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非是天災

六聲巨響，彷彿災劫降臨前的警鐘聲。

天氣驟然炎熱起來，就像天上掛著兩個太陽似的。

僅一個白天，樹上的葉子就蜷曲了，乾巴巴的，像紙一樣，地上的花草也萎靡著。

晚上，王富貴老爺來到觀音廟，和凈遠和尚商量，能不能做場求雨的法事。

這天熱的不正常，王富貴憂心忡忡，就怕最終釀成一場旱災。

凈遠直言他並不會求雨之法，又透露給了些消息，告訴王富貴，這次異常跟天無關。

王富貴如有所思，拜了拜觀音菩薩，滿頭大汗地走了。

夜幕遮住了日光，卻似乎沒能擋住它的炙熱。

夜半時分跟白天的時候沒多大差別，一般熱，風吹來也帶著股熱氣。

講究體面的鄭十玄熱得頭昏腦漲，實在忍不了，讓薛止幫他脫了衣服，只留一條褻褲。

過了一會兒，還是熱，他又叫薛止把他搬院子里去，看能不能涼快點。

「還熱不？要不給你打點水，洗把臉？」

薛止問道。

鄭十玄點點頭，張張嘴想說什麼，卻又沒說出口。

薛止掀開水缸的蓋子，水裡咕嚕嚕冒出幾個泡泡，一個光頭浮出來。

「嚯！雲蟬兒，你在水缸里做甚？」

薛止被嚇到了，不是因為蘇蟬躲在水缸里，而是因為他差一點就一瓢子敲下去了。要知道以他的力氣，這一下打下去，碎的絕不止這個水瓢。

「涼快。」

蘇蟬吐出一口水道。

薛止回頭看向鄭十玄。

「還洗臉嗎？」

「不。」

鄭十玄沒半點猶豫。

薛止把水瓢一放，和鄭十玄並排躺著。

蘇蟬眨眨眼，「咕嚕嚕」，潛了回去。

過了一會兒，薛止輕聲道：「院子里是比屋裡涼快些。凈遠師父呢，還在屋裡嗎？」

鄭十玄道：「可別在屋裡熱昏過去。」

「鄭施主莫擔心，貧僧誦念佛經，心裡清靜，自然涼快。」

凈遠的聲音不急不緩從屋內傳到院子里。

鄭十玄瞟了瞟屋子。

這話說的......他差點就信了。

若真是一心念經，哪還能聽見他們閑談。

蘇蟬悄悄從水缸里爬出來，光著屁股，走到凈遠的屋門外，透著門縫看了看，然後又悄悄走到回去，爬進水缸里。

「雲蟬兒。」

薛止一邊小聲喊道，一邊指了指凈遠的屋子。

蘇蟬心領神會，做了個快速搖扇子的動作。

三人的嘴角不約而同地揚起。

第二日，天似乎更熱了。

蘇蟬昨夜在水缸里睡著了，直到清晨被熱醒，發現自己躺回了床上。

吃過了朝飯，蘇蟬趁著凈遠不注意，沒有做早課，溜了出去。

「菜花，菜花。」

通過靈魂烙印，蘇蟬呼喚著他的僕從，卻沒有得到回應。

他皺了下眉，心中生出一些不好的猜測，隨即又將這些無妄之念丟去，往種著他的西瓜田方向走去。

若是菜花無事，她應當會到那片山谷之中。

因天熱的緣故，西瓜藤的葉子都蔫了，好在山谷中有條小溪流過，不會讓西瓜乾死。

蘇蟬挑了個熟的西瓜，放在溪水之中，讓西瓜涼一涼。

他坐在樹蔭底下，看著溪水潺潺，不知在想些什麼。

「主砸。」

熟悉的聲音，熟悉的身影。

菜花笑嘻嘻地向蘇蟬跑來，她的臉紅撲撲的，像是被燒傷了，頭髮也有些枯黃。

「你幹什麼去了？」

蘇蟬說道。

菜花感受到蘇蟬話語里的怒氣，聲音不由地低了下去，說道：「主砸，你不是要我，噝，有奇怪的事，及時去了解嘛。」

「你去找那聲響的源頭了？」

蘇蟬瞪大眼睛問道。

菜花點點頭。

蘇蟬當真服了這憨蛇的魯莽。

菜花也意識到自己的錯，小聲說道：「我也不是獨自去，噝，還有很多小妖怪一起去的。」

很多妖怪都去了？

蘇蟬眼神一凝。

妖怪趨利避害的本能很強，對於這種災劫，本該遠遠避開才是。

「你問小妖怪們去那裡幹什麼嗎？」

蘇蟬問。

「有呢，但是它們都不理我。」

菜花道。

聽起來，像是被控制了。但菜花為什麼不受影響，是因為我的靈魂烙印？

蘇蟬又問：「你在那裡見到了什麼沒？」

菜花想了想道：「那裡是一片山脈，被紅色的霧氣籠罩著，噝，紅色的霧氣有點燙，我往裡走了一點點，然後就遇到一隻大妖怪，噝。」

她心有餘悸，雙手比劃了一下。

「它有那麼大，眼睛好凶好凶，紅通通的，噝。」

「然後呢？」蘇蟬道。

「噝，然後它吼了我一下，我就暈倒了，醒來，噝，我聽到主砸在喊我，我就趕緊回來了。」菜花道。

蘇蟬摸了摸自己的光頭。

「看來得要去一趟呢。」

菜花問道：「主砸，什麼時候去？」

蘇蟬道：「你留著，我自己去。」

菜花連忙道：「主砸不行的！那裡很遠，主砸那麼懶，走半個時辰就要歇半個時辰，走到那裡得要兩三天呢。主砸那麼喜歡吃，一個人走著去，帶不了太多東西，會餓死的。」

菜花說著說著，忽然發現蘇蟬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盯著她。

「噝噝？」

蘇蟬揉了揉腦袋，道：「你去把溪水裡的西瓜拿過來。」

菜花小跑過去，抱起西瓜回來。

「切兩半。」

蘇蟬道。

淡淡的法力附著在手掌上，菜花以手為刀，將西瓜一分為二。

蘇蟬拿出兩個勺子，給菜花一個。

「吃瓜。」

「噝！」

......

「好吃嗎？」

「噝，好吃。」

......

「這幾天在豐翠山好好修鍊，不要出去，嗯......除了給西瓜田澆水的時候。」

「噝，菜花聽主砸的。」

......

觀音廟。

一人急急跑來找凈遠。

「凈遠師父，吳烈昏倒了，請您趕緊過去看看。」

「先別急，說清楚些，邊走邊說。」

凈遠起身，往外走去。

憶往昔，為了養活蘇蟬，凈遠除了化緣，還會給人治一些疑難雜症，來換些食糧。

那人邊走邊說道：「吳烈打獵回來，走在街上，忽然一下子就倒地上了，起先還以為是天熱中了暑，可後來給他喝了葯也沒醒。找了鎮里的田郎中看了，田郎中說這不是中暑，叫我來請您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