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飛燕樓
商千岳以為她生氣了,不由大急:「瓶瓶……」
瑞禾嫣然一笑,眼波流轉,哪裡有半分生氣的樣子:「逗你呢!你方才說,花魁獻藝是什麼日子?」
商千岳鬆了口氣,忙答道:「二十八,也就是後日。」
瑞禾下意識地瞟了一眼走在前面的馬車,一拉韁繩往商千岳那又靠了靠,壓低聲音道:「後日你也帶我去唄。」
商千岳嚇了一跳:「什麼?」
瑞禾有些神往:「我還沒見過花魁獻藝呢!能讓蘇世子如此鄭而重之,一定不會是個普通女子。對了,這位花魁叫什麼名兒?」
商千岳一臉茫然:「蘇世子沒說,我也沒問。」
瑞禾:「……罷了,所幸後日就能見到了。」
商千岳大驚:「什麼?你還真要去啊?」
瑞禾耍賴道:「我不管,你不帶我去我就自己去。」
「這……於禮不合吧,殿下若是知道了,不得扒了我的皮啊……」
「不讓阿兄知道不就得了?你放心,阿兄這兩天肯定忙著查案,才沒工夫管我們倆呢。」她見商千岳還想說什麼,趕緊一錘定音,「好了,就這麼定了!」
出乎瑞禾意料的是,軒轅長修這兩天並沒有忙著查案,他連府衙都不去,每日待在府中不是看書就是賞花,愜意得很。倒是蘇槿沒了蹤影,不知被他支到哪兒跑腿去了。瑞禾對此案存了些心思,有些盼著蘇槿早日出現,她也好問一問案情的進展。
很快就到了商千岳與蘇儀約定的日子,瑞禾興奮得很,一早就換好了衣服,興沖沖地跑到商千岳所居的客院。
商千岳一見她便是一怔,瑞禾今日一身男兒打扮,穿一身寶藍色滾黑邊的窄袖圓領錦袍,下擺只到膝蓋,露出裡面襯著的雪白綢褲,腳上穿了黑色長靴,頭上裹著襆頭,腰間則懸著她心愛的寶劍。她個子本就比一般女子為高,因常年練武,她的身姿挺拔,頗有英氣,此時換上男裝,幾乎叫人認不出她是女兒身。
商千岳忍不住贊道:「好一個俊秀兒郎!」
瑞禾心中得意,一雙明眸晶亮無比,眉梢眼角俱是笑意:「這身衣裳是我阿兄的,針線房昨日剛剛做好,還沒來得及送過去就讓我給截胡了。不過,阿兄的衣裳我穿有些嫌大,還叫我房裡的丫鬟連夜改了改,怎麼樣?」
商千岳含笑指點她:「你不笑不說話的時候,旁人應該認不出來你是女子。不過,你這樣一笑,那可就全破功了。」
瑞禾咳嗽一聲,努力端正神色,再開口時還特地壓粗了聲線:「那就不笑少說話!」又問,「咱們什麼時候出發?」
商千岳忍俊不禁:「我的小郡主哎!您看看時辰,平康坊的青樓怎麼也要下午才開門。我與蘇世子約的未時,用完午膳再出門不遲。」
瑞禾「哎呀」一聲,苦了臉道:「那用午膳的時候,阿兄看到我這身打扮,豈不是要起疑心?」她想了想,揚聲吩咐自己的婢女,「赤霄,去廣陵堂瞧瞧殿下在做什麼。」
赤霄答應一聲去了,不過一刻又轉了回來:「回郡主,刑部蘇侍郎來了,正在與殿下說話。」
瑞禾煞有介事地點點頭,吩咐道:「既是蘇侍郎來了,必然是有關案子的事。赤霄,你親自去廚房傳話,多揀些好菜送到廣陵堂。還有,案情緊急,我與商將軍就不過去打擾了,在自己院中用膳便是。」
商千岳忍住笑,看她將婢女唬得一愣一愣的。直到赤霄又下去傳話了,她才鬆了口氣,眉開眼笑:「這下好了,蘇握瑜來得真及時,阿兄肯定顧不上我們了。」
草草用過午膳,剛過午時二刻便催著商千岳出門,對下人只說要去曲江便踏春。下人循例報給軒轅長修,彼時軒轅長修剛與蘇槿用過午膳,正一邊喝茶一邊說話,聞言並不如何放在心上,只淡淡地應了一聲。
倒是蘇槿笑道:「瑞禾郡主真與其他貴女不同。」
軒轅長修不以為意:「她性子野,我也不愛拘著她,再說有千岳陪著,我沒什麼不放心的。」
蘇槿的笑容里便多了幾分八卦之色,暗想看來昭王殿下是真把商千岳當做妹夫了。
軒轅長修屈指叩了叩面前的案幾:「你飯前說到哪了?繼續。」
蘇槿斂了笑意,正色道:「回殿下,微臣這幾日著力排查了沈家的人際關係,發現了一件趣事。」
「哦?」
「在沈府伺候的下人中,除了管家老魯以及沈夫人的陪房胡氏,其他人都是這一二十年陸續從外面買回來的。」他頓了一下,補充道,「殿下,沈家雖非世家,可也算是大族,怎麼會沒有家生子?除非……」
軒轅長修介面道:「除非是主人將老人統統攆走,另挑了新人在身邊伺候。而這麼做通常是為了掩蓋某樣秘密,只好將知情人統統送走。」
「是,微臣也是這麼想的。殿下曾囑咐微臣留意沈夫人的舊事,微臣便命人傳喚胡氏到府。不料案發前一天,胡氏回老家探親去了,到現在也沒回來。微臣親自帶人去了一趟,只可惜遲了一步,胡氏已被人殺了。」他微微一嘆,「死狀與沈夫人一般,凄慘異常。」
軒轅長修輕笑一聲:「果然是沖著沈夫人而來。胡氏被殺……魯管家呢?」
蘇槿忙道:「微臣生怕魯管家也出意外,已命人將他看護起來。殿下,要不要提審……」
「不急。」軒轅長修沉吟片刻,「這樣,明天你陪我二去沈府,然後再做區處。」
「是。」蘇槿應了下來,隨即換上了如先前一般玩世不恭的笑容,「嘿嘿,殿下,您說了不急,那我們今天是不是可以做些與查案無關的事?」
昭王府離平康坊不遠,而且三品以上的府邸均可以在主幹道上開大門,不用再繞路坊門。瑞禾與商千岳騎著馬慢慢地溜到平康坊,還不到未時。然後,他們倆望著平康坊內鱗次櫛比的各色青樓,有些傻眼。蘇儀並未說清飛燕樓的所在,平康坊中這麼多青樓,總不能一家家找過去罷?
瑞禾將馬一勒,隨手攔了個路人,笑問:「這位郎君,你可知飛燕樓怎麼走么?」
那人倒沒看出她是女子,給了她一個瞭然的眼神:「兩位也是要去看沉香娘子獻藝的么?」他伸手一指,「斜對面那座三層樓的六角樓便是。」
瑞禾道了謝,先跟商千岳指了飛燕樓的所在,然後道:「剛才那位郎君說花魁名叫沉香呢!」她將這名字默念幾遍,有些奇怪,「咦,這名字怎麼有些耳熟?啊!」
她與商千岳對視一眼,兩人都想起來了——柳溪村後山那充滿血腥的山洞,便叫沉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