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8章 兵不血刃烏蘭提亞

沙比爾被維尼婭錘殺沒過一會兒，他所帶領的殘軍便被貝蒙達的五千快騎圍殲。

貝蒙達驅馬來到近前，看著地上的沙比爾有些惋惜，烏蘭提亞大名鼎鼎的牛魔將軍，也可以說是自己的沙場前輩，如今竟然就這麼死了，當真叫人不勝唏噓。彷彿自己小時候聽著那些甘涼的英雄故事，憧憬未來能沙場相遇的時候就在昨日，如今故事裡的英雄又倒下了一位。

就像周人所說的「瓦罐不離井上破，將軍難免陣前亡。」只是死的有些不值罷了，明明有更好的機會撤走的，為何要留下赴死呢？

維尼婭對於這方面就沒有太多感想了，自打她出蝶谷以來，一對鎚子之下，少說也有千八百的亡魂，沙比爾對她來說不過是個稍稍厲害點的大叔，一鎚子解決和三鎚子解決的區別罷了。

她問道：「咱們還追嗎？」

貝蒙達收拾心情，看了看地形：「這裡已經進入烏蘭提亞的範圍了，不宜繼續追擊，咱們還是照著殿下的指示，轉向桑瑪里城吧。」

從攻陷烏爾奇城后，這支騎兵又對敗逃敵部追逐了一天，圍殲少量殘兵尚且可以，如果遇上大批精銳部隊，必然是要吃虧的。如今已經踏入烏蘭提亞的勢力範圍，確實該收手了。

對此維尼婭沒什麼意見，她本身也懶得多想，只要吃飯管飽，再告訴她誰是敵人，她只管動手揮鎚子就行了。

臨走之前，貝蒙達將沙比爾的屍首放在一張羊氈上，將其雙臂交叉放於胸前，周圍用碎石圍了一圈。這是甘涼地區的一種禮節。

在野外或者沙場，有值得人們尊敬或者德高望重之人離去，臨時無法安葬便以此狀擺放。路過之人若是有餘力，可以順手安葬。

一些有名的將領被如此擺放，敵軍一般也不會去動。畢竟除非是難以洗刷的大仇，否則褻瀆屍體在這邊也是大罪孽。而像這般由敵人起壇供奉的少之又少，但也是對戰死之人至高的敬意。

兩日之後，烏蘭提亞

參謀哈桑終於將帶回來的部隊集結，物資也得到了整理。而敗兵歸來的大汗都昌卻久久沒有露面。

沙比爾將軍的死訊也傳回了烏蘭提亞。這個三十多年都沒有被兵臨城下的偉大之城也開始變得人心惶惶。

這天將手頭的事情忙完，哈桑終於去見自己的只有都昌。他本該早些來的，但是手頭的事情太多，再有就是好友經歷的大敗，先讓他冷靜兩天吧。

只是金髮公主的大軍已經不遠，烏拉提亞的防務問題也要提上日程了。如今哈桑對打敗或者驅逐姬雅不抱什麼希望，只求這場防禦戰可以頂住，以烏蘭提亞的人力物資拖垮姬雅，至少能暫時保住半個甘漫聯盟。

一見都昌的面，哈桑感嘆果然不出所料，眼前的大汗早已沒了往日的風采，周圍散發著淡淡的酒氣。

哈桑問道：「大汗還要頹廢到什麼時候？敵軍兵臨在即，烏蘭提亞卻不見絲毫防禦的打算，難道大汗真準備投降了？」

都昌並沒有表示，他知道哈桑在刺激自己，自己傳檄甘涼侮辱了姬雅的師父和母親，他投降能有什麼好下場？

都昌喝了一口葡萄酒：「沙比爾叔叔本可以全身而退的。」

哈桑嘆了口氣：「沙比爾將軍求仁得仁，這是他的選擇。」

「不，沙比爾叔叔是想將戰事阻擋在烏蘭提亞之外，我明白他的意思。」

哈桑皺眉：「可如今事情的發展已經不受咱們得控制了，咱們能做的只有守住，死死地守住烏蘭提亞。」

「咱們還有多少人馬？」

「三萬兩千六百……」

「哈桑，我的朋友，你覺得咱們有守住的希望嗎？」

「有，只要你想的話。」哈桑堅定的回答。

都昌走到窗邊，看著這個父輩所創造的為大城市：「你覺得如果有五萬兵馬，在城外能否匹敵金髮公主的十萬大軍？」

哈桑雖然不明白都昌的意思，但還是說道：「如果不是像烏爾奇城那斑駁的聯軍，只靠烏蘭提亞的精銳絕無問題，可是如今城中哪裡還有五萬兵馬？」

都昌終於說道：「我安排賽乃姆去聯繫一個人，或許我還有機會翻盤，至於烏蘭提亞……」

……

距離攻破烏爾奇城已經過了近一個月，在姬雅等人不懈努力下，烏爾奇城開始恢復生產生活。

南邊傳來了消息，阮玉、常綉、黃平率領南路軍一萬人已經到達了桑瑪里城，和貝蒙達所部騎兵匯合。而北邊淳于無忌等人也集結了三萬人從赫達拉城南下，準備與姬雅的主力夾擊烏蘭提亞。

