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3章 大清洗

海潮拍岸，群鴉掠過猩紅色的天空。沙灘上屍骸遍地，殷紅的海面上，一具具殘缺屍體載浮載沉，禿鷲群站在屍體上撕咬腐肉。

迪米烏哥斯矗立在海岸的懸崖邊，一邊聆聽後方牧場中凄厲的哀嚎，一邊靜靜思索牧場的運營策略。

一個惡魔趕來，跪下稟報道：「迪米烏哥斯大人，一頭龍向您求見。」

「龍？」迪米烏哥斯面無表情，「剝了它的皮，給衛兵們做鱗甲。」

「大人，龍說，它有伊德琪的情報。」惡魔說道。

「嗯？」迪米烏哥斯眼睛眯得狹長，眼鏡片後放射出銳利的光，「帶它來見我。」

一頭振翼翱翔的小龍飛來，它口吐人言：「迪米烏哥斯，我可以給你伊德琪的情報。」

旁邊的惡魔守衛大聲叱責道：「放肆！竟敢直呼大人的名諱！」

迪米烏哥斯擺擺手，示意惡魔守衛閉嘴。他說道：「願聞其詳。不過你要怎麼證明情報的真假呢？」

龍一口氣說道：

「大約三四個月前，伊德琪一行人曾經抵達過都市聯合。他們的組合是伊德琪、一個人類冒險者、一個法師、一隻藍色的貓、一個金髮小女孩。

「『金水瓶』商團的團長比爾·哈德斯與他們有過緊密聯繫。法師曾經因為私通人妻，被送上過審判庭。這些事你都可以去查證。」

迪米烏哥斯皺起眉頭，自從賽巴斯秘密進入都市聯合后，經過他的運作，整個都市聯合都已在魔導國的掌控之下。

不過龍說的伊德琪進入都市聯合的時間，正好也是賽巴斯剛抵達都市聯合的時候，賽巴斯有一定可能沒有發現伊德琪。

迪米烏哥斯點點頭：「我去查一查。」

他運用魔導國獨有的通訊手段，給賽巴斯發去了消息，請他幫忙查證龍所說的事情。

不一會兒，賽巴斯的回復傳來，龍所說的都是真的。伊德琪前段時間，的確來過都市聯合，他們參加拍賣會後又走了，去了龍島。

賽巴斯說，都市聯合的人也不知道龍島在何處，他會全力追查伊德琪的蹤跡。

消息無誤，迪米烏哥斯將目光轉向眼前的龍，皺起眉頭說：「你不是活物，只是一具傀儡，你究竟是什麼人？」

「我是龍祖的使者。」龍的聲音振聾發聵，「代表龍祖的意志！」

「世界座下三龍神之一的龍祖？」迪米烏哥斯微微點頭，「你不是被八欲王殺了嗎？」

「八欲王毀滅了我的肉體，但無法毀滅我的靈魂，我已重組肉身歸來。」龍在空中震動著翅膀。

「你為什麼要告訴我伊德琪的情報，你想要什麼？」

「我要魔導國給我兩個承諾。」

「說吧，只要不過分，無上至尊安茲大人會滿足你的。」

「一，魔導國不再殺害龍類，我們龍族願意俯首稱臣。二，消滅八欲王沙漠中的八欲王餘孽。」

迪米烏哥斯思索片刻，說：「第一個可以滿足，安茲大人願意展現自己的仁慈之心。至於第二個承諾，你為什麼有這個要求？」

「我要復仇！讓八欲王的子孫後人們徹底滅亡！」

迪米烏哥斯舔了舔嘴唇，露出一個扭曲的笑容：

「復仇，一個美妙的詞。可以理解。放心，等我們消滅了最大的隱患伊德琪，必將出兵八欲王沙漠，摧毀八欲王的餘孽，將一切掌控在我國的手心！」

龍震動雙翼，發出吼聲：「這麼說來，我們成交了！」

迪米烏哥斯微笑道：「現在能告訴我，伊德琪一行人當前的位置了嗎？」

「伊德琪神出鬼沒，我只能驅使龍族在天空中尋找她，目前還不知道她的確切位置，不過只要我拿到第一手的情報，就會立刻給你！」

「嗯……」迪米烏哥斯忽然說道，「我有個問題，你如果想和魔導國合作，為什麼不直接找安茲大人，而是來找我？」

龍說道：「我的靈魂翱翔於高天之上時，看見了你所統領的聖王國，你對人類做的事，我很喜歡。」

「哈哈。」迪米烏哥斯輕笑兩聲，「看來你我的品位相同，人類這種低賤的劣畜，就當如此放牧。」

……

