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9章 甘漫聯盟最後的寧靜
軍議最後，姬雅再次說道：「這次出兵行動要快，不管是後勤，還是董家的反應都要有所考慮，必須杜絕長時間的僵持，是戰是降不可遷延，所以你們進攻前可以向所有城市傳我的命令，開城投降者，除了要求提供輔兵與部分錢糧以外，其他權貴階層、文化習俗、政令法律皆可不變。如有反抗者，一旦城破，則權貴貶為庶人，廢除一切政令，由我派官員統一接管。」
在場眾人立刻明白，姬雅這是準備在甘涼地區實行集權統治。
蒙蒙達立刻說道：「殿下，甘漫聯盟三十餘城，部族混居、情況複雜。若是直接廢除舊政、派至官員，恐怕會引起反彈啊。」其實他也是希望甘涼地區能如大周中原一樣統一指揮，這樣上百個部族之間可以省去許多紛擾。只是如此強力的整合，只怕難收人心啊。
姬雅卻說道：「機會我已經給過了，可若是自己不珍惜，又沒有沙場取勝的能力，那就安心聽從安排吧，再有多言，讓他們對著我的大龍紋劍說話。」說罷陡然氣勢一方，蒙蒙達立刻不再言語。
這個地方常年混亂，大家仰慕強者，如果姬雅真的在所有人面前展現了壓倒性實力，豈有敢多言者。
……
隨後軍議解散，留給大家整軍的日子不多了。
除了各部兵馬以及物資的調動，還調集了大量隨軍工匠，以及挑選出來的基層官吏人選。他們有的是流人出身，有的則是奴隸。
就在軍議之後的第二天，馬維城的上表便送到了姬雅面前。之前馬維城權貴雖然有心投靠姬雅。但並不知道姬雅的態度如何。甘漫聯盟勢大，萬一姬雅有心先做妥協，那自己豈不是成了『好禮物』？
直到烏蘭提亞傳檄各處，見此狀馬維城的權貴們知道二者不可調解，這才放心向姬雅投誠。若是姬雅連這篇檄文都能忍，那馬維城也就就斷了這邊的念想了。
送信的使者一看姬雅這裡秣馬厲兵，頓時心中大喜，立刻向姬雅保證，等到西征大軍到來之時，不光是馬維城，周圍的幾個小城也可以投誠。
這話到不是誇張之言，馬維城在甘漫聯盟也算是個中等城市，在部分區域內也頗有影響，煽動兩、三個小城不無可能。對此姬雅也保證，到時候允許馬維城恢復舊制。
凡事都講個名正言順，雖然烏蘭提亞傳檄辱母、褻瀆王室的罪過不小，但不少人看來仍舊是姬雅的私仇，若是有馬維城這麼個帶路黨，那姬雅倒是可以硬氣不少。
出征前兩日，月狼族少女維尼婭也來到了軍中，姬雅問及她的傷勢，維尼婭表示已經全好了，依舊是那般沒心沒肺一派歡樂的性子。
南北兩路大軍也已經準備就緒，而南方董家果然如此他們所料，沒有馬上答應配合出兵，只是同意借道，再配上一點錢糧罷了。姬雅在巴特爾人的雇傭兵軍團到來之後誓師西征。
……
烏蘭提亞
大汗都昌與謀臣哈桑站在一處偏殿，這座偏殿不算大但卻很空，只有地上一個鋪滿室內的地毯，上面綉著的赫然是甘涼全境的地圖，包括河流與城市都被標清楚了。
幾日之前傳出檄文，大汗都昌便知道姬雅不會與他干休，所以一面召集軍隊，一面根據陸續傳回的情報研究破敵之法。
哈桑手持長桿指向嵐州：「據報那位梁國公……那位王女已經集合大軍，不日便要誓師出發。雖然還沒有查到底細，但想來總該有七、八萬人。而且可以確定有一支偏師，會從西王母關南下。」
大汗都昌點了點頭：「意料之中的事情，如果是我也會選擇兩路進兵，不過既然是偏師，想來進攻的兵力有限，我會派穆拉丁率領一萬人北上，在赫達拉城還有一萬的部隊，只是防守應該夠用了。」
哈桑笑了笑：「我相信霹靂飛光的實力，更相信你的眼光。不然的話這個木匠之子也不會榮升的這麼快。」
