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入骨相思知不知
傅雨祁將唯一的兒子送去了講武堂。
兒子和路生談的攏,常有耳報神彙報,說他們關係密切,有結黨營私之嫌,影響不良。
好在路生這人頭腦聰明,軍略也是拔尖兒的,他便默許了兩人私底下的交流,有人管,總比沒人管強。
他是管不住了,兒子對他積怨頗深,已成為不可逾越的鴻溝。
近幾年,他迫切想把兒子培養出來,日本人逼得太緊,關內各方軍閥忌憚他的勢力,他一向刀子袖中藏,恩惠擺桌上,但始終認為這是個壞兆頭。
叫了洋人攝影師來,沈挽箏穿著紫色洋紗旗袍,替傅雨祁整理大軍禮服上的肩章,兩枚金色的海軍軍銜肩章。
陸海最高統帥,他曾說煙陽的空軍也要發展起來。
禮帽上的白纓換成了紅纓,像血一樣,從死人堆里爬出來的血。
「雨哥真好看。」她拍手說。
他長身玉立,衣線筆挺,肩上的流蘇一縷一縷燦若霞光,胸前的勳章使她炫目,男人天生就是適合軍裝的。
她想起他講給她聽的三國演義,她喜歡周瑜,就覺得他像周瑜,雄姿英發,多謀善斷……
攝影師鑽進黑布下,他們面對鏡頭,背後是雕花門,鎂粉燈噗的一響,攝影師的動作十分滑稽。
沈挽箏笑了起來,笑容在這一剎那被定格。
他較從前更忙了,她還是坐在鞦韆上等他,繡花鞋鞋尖點著地板,數一二三四,一直數,一直數。
傅雨祁沒出現,是鞋的錯。
她氣哄哄地脫下鞋,一腳踢出去,鞋面繡的花樣別緻,扔出去劃一道粉色的弧線,忽然給他穩穩地接在手裡。
他來了!
沈挽箏紅著臉跳起來,「雨哥,快把鞋還我,旁人見了,又說我要害你。」
「你親我一下,我一定交還你。」
他向她走了幾步,傾身,一寸一寸,一寸一寸地湊近,她可以清楚地瞧見他琥珀色的眸子,彷彿沉在水底的珠玉,她的臉紅得見不得人。
「決不行,你是我哥哥……」她別過頭。
他笑:「我說了,自家哥哥更疼你。」
「你看,四處都是你的崗哨,你這樣別人會笑你的。」
「不看,我只看你。」
她穿著寬大的夏布旗袍,頭髮很長了,孤零零地站在那裡,一隻腳疊在另一隻腳上,她沒纏過足,腳不算小。
其實她的身段也不小,神智卻始終是十二三歲。
「還我嘛,好不好,好不好……」
她輕輕搖撼著他的手。
他搖頭,「沒那麼容易。」
「我方才踩到泥了,臟手,你別拿著了……小艾!小艾!這丫頭跑哪兒去了!」
「被我支開了。」他又笑。
「哼,大不了我光著腳走!」
「你走啊,我看你能走多遠。」
沈挽箏賭氣道:「到舞會去,有人送了我一張請柬,我去找她的!」
他一愣,臉色立刻陰沉下來,「找誰?他是誰?」
「你忘了嗎?上次教西洋畫的俄國先生病了,一個女先生來代課,就是她送我的。」
「不許去。」他放柔了語氣,矮下身,幫她穿鞋,「國難當頭,紙醉金迷像什麼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