大陸的極東之地，賢王之國。

天空灰濛濛的，伊德琪清點了一批將領，都是正義值在-50以下的人。

他們列隊站好，每個人的心情都很激動，以為伊德琪要嘉獎自己。

伊德琪面沉似水，凝視著他們，長時間沒說話，氣氛逐漸降至冰點，越來越壓抑沉重，於是眾人都知道了，接下來不會有好事發生。

「戰爭已經結束了。」伊德琪終於開口，「軍隊的重要性已經下降，是時候精兵簡政了。我準備解除各位的軍職，讓你們投入到生產中去。」

「為什麼？」軍官們忍不住驚呼，他們互相看了看旁邊，「為什麼是我們？」

「正義值。」伊德琪神色肅穆，「我能看見每個人的正義值，這能衡量一個人的善惡程度，你們的正義值都在-50以下，不適合……」

她本想說不適合存在於這個世界上，但深吸了口氣后，說：「不適合存在我們的軍隊里。」

軍官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覷。一陣不安的嘈雜過後，他們無奈地接受了這個結果。

軍官們默默地摘下軍銜，擺在伊德琪面前的桌子上，還有些人脫下了制服。他們落寞地離開了，背影寂寥。

伊德琪開始籌備下一件事，要開辦教化營，讓這些正義值低的人，每人每天做五件善事，互相監督，直到正義值大於-10為止。她也不知道這樣行不行，但凡事總要試一試。

半個小時后，忽然有人來稟報：「陛下！不好了！史迪威·瓦倫他……」

「他怎麼了？」伊德琪皺起眉頭。如果有人要謀反，她已經在做好了心理準備。

「他……他自殺了。」

「什麼！」伊德琪心中一驚，大踏步朝軍營走去。

在軍帳中，將軍史迪威·瓦倫穿戴一身整齊鎧甲，兩隻手握住珍愛的戰斧，面容安詳地躺在床上。旁邊立著一個魔藥瓶子，裡面的毒藥劑空空如也。

一個魔法師匆匆趕來，「撲通」跪在地上，向伊德琪求饒：「陛下，剛才將軍向我討要魔蟒毒劑，說是打獵要用，我就給了他一瓶，沒想到……對不起！對不起！」

伊德琪的眼神一陣恍惚，不久前史迪威在戰場上勇猛衝殺的身姿，她仍然記憶猶新。

旁邊的桌子上擺著一張羊皮紙，伊德琪拿起紙，心中讀道：

「吾王，雖然我不理解您為什麼要解除我的軍職，但我堅決支持您的任何決定。只是，我是帝國的將軍，也是帝國的戰士，戰死沙場是我的宿命。

「我的一生都為帝國而活，浴血奮戰，沖陣殺敵，自認為沒有愧對先王的賞識。也許我無法適應六百年後的時代了，請讓我追隨先王的腳步離開吧。

「我想永遠地停留在六百年前，不必勞煩您費心將我復活了。」

讀完后，伊德琪輕輕嘆了口氣，她的心情也如同這灰濛濛的天空，變得陰鬱起來。

事後，伊德琪率領部下們，將史迪威·瓦倫的遺體帶去世界盡頭的古戰場。

伊德琪用大劍鏟開堅硬的泥土，挖了一個深坑，親自將史迪威·瓦倫的棺槨藏在此地。

一個冰冷的石碑立起，士兵和軍官們手拉手，唱起六百年前八欲王時代的葬禮進行曲，歌聲恢弘哀傷，但並不沉重，充滿悲壯之情。

伊德琪坐在一塊大石頭上，對巴里特嘆息道：「我覺得自己沒有做錯，可為什麼我心裡不好受呢？」

巴里特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其實這個世界，並不是非黑即白的。你的確沒有做錯，只是操之過急了。」

「嗯。」伊德琪站起身，「說到底，我還是缺少經驗。以後得多搞幾次大清洗，練習練習就熟了。」

巴里特捂額：「沒這個必要啊。聽我一句勸，你頭腦太單純了，搞不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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