大汗都昌說道：「這裡沒有大汗和木匠之子，只有一個英雄和另一個英雄。」
「哦，是在下失言了。不過既然大汗已經決定要用一戰分出勝負，那又有什麼可擔心的呢？」
大汗都昌指著地圖上一座城市：「我想將決戰的地方放在這裡。」
哈桑看過之後：「懂了，難怪你會擔心。」
這個決戰點就是烏爾奇城，這座城是甘漫聯盟第二大城，處於烏蘭提亞與雲中兩方的中間，有兩萬五千士兵，大汗都昌早有意收服，但攝於其實力沒有動手，這一次趁著戰事屯兵於此，把戰場擺在了烏爾奇，既抵抗姬雅又打擊烏爾奇。
但這個決定並非沒有問題，如果將主力放在這裡，烏爾奇人也不是傻子，不會將自己的城市打成焦土來給大汗都昌表忠心。兩萬多士兵如果反了也是麻煩。況且屯兵烏爾奇城就意味著放棄東部大片的疆域。本身大汗都昌接手尊位時間尚短，如果首戰不利很容易造成麻煩。別人可不管什麼戰略計劃，只會說你丟關失地、能力不濟。
現在烏蘭提亞所召集的軍隊，總共也就九萬，一萬北上、一萬留守。七萬大軍加上烏爾奇城兩萬五千人，以及後續再來的兵馬，或許可以達到十一、二萬。但哪怕姬雅可能只有六萬人，大汗都昌也不敢輕視，畢竟是雲中帶來的百戰雄兵，勢力絕不容小覷。
甘漫聯盟遠沒有想象中的團結，更沒有傳說中的強大。
哈桑又勸道：「我知道你心中的遲疑，但我也知道你不是個好謀無斷之人，相信你已經有了主意。相比之下我更擔心另一點。」說罷便將手中長棍指向南方。
「你是指董家？他們有這個膽子進攻？又或是和那個金髮王女勾結在了一起？」大汗都昌疑惑道。
哈桑解釋：「董家不見甘漫聯盟真正倒台，是不會出手的。他們更關注守著自己的金沙河，雖然吃不到最香的肥肉，卻可以活的足夠久。我擔心的是金髮王女會從南方北上。」
「這……不會吧……」大汗都昌很不願意相信。如果說從西王母關南下算是一直偏師。三路大軍並進可就弄險了。姬雅能有多少人馬，敢分成三路？
「你錯估了兩件事，對方的勇氣和你手下那些伯克們的節操。」
看著地圖，大汗都昌狠狠說道：「那就在他們到來之前擊潰金髮王女的主力。」最好是切破中路，就算不能殺死或者俘虜姬雅，也可以推進到雲中邊境，讓各城市的伯克貴族看清自己的實力，兩路偏師自然也就成了孤軍。
哈桑知道南路有危險，但是也知道烏蘭提亞無暇顧及南部，所以問道：「龍提斯爺爺的身體怎麼樣了？」
都昌搖了搖頭：「不是很好……一直在休養……」
龍提斯是都昌手下四翼將之首，甘漫聯盟三代老臣，曾一人身著白銀甲和黃金面具殺入敵陣，解救無數百姓。享有崇高的聲譽。幾個兒孫也在和沙匪的戰鬥中死亡，如今垂垂老矣再也穿不起盔甲上陣，身邊也只有最小的孫女陪伴。
甘漫聯盟的年青一代都是被他看著長大，他也是甘漫聯盟軍方的一個旗幟，有點大周魔太師的意思。
都昌本來不願勞煩他，讓他在自己的家鄉休養。有關於士氣與軍心，所以並沒有對外宣布老將已經不行了，只說奉命駐守南方。
哈桑也嘆了口氣，若是龍提斯勇力尚存，南方縱使兵少將寡，有他一人也足以。
對於無法改變的事情，二人便不再提了，哈桑又問道：「那馬維城的事情呢？」
「我雖有心解決他們，但是沒有證據也不好貿然動手，不過金髮王女既然行動，馬維城必有接應，我會叫沙比爾叔叔去處理的。」
大汗都昌麾下四翼將，除了暗衛怪鳥，剩下三個領兵之人，一個並卧床榻，一個北上阻擊。能動的也只剩下這位和都昌父親出生入死的好兄弟，牛魔沙比爾了。
……
就在兩人在謀划禦敵之法的時候，烏蘭提亞的一處院落中，一個絡腮鬍子的壯漢坐在井旁，一個婦人從井中提水為其沖涼。
這對夫妻正是大名鼎鼎的四翼將之一牛魔沙比爾，和他的妻子杜拉娜。
