓娓道來：「其實小至南國，大至東州，上至天仙妖神，下至王公貴族，提到伊芙姐姐，大多尊稱她為晨曦。」

曹之路目瞪口呆：「什，什麼南國，東洲？」

玲瓏吐吐舌頭說道：「公子已經來到了主位面，正在三大洲之一的東洲，九鼎中的楊鼎的外海上！這都是小婢的功勞！」

曹之路目瞪口呆：「……」

玲瓏拉好椅子自己坐了，接著說：「晨曦是元會初開時最早的一批古神，據說誕生時擁有最尊貴的精靈血脈，天賦就有預言和自然的神職。不過她一直與世無爭，歷次神戰很少露面。但在4000餘年前的開元定鼎之戰，諸神爭鋒決戰時，她卻突然玉舟東渡定日關來到東洲。此後她每次出現在主位面或其他位面，往往都是在尋找一個男子，所以被民間傳說她也是愛情女神。」

說到這，丫頭已經恢複本性，蔥白手指指著曹之路，驕傲說道：「嚇到了吧！公子你就是她要找的那個人！小婢立下大功一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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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久，曹之路緩過來了。他指著白玉地板苦笑道：「可你改變了我今生的命運。。。也許這是輪迴，也許我們註定要延續前世的緣分。但你的做法也太直接粗暴了吧，丫頭？。對了玲瓏，伊芙她真的尋找了我幾千年？」

玲瓏不悅，淡淡道：「是這個元會的幾千年。民間有很多畫作，描繪的便是她孤身泛舟雲海，寄情天涯明月。。。」

曹之路攤手苦笑：「碧海情天夜夜心！不過，她如此消磨時間，想必修行不高？」。

玲瓏眨眨眼，這句子真好聽！她近前，在桌上撐起氣鼓鼓的小臉辯道「才不是！公子你以後就知道何為主宰了，伊芙姐姐是主宰，而且是西洲和東洲的雙主宰！」

曹之路忍不住伸手刮她鼻子：「那你有多厲害？」

丫頭想用牙咬那討厭的手指，哼哼幾下卻還不敢。她坐好，故作深沉的說：「本姑娘，芳齡十四的時候就是4階了。按南國的標準，我可是築基級修士！」

曹之路聽得津津有味，接著問道：「14。。對了，你說這個世界已經有4000多年的文明了？開元定鼎又是什麼？」

小姑娘哼哼幾聲，在心裡狂翻從小偷跑去茶館聽來的話本。她先比了個大大圓：「主位面很大很大的！這個名字是位面之戰里打出來的稱呼，也是我們星球的稱呼！我在公子舊世轉了些天，你的星球可能只有主位面的百分之一！」

丫頭看曹之路被自己的比喻鎮住了，大著膽子瞪了他一眼，接著說：「4000多年只是這個元會的歷史，前面還有很多！

每個元會起初只有神魔，它們在積累和發展完畢，會為自己種族進行一個定下氣運的戰爭。這個元會就是我們人族贏了，

然後佔據了東洲和西洲大部分區域。我們東洲有九座神鼎鎮壓大陸，所以叫做開元定鼎！」

曹之路確實被她的激萌鎮住了，繼續逗她：「那妹。。。那晨曦當時有參加嗎？」

玲瓏挺了挺瓊鼻，腦中狂翻這些年的話本精華，認真答道：「當然有，不過，不過本姑娘記不住了。。。哦，對了。最後定日關外決戰，她的玉舟東渡，終止了這場血戰。」

曹之路奇道：「這怎麼終止？難道靠著臉蛋？」

玲玲迷糊的眨眨眼:「你說什麼嘛。。。當時是西洲諸位神魔幾乎齊出，不讓她走，而東洲的老爺們也不信她來東洲只是找人。僵持之下，她散去了西洲的主宰神位和神力，變為凡人，落在凡塵里過了定日關。說書先生都說當時漫天靈雨，是她抹去階位的至尊神力化成的，整個位面無論東西南北，下了三天三夜，各族只求著萬物化生的機緣，仗都不打了，開元定鼎就此結束。」

