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一路向西
一條靜默的林蔭小道上,林越和默輕語趕著驢車,車上放的自然是王雪雁的棺木,他們正向著元州府前進,這幾天來林越真正走出了原來的小圈子,雖然自己一直知道大周朝不太平,但是這十幾年來過得倒也不錯,濱州是東海邊的小城,遠離中原又沒什麼戰略價值,加上臨近海邊海產倒也豐富,濱州太守那個老頭雖說不是什麼清官幹吏,但總歸也有幾分憂民之心,從殭屍事件就能看出,雖然有些膽小怕事,凡事先顧自己,但終歸也將此事放在心上,有那麼幾分正義感。
可是這五天來他算是真正看見了,只有短短五日,土地兼并、貴族階級的高姿態,以及各地的天災人禍,奴籍的生活現狀,也難怪從自己出現一直到現在這十幾年都不太平了。
這天晚上,師姐弟二人露宿在山中,不過兩人倒是找到了一間往日獵戶進山狩獵暫住的小木屋,默輕語在小屋外用小鍋慢慢熬著稀飯,而林越則是在一旁的空地上耍著長槍,鍾二爺留下的長槍果不一般,若是當時與那妖怪對戰時使用此槍,自己也不會被他毀了兵器傷了雙手。
看著師弟槍法越發精熟,默輕語心中也有感觸,自己是不是也要找樣合適兵器了?儘管自己也會劈浪槍法,但是自己明白,那個不合適。
不知怎地,看著月下獨舞的林越,默輕語越發的想找一條適合自己的道路,她不想一直模仿著別人。
稀飯熬好了,兩個人邊就著乾糧邊看著地圖,林越說道:「師姐,咱現在在這裡,如果明日一早出發,明天旁晚前就能到達清荷鎮,要是腳程快點,說不定下午就能到了。」
默輕語點頭。
林越又說道:「咱們可以在清荷鎮上補給些清水和乾糧,過了清荷鎮再走半日就要進雲隱山脈了,所以這次要把該買的都買齊,雪雁姐說進了雲隱山脈沒個七八天恐怕見不到什麼人煙。」
默輕語還是點頭。
林越再說道:「過了雲隱山脈沿著官道再走兩日便是元州府,這麼算來連路程帶收取魂魄少說也的半個月。」
默輕語依舊點頭
林越問道:「師姐?您不想說點什麼么?」
默輕語將碗中稀飯一飲而盡:「吃完睡覺,明早就走。」
果然……
林越搖了搖頭將王雪雁放了出來,王雪雁的魂魄搖了搖臂膀:「終於放我出來了。」
林越說道:「雪雁姐,我們一會兒要休息了,你自己在周圍轉轉吧。」
王雪雁說道:「你們睡吧,有我在外面守夜,保證萬無一失。」這個林越倒是相信,有什麼比一隻鬼守夜更讓人放心。
這時默輕語說道:「噓……有人……」
林越聽了一皺眉頭,這深更半夜的還有人走山路?自己什麼也沒聽見,這不奇怪,誰叫默輕語的修為高呢,林越屏息凝神,漸漸地確實聽見了腳步聲和馬蹄踏地、車輪轉動的聲音,從腳步來看應該都是沒有修為的普通人。
不多時便有聲音在木屋外響起:「有人么?」
林越打開門,門外是一個身穿青色布衣的年輕人,那人拱手抱拳:「天色黯淡,夜路難行,我家老爺想在此借宿一宿,不知可否行個方便。」
林越笑道:「我們也是路客,在這山中小屋暫住,沒什麼不方便的。」
那人說道:「那便多謝了。」
不一會兒又進來了幾個人為首的一看便是老爺,大約三十來歲留著鬍鬚文質彬彬,她身邊是一個豐腴的婦人,領著兩個十二三歲大的小女孩,不過從裝束上就能看出是一個小姐和一個丫鬟,那老爺說道:「大牛,你去把馬、車拴好。」
一個身穿白褂的黝黑大漢說道:「好嘞,老爺。」
那老爺向林越和默輕語一拱手:「這位郎君、姑娘請了,在下南林徐世誠,攜家眷在此留宿一宿,打擾了。」
林越忙說道:「不妨事,您請自便。」
徐老爺又對剛才那個身穿青色布衣的年輕人說道:「朝生,你去取些乾糧過來吧。」
朝生說道:「是,老爺。」就這樣一家三口再加上一婢二仆一行六人也在木屋住下。
與此同時一座山寨之中燈火通明「來,喝呀。」「走著。」呼喝聲、划拳聲充斥著整個大堂。
為首的便是山寨之主,整個南林郡赫赫有名的馬賊——南林飛鯊,他的本名已經沒有太多人提起,可能他自己都忘了,但是一提飛鯊恐怕整個南林郡沒有不知道的。
正在這時,一群人壓著幾個女子和一個孩童來到大堂,最後一個青壯男子滿身是血被緊緊綁著,嘴裡還塞著東西,他不停的掙扎。
飛鯊看著笑道:「老二,收成如何?」
帶隊的是山寨二當家快刀祁八郎,祁八郎說道:「是杭城的富商,部曲都被我們幹掉了,收穫不小,來。」說這幾個馬賊便將兩口木箱抬上來,一口裝滿銀錠,一口全是絲絹。
祁八郎又說道:「這只是一部分,外面還有三四箱呢。」
飛鯊滿意道:「不錯,這個人是怎麼回事?不是說只留女人嗎!」