雖然姬雅大軍未動，但是對於烏蘭提亞的情報卻從未斷過，朝陽儘管在甘漫地區的實力有限，但一些流於表面的基本情報還是可以打聽到的，也正是如此才叫姬雅更加奇怪。

在這相對平靜地一個月里，烏蘭提亞一點沒有應敵的準備，反倒開始進行內部清洗。大汗都昌一反常態，對於以前隱忍禮讓的烏蘭提亞權貴、富商等勢力不在退讓，抓的抓，殺的殺。尤其是查理人，幾乎遭到了滅頂之災。

本來查理人是烏蘭提亞的第二大部族，和大汗都昌家族是姻親，他的母親就是查理人。所以查理人佔據了烏蘭提亞很多顯耀的位置。而且查理人為了給自己牟利，他們重用親族，排斥其他部族。這一次查理親族守將拋棄大敦關逃走，以至於南部城市被攻陷，金面戰神龍提斯唯一的孫女帕麗達戰死。

大汗都昌確實是發狠了，烏蘭提亞的第二大部族，人口直接被滅了一半，財產被抄沒了八成。這一個月來，烏蘭提亞就是在流血和查抄中度過，讓本來就已經人心惶惶的城市更加風雨飄搖。

除了這些之外，朝陽還查到烏蘭提亞再往外秘密運送物資，具體的目的地尚未探知。姬雅不是很明白，如果說查理親貴確實有罪，一方面清理蛀蟲，警示人心。另一方面集合物資統一調配。這些都尚能理解，可是城市防禦全然不見，軍事實力也未有增強，物資一批一批的往外運。難道這個都昌要和自己唱空城計？

姬雅帶兵到桑瑪里城時，加上南路軍，自己手中已經有六萬大軍，再加上北邊的三萬，到烏蘭提亞城下時，九萬是保底，達到十萬也未嘗沒有可能。

想到此處，姬雅除了一展抱負的滿足，更有一種淋漓的暢快。姬雅再次拿出那篇檄文，回想起起兵之初，她把這份侮辱放在身邊，就是為了提醒自己踏平烏蘭提亞的誓言，如今成立大功在即，大周公主不負當初所言。

而此時的烏蘭提亞，時隔一個月，哈桑陰沉的臉再次來見都昌。

都昌問道：「兵馬都準備好了嗎？」

哈桑點了點頭：「現在放棄這個瘋狂的計劃還來得及。」一個月前，當他得知都昌所想，哈桑第一次對著摯友宣洩怒火。可是都昌卻已經下了決定。

都昌說道：「這件事咱們兩個已經爭論的足夠多了，我不想再多做辯解，斥候來報，金髮公主的軍隊已經集結在了桑瑪里城，時候已經到了。」

哈桑沉聲說道：「這個決定會葬送甘漫聯盟，也會葬送你。你會後悔的。」

都昌卻輕笑一聲：「如你所說或許會葬送我，但我絕不後悔，因為結局你也看到了，不是嗎？」

哈桑搖了搖頭：「一定要做到這一步嗎？」

都昌無比堅定：「這是必然的，況且我未必會到最壞的結局呢。」

「我不知道你的自信從何而來，但是放棄這裡也就等於放棄自己翻盤的可能，軍隊不會再追隨你，百姓不會在信任你，親族們也會恨你入骨。」

「但是卻不會再有更多無辜的殉難者……去做你該做的事吧，我的朋友。」都昌不再和哈桑訴說，哈桑嘆了口氣也離開了。

送走了哈桑，都昌便服來到了烏蘭提亞城中一處一處院落，這裡就是牛魔沙比爾的家。

如今家中也只剩下了沙比爾的遺孀杜拉娜夫人。夫妻二人的住所並不豪華，家中也只有兩名僕從，甚至買菜做飯都要將軍夫人自己去。並非他們沒有錢財生活得更好，只是從少年時的苦日子，就讓兩人安於這樣平凡的生活。自從沙比爾戰死之後，杜拉娜夫人便辭退了所有僕人。

都昌的到來讓她意外，丈夫的噩耗傳來，大汗都昌送來了許多財貨，也託人表示了慰問，但卻沒有親自過來。如今的局勢，哪怕久在庭院的婦人也有所耳聞，烏蘭提亞似乎要面臨一場大劫。這種時候大汗不應該在組織守城的第一線嗎？怎麼有空來找自己？

一開始二人都沒有說話，片刻沉默之後都昌說道：「杜拉娜嬸嬸，最近過得還好嗎？」這個問題對於一個未亡人並不友好，可是都昌卻不知道如何開這個頭。

杜拉娜夫人問道：「謝謝大汗的關心，我沒事的……是要打仗了吧？」杜拉娜夫人本來也是一座小城的權貴之女，因為戰爭家破人亡，所以對於戰爭十分敏感，如今丈夫也戰死沙場，對於即將面臨的大戰，她有千般滋味留在心頭。