曹之路彷彿看到夕陽雄關之外，那道黯淡下來只余固執與孤獨的倩影。白雲之上，一葉孤舟又能飄向何方？他啞著喉嚨，淡淡的道：「那時之後，她去了哪裡？」

這小姑娘雙手合十作崇拜狀，滿眼都是小星星，飆出一段顫音：「啊~~~然後就是不怨不悔的數千年追尋她的愛人，太讓人感動了！」

曹之路心中只想那妹妹二字。。。

他接著問道：「除了這數千年尋找，她還有別的事迹么？」

小姑娘已是話本子翻盡了，眨眨眼萌混過關：「這個，這個你就自己去打聽嘛！她非常少出現的，對了，你怎麼還不問她有多痴情？」

曹之路放下心來，妹妹沒事就好，便逗玲瓏問:「那她有多痴情？」

丫頭仰頭一聲長嘆，坐在那圓椅強裝那些才子們的姿態，抬起白皙修長的脖子說道：「這主位面雖然靈氣充足，是修仙成神，問道長生的福地。但世間紛爭不斷，國家和諸神興亡起伏，戰爭無一日平息，修行者難免捲入是非因果。即使登臨8階神位，與天地共存。但一元會十二萬年，位面便會泯滅重開一次，萬物歸零。10階的聖人都要依賴造化之寶，才有生機渡過。」

她頓了頓：「而晨曦有造化之舟，傳說自上一元會渡劫而來，更能擺脫位面束縛，自由來去諸多位面。這是在位面之內可傳教立國，在位面之外可逍遙天地，可謂長生久視逍遙快好，人人求之而不得！她卻為一人，情願苦苦尋覓諸界，絕代佳人千年歲月，空耗在雲海泛舟，如此痴情，讓小生，嗯，讓本姑娘為之一嘆。」

曹之路不覺入神：「哪有感情能堅持這麼久的？」

玲瓏擦擦眼角，說道：「4000多年只是這個元會的歷史。。。誰知道她到底等了你多久？」

曹之路沉默良久，輕聲說道：「就算她紅顏不老，心不會老的嗎？」

玲瓏不依，丫頭本性已經暴露，索性不裝，捏了一下，附送一聲嬌嗔：「你才老！超過小學都老了好嘛！」這卻是她在華夏呆了幾天學到的懟人詞語。

她放小了聲音，情急下雙臂扒過曹之路，附耳輕語：「她的心哪裡會老，凡人打坐鍊氣動輒百日，她功參混元一閉關就是百年！又時而遠渡混沌尋人，歸來只是泛舟雲海，歲月怎麼熬的掉她的心，只熬死了慕艾的人和神！」用完了壓箱底的評論精華，她眨眨眼睛說道：「你說的碧海情天夜夜心，真好聽，還有前後的句么？」

曹之路只覺小姑娘手臂柔若無骨，貝齒唇間吐氣如蘭，瞬間心防又失，轉頭望著她兩點星眸，低聲答道：「你靠過來，我教你。」

玲瓏天**漫，性子溫柔卻又無拘無束由。一起聊到現在，察知曹之路性情，只覺滿意。此時她臉上有些霞紅，拉過圓椅子，托著腮湊在他面前，鼻尖幾近鼻尖：「那首詩，念給我吧？」

曹之路卻是心旌動搖，腦中想起玲瓏說的那個她，又想起自己的多年愛戀的嬌妻，再看著面前清麗無雙的玲瓏，只覺心亂如麻，一時不知明日人在何處，今時該做何言。

這時造化之舟卻似碰觸到了什麼，左右前後的微微搖晃。頂上的碧綠葉子光芒動搖，周邊一直封閉門窗的暗金色條紋閃爍一陣，四周才穩定下來。

「這是誰！好大的膽子！」玲瓏呼的一聲站起，有人撐腰的丫頭怕過誰？她輕輕一拍，小舟的六扇紙窗和艙門無人自開，迎面卻是一片月光。

原來小舟已經到了一片雲海。

曹之路迎著輕紗般的月光走出來。只見兩輪明月盈盈默默，如美人幽深的雙眸，籠著水面而起的綿綿霧氣，掛在深邃黑暗的天幕里。雙月印在海面上，白光蕩漾，飄散的絲絲薄霧，乘著涼風輕舞，蔓延而過。小舟緩緩橫渡雲海，海浪聲綿綿而不絕，曹之路思緒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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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過了多久，他耳邊飄過幽幽笛聲，回望玲瓏正倚在門邊，月光印在她的青衫上，雙眸里有些歉意有些堅持。他看那少女情竇初開，低頭吹笛，青絲輕柔飄逸，只覺永生難忘。

笛聲靜靜的。

他只覺身後似乎撕裂而去一個世界，往事如夢。

面前的少女似乎是真實，笛聲穿梭在月光雲海里，點點落在心裡，圈圈泛出漣漪。

月光溫柔的滲透進小船。

他看著那個簡單的書房，輕紗般薄霧裡，紅葉五件的雍容隱去，似乎有個孤獨的倩影在輕輕摩挲。

曹之路輕聲說道：

「玲瓏，那首詩是

雲母屏風燭影深，

長河漸落曉星沉。

嫦娥應悔偷靈藥，

碧海情天夜夜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