祁八郎說道:「大哥,這老小子有些身手,傷了咱們五六個弟兄。和我鬥了三十來個回合才被我拿下,一刀殺了便宜他了,我要活剮了他。所以便把他和他老婆孩子全帶回來了。」能和祁八郎鬥上三十多個回合不算是庸手了,祁八郎沒有大名,在家行八便被叫做八郎,自幼家貧,兄弟姐妹又多,父母便將他買了換了些口糧,他去的人家對他百般虐待非打即罵,還總是吃不飽飯,年幼的祁八郎種下了仇恨的種子,終於有一天親手殺了那一家人,隨後便當了馬賊,在飛鯊的指導下會了幾手刀法,再加上他敢拚命,出手狠辣不留情,刀法也日益精進越使越快,不但坐穩了山寨二當家,還在南林郡闖出了快刀祁八郎的名號。
飛鯊來了興趣:「是么,正好吃飽活動活動。你,對就是你,別掙扎了,給你個機會,在我手下撐過三招,我就放了你和你的老婆孩子,你的財物一分不少的全還給你,送你們走如何?」
那富商一聽果然不再掙扎,要說打贏自己沒相信,但是要是說撐過三招,自己絕對辦得到。至於這幫馬賊守不守信用,自己也沒其他選擇了。
飛鯊擺擺手:「給他把刀。」兩個馬賊給他鬆綁,順便遞給他一把刀。
富商拿起刀,他沒有先出手,他知道快刀祁八郎的厲害,既如此那山寨大當家就應該更厲害。
飛鯊不屑的笑了笑,隨即也拔出了自己的刀,他的刀造型相當獨特,竟是一把細長彎刀,如少女的柳葉彎眉一般,刀柄尾部有一條細鐵鏈系在他的手上,而刀刃部分並不是鋒利的刃,而是彎彎曲曲的鋸齒,被這樣的刃傷到,傷口不會平整,會大量出血極難復原。
一瞬間飛鯊動了,他反手持刀縱身來到富商面前,飛快就是兩刀,富商忙橫刀阻擋,奈何刀勢來得太快,與其說是擋了兩刀,倒不如說是挨了兩刀,飛鯊腳尖點地身形轉換,隨即飛刀脫手,鏈條甩動一道寒光刷過,卻聽咯咔咔骨骼作響,富商雙唇輕嗬,雙目圓睜只見自己從左腰到右肩一道又長又深的血痕,沒想到連三招都接不住,只是一呼一吸之間,血痕崩裂富商撲倒在地沒了氣息。
「好!大當家威武!」
「厲害,不愧是當家的。」
「咱們敬當家的一碗。」
一眾馬賊哄鬧道,飛鯊收起刀端過酒碗一飲而盡,這就是飛鯊綽號的由來。人如飛鳥,刀如鯊齒。人刀合一,飛鯊無敵。
飛鯊道:「今天收穫不少,這些女人大家盡情享用,來人將這小兒心肝給我取來下酒。」
「好嘞。」一眾馬賊就地便將那富商的女眷瓜分,在大堂中便玩弄起來,一眾女人開始還劇烈反抗,不一會兒整個大堂就充滿了男子的呼喝聲,嬉笑聲還有一眾女子的哼吟聲,那富商的幼子也被帶下去拋心下酒,幼童肉質鮮嫩,在這些馬賊眼中與一般牲畜無異。
飛鯊和祁八郎便飲酒邊說話,飛鯊說道:「算算日子,那姓徐的也快過來了吧。」
祁八郎說道:「快了,這一筆買賣的油水可是不少啊。」
飛鯊說道:「不錯,要怪就怪他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不僅丟了官,還要丟了性命。看在他的腦袋值這麼多錢的份上,我就動作麻利點,叫他死個痛快。」
祁八郎一拍胸口:「那用大哥動手,到時自由小弟前去料理,六子,六子!」
隨著祁八郎的呼喊,一個個頭矮小,滿臉麻子的馬賊從一旁提著褲子出來了:「二當家……」他剛剛在那富商老婆身上弄了一回,還未盡興一聽二當家叫馬上就出來了。
祁八郎看此情景氣不打一處來:「瞧你那沒出息的模樣,姓徐的那一家子到哪裡了?」
六子說道:「已經打聽清楚了,按腳程明日下午便能到清荷鎮,這姓徐的不會當官,當了幾年縣尉不但一點家當沒攢下來,還得罪不少人,這會罷官回家除了老婆孩子加上隨從也就五、六個人,連點部曲都沒有。」
祁八郎點點頭:「行了,滾吧。」得了令六子美得跟什麼似的,一溜煙就回去了,但是位子已經被人頂上,沒辦法又跑到那富商女兒那邊。
祁八郎說道:「大哥,你看,就這麼個窮酸,我還應付不來?交給我吧。」
飛鯊點了點頭:「也好,真是的,要不是他腦袋值錢,打咱們眼前過咱們也還懶得截他呢。」
祁八郎一端酒碗:「誰說不是呢,來,大哥,喝。」
「好,走一個。」
木屋之中,林越卻與那徐老爺交談起來,得知林越二人小小年紀竟是獨自扶靈回鄉,徐老爺哀嘆了幾聲世事艱難,只可恨世道不平百姓們不能安居,林越沒把自己和師姐的真實情況說出來,畢竟大家只是萍水相逢,卻不料讓這個老爺憂國憂民了一番。
晚上,徐老爺一家聚在一起,夫人摟著女兒徐雙雙,老爺側卧,隨從朝生和婢女翠兒各自躺在另一邊,而那個壯漢大牛則是睡在屋外的馬車上,也是方便看車看馬,當然他並不知道,屋外有個漂亮的女鬼陪著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