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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達羅店后,趙劍虎從老王頭那裡得知,他們這一百來號人將要增援的是11師66團1營,昨天日軍第3師團第6聯隊之一部在飛機的掩護下曾一度佔領羅店鎮,但很快就被66團的弟兄趕了出去,雖然鬼子被打退了,但擔任主攻的1營已經傷亡過半,部隊只能在鎮子北側外圍就地挖下戰壕,築起工事,等待援軍。由於增援的兵力太少,老王頭本來是要被安排進入陣地的,但由於炊事班在弄早飯的時候不小心搞出了一點煙,結果整個班就被鬼子的炮彈給端掉了。於是老王頭和兩個弟兄被留在鎮子里管炊事,虎子爹幫著他們撿點柴火,而虎子和其他人則在軍官的帶領下乘著夜色摸到了1營的陣地上。
見來了援兵,1營的弟兄當然很激動,一個左臂吊著繃帶的連長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向軍官報告著今天的戰況和連里的傷亡。軍官沖他做了個手勢,示意他壓低聲音,因為在兩軍對峙的狀態下,這樣靜謐的秋夜裡,除了蟲鳴,任何一絲異樣的響動都會惹來殺身之禍――鬼子的狙擊手可不是吃素的。
在接下來的兩天,由於沒有槍,趙劍虎只能給弟兄們打打下手,比如搬個彈藥箱,抬個傷員,更多的時候,則是用工兵鏟用力地拍實被鬼子炮彈炸鬆了的掩體。
鬼子似乎並不急於拿下這個鎮子,進攻的模式也比較呆板,每次幾乎都一樣――先以炮火急襲,接著是約一個中隊的步兵衝擊,在接近陣地前沿約50米的時候,被連里的馬克沁機關槍一掃就縮了回去。儘管如此,連里的傷亡也很大,那個吊著繃帶的連長被炮彈炸了個正著,血糊糊的腸子散落了一地,連副被炸斷了雙腿,兩個排長也相繼倒在了鬼子的狙擊槍下,就連帶他們上戰場的那個軍官營長也被鬼子三八大蓋的槍子咬穿了膀子。師部在兩天內共往一線陣地補充了千把人,虎子這個連的新連長就是被「補充」進來的。
此時的趙劍虎正斜靠在戰壕的后沿上,身旁倚著一支九成新的中正式。中正式的老主人拿它打死了兩個鬼子后,就再也沒機會擊發它了,當它的新主人把它從老主人那僵硬的手裡扒出來的時候,彈匣里還壓著三發嶄新的子彈。連里有規定――不見鬼子不開槍,它的新主人並沒有急著要使用它的意思,而是把它倚在身邊。
虎子掛滿汗珠的臉被晚霞折射得黑里透紅,汗珠像珠帘子一般掛在他寬闊的腮幫上,不一會兒又順著脖子流淌下來,浸透了虎子的前胸和後背。虎子索性敞開貼身小褂,任由秋風帶走他懷裡任何一絲多餘的熱量。他環顧了一下四周,戰壕里散散落落地站著三十來個弟兄,其中多數都是新面孔,像他那樣經過兩天彈雨的洗禮還能活下來的真是少之又少,看著看著,虎子的嘴角不禁掠過一絲笑意。「沒準兒明天我就能當班長了」。虎子暗自思忖著。這種可能性不是沒有,在過去兩天的戰鬥中,虎子因為「加固工事有功」被營長直接從二等兵升為上等兵,如果真的是因為加固工事有功而升遷的話,這恐怕在世界戰史上也是頭一回聽說,但這種事終究是發生了,估計是上峰刻意安排的――他迷信經過兩天這樣殘酷戰鬥還能未死的人會給部隊帶來好運。
虎子望著漸漸暗淡的天光琢磨著:「按以往的規律,這個時辰以後鬼子是不會進攻了,今天又可以多活一個晚上,但明天會是咋樣呢?」想到這兒,一種莫名的恐懼感立刻又包圍了他,他不由自主地把小褂攏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