都昌卻搖了搖頭：「不，戰爭不會在烏蘭提亞打響，明天我就要秘密撤離了。」

都昌的話震動了杜拉娜夫人，她做過無數的預想，唯獨沒想過大汗都昌在手握三萬大軍，物資充沛的情況下不戰而逃。那自己丈夫拚命所堅持的是為了什麼？

杜拉娜夫人滿腔怒火：「大汗，你真的準備這麼做！？」

都昌靜靜的望著這個憤怒的女人，他知道這個決定很難然人接受，於是說道：「杜拉娜嬸嬸，我理解你的憤怒和想法。其實我這麼做和沙比爾叔叔所想的一樣。烏爾奇城的攻防戰，我眼看著一座雄偉城邦被打成了殘垣斷壁，烏蘭提亞是我的家鄉，我的家族幾代人所建設出來。真的開戰，摧毀或許只是短短几日的事情。」

杜拉娜夫人反問道：「既然如此，大汗為什麼不選擇投降？非要將剩下的兵馬拉出去，進行無謂的反抗？」

都昌回答道：「因為還有事情沒有做完，我必須去做。」

杜拉娜夫人不理解，究竟什麼事，能讓大汗都昌拋棄自己的子民，背負怯戰棄城逃走的惡名。她繼續問道：「那大汗今日來找我是為了什麼？」

都昌：「我想問一下，嬸嬸要不要和我一起走。」

杜拉娜夫人疑惑道：「大汗你既然決定要走，帶上我又有什麼用？」

「沒什麼，金髮公主大軍就要來了，以我對他們的了解，只要開城投降，他們不會對這個城市如何，只是不知道嬸嬸你怎麼想。」

杜拉娜夫人不笨，她明白了都昌的意思，他們夫妻情深人所共知。周軍入城或許不會為難這個前將軍夫人，但難保杜拉娜夫人不會在決絕之下做出蠢事。都昌已經失去了沙比爾將軍，決不能讓他的遺孀再出什麼問題。

杜拉娜夫人起身道：「大汗，你放心吧，我不會離開這裡，也不會做蠢事。我只想在這座城市做一個平平凡凡的婦人。」這裡是丈夫沙比爾用生命眷戀守護的城市，她不會離開。

都昌點了點頭，起身離開了。

回去的路上，看著這座無比雄偉的『天佑之城』他很是留戀，或許這一離開，自己就再也沒有活著回來的機會了。

第二天，大汗都昌安排自己的一個心腹帶領兩千人守城，剩下的部隊則是乘著夜色分批出城，烏蘭提亞的百姓們不知道自己已經被統治者所拋棄，仍舊惶恐的等待著戰爭的降臨。

終於又過了四天，北路軍的三萬人馬已經來到了烏蘭提亞城外，而當天下午姬雅公主的主力也到達了，雙方會師之後將烏蘭提亞團團圍住。

姬雅遠看這座『紅色女神之城』比那個烏爾奇城更加的高大堅固，恐怕又是一場惡戰啊。

不過開戰之前她還是先和許久未見的老部下寒暄了片刻。不論是南邊的阮玉、常綉和黃平，還是北邊的淳于無忌、皇甫偃以及耿昌，在這回西征里的表現都是可圈可點。

而此時的烏蘭提亞城中，百姓們才知道大汗都昌早已逃走了，成立只剩下兩千老弱殘兵來維持治安。一時之間絕望聲、咒罵聲充斥在這座城裡。

「天啊，那天殺的都昌，不光挑起了我們和周人的戰爭，現在還扔下了百姓自己逃跑了。」

「提亞女神啊，難道您拋棄了您的兒女了嗎！？」

「周人來了，我們該怎麼辦！？我不想死啊！」

百姓們對於戰爭有千百種恐怖的假想，唯獨沒有想過大汗都昌會拋棄他們不戰而逃。可笑的是就在幾天前，他還用這個理由處決了大批的查理權貴。

守將看著惶恐和絕望的百姓們說道：「城裡剩下的士兵根本無力阻擋城外的周人，為了滿城的百姓，我決定投降……大家一起迎接烏蘭提亞的新主人吧。」

當消息傳到城外，姬雅第一時間愣住了，剛才還說要打一場硬仗，怎麼烏蘭提亞這就投降了？要知道對方不光有三萬精銳，又是本土作戰，光是糧食物資就夠全城軍民撐上兩三年，嚴格來說這裡比烏爾奇城更難打。

但是姬雅萬萬沒想到會出現這種狀況，一開始她還以為是對方的計謀，結果稍一探查發現是真的。這座甘涼地區最大的城市，就這麼輕易的被自己拿下了？

直到姬雅率大軍入城時，仍然感覺十分的不真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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