夫妻二人的住所並不豪華，家中也只有兩名僕從，甚至買菜做飯都要將軍夫人自己去。並非他們沒有錢財生活得更好，只是從少年時的苦日子，就讓兩人安於這樣平凡的生活。
杜拉娜夫人給丈夫澆著水說道：「我聽街坊們說，又要打仗了……」
沙比爾點了點頭，雖然他的面相很兇，但熟悉的人都知道，這個黑大漢是個很溫柔的人：「是啊，自從大汗接手以來，這還是最大的一場戰鬥。」
整個甘漫聯盟二十多年的歷史，其實也就是一個戰爭史，三代大汗不是對外抵禦強敵，就是對內掃平不服，所以哪一天百姓們聽聞又要戰爭的時候，也都見怪不怪了。
杜拉娜夫人擔憂道：「可是這次不一樣，聽說是要與周人打仗，對方還是王室中人，甘涼的主人。」
尋常百姓不知道其中的因果，只知道大汗都昌傳檄辱罵的事情。在平常人看來，好好的沒事做，你罵人家母親幹什麼？雖然甘漫聯盟強大，誰也不用害怕。但是傲慢無禮不等於勇氣與尊嚴，也難怪人家要戰爭。
對於這場戰爭的勝負，百姓們並不憂慮，畢竟甘漫聯盟是最強大的。只是事情起因太讓人無語。這年輕大汗到底是太輕浮了，四處得罪人。今天這樣指不定以後還要鬧出什麼亂子。
當然，這些話也少不得有心人的推波助瀾。
沙比爾說道：「不用擔心，我發誓會保護你……決不讓任何人擾亂甘漫聯盟的平靜。」
美麗的杜拉娜夫人不禁陷入了回憶，自己本來也是一座小城的權貴之女，後來被敵人攻擊。那時候甘漫聯盟創立不久，還沒有絕對權威，不能調停所有的城市衝突。只能派兵前去解救婦孺。
沙比爾那時還是一個年輕武官，實際上與權貴之女差別甚大。正常情況下二人是無緣的，但是這場戰爭燒毀了城市，作為失敗方的杜拉娜夫人險些死於馬刀之下，是沙比爾縱馬而來將她救起。
而他對杜拉娜夫人所說的第一句話就是「不用擔心，我會保護你。」看著眼前並不英俊，甚至還有些粗獷的青年，美麗的少女卻生出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二人便是如此相識、相戀，一起走過了二十多年。
平心而論，甘漫聯盟雖然讓很多人不滿，也對不少百姓抽取重稅。但除了早期的內鬥之外，這十幾年來，大家或許勾心鬥角、相互傾軋，但是少有動起刀兵之事。大部分戰爭都是對外的。
杜拉娜夫人因為戰爭家破人亡，所以對於戰爭十分敏感，也不想自己的丈夫一直深陷其中。但可惜的是無論這個男人多麼溫柔的順從自己，只是這件事上不會妥協。
他總說自己和二代大汗是箭雨刀鋒下的過命交情，自己要替他守好甘漫聯盟。
杜拉娜夫人搖了搖頭：「可是這次不一樣，不是強盜和內亂，而是大周的軍隊啊。或許……和他們談一談可以避免戰爭的。」
沙比爾嘆了口氣：「這不是我該考慮的問題，我要做的就是禦敵在外，保護這裡的安寧，保護好你。」
烏蘭提亞是甘涼最大的城市，是幾代人努力建成，這裡的百姓甚至可以在街頭巷尾發表牢騷，卻完全不用擔心破城、殺戮的事輪到自己頭上。因為有一個強大的城市在保護著他們。
杜拉娜夫人不再多言，慢慢的舀著水，她知道自己丈夫在這方面的執拗，這個男人會為自己的堅持流盡最後一滴血。現在二人唯一的遺憾就是還沒有個孩子。早年因為戰爭二人聚少離多。如今不知是不是年紀大了，一直也沒有再懷上。
儘管丈夫從不在意，可是杜拉娜夫人卻落下了一塊心病。如今他又要出征，對手是那樣的強大，又怎能不讓杜拉娜夫人更加憂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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