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4章

331不對勁

鬧哄哄的顧宅門前，人越聚越多。

里三層外三層圍著的人群里，湧進來了很多陌生面孔，遲遲沒有散去，而純粹看熱鬧的人也不願走開，生怕走了就錯過了。

對他們而言，看到顧樓瑜跟顧家老宅激烈的對峙比什麼都吸引人，不拘哪一方輸贏，他們就只想看過程，不要問為什麼，問就是過程可比結果精彩多了。

而對另外一些人而言，此刻正是他們實施計劃的好時候。

顧樓瑜意味深長的掃了一圈人群里蠢蠢欲動的人馬，視線又轉而望向顧霄眠還有他一直引以為傲的兩個庶子，良久不語。

忽然，他嘴角彎了彎，他居然從顧霄眠的眼裡看到了後悔，挑了挑眉，覺得稀奇極了。

但那又怎樣，就算他後悔了也與他無關。

顧樓瑜心無波瀾，無動於衷。

「顧大家，你就沒別的要說的嗎？好歹你身上留著跟這位老人家一樣的血脈，你就真不認了？」

不知人群里的誰喊了一句，打破了那麼一瞬間的沉默。

「咱們國主以孝治國，你這樣豈不是違背了國主之意，是為大逆不道。」

「是啊，國主之意豈能違背！」

「就是就是，怎麼說都是自己親祖父，天下無不是之父母，老人家年紀這麼大了，就算再大的過錯也該過去了，顧大家就算了吧。」

「對啊，顧大家，你可不能做不仁不孝之人啊。」

「對對對，顧大家，咱們去你鋪子買東西可都是看中你的為人，要是你罔顧國主之意，做了不孝之人，咱們大傢伙兒以後可哪敢去你鋪子啊，顧大家慎重。」

不知從哪個開始帶起了節奏，人云亦云。

場面一下就騷動了。

「未經他人苦，莫勸他人善。你們不覺得這麼道德綁架一個無辜的人是一件很不齒的事情嗎？」

就在大家以為顧樓瑜會因為輿論而給出解釋的時候，從他身後的大門裡傳了一道輕柔的聲音，足夠門前的大多數人聽到了。

隨著話音落下，大門緩緩打開，有人從裡面走了出來。

「媳婦！」顧樓瑜回頭，眸光一亮，驚訝了，疾步走到楚夏身邊，眉頭微蹙問道，「你怎麼出來了？」

楚夏輕輕拍了拍顧樓瑜握住自己的一隻手，微笑著沒說話，只是轉頭看向門前的人群，目光微冷。

「在場的諸位是不是覺得只要是年邁之人都可以得到寬恕？」楚夏在人群里掃視了一圈，微笑著說道，「諸位可知道壞人會變老，老人也會變壞了，不是所有看上去年邁的人就一定是慈眉善目的，壞人不是把壞之一字寫在臉上。」

「你們是不是覺得我們夫妻二人不近人情，對老人家太過苛責了？想不明白都已經來道歉了，為何我們還揪著過去不放是不是？還在想如果我相公不服軟不原諒不接納，就是不忠不義不孝之人是不是？」

「呵呵，我相公一家自小受到的苦難你們都受過了嗎？你們親身體驗過了？感同身受了？沒有啊，你們什麼都不知道憑什麼要求我相公？不是所有的過錯都可以得到原諒，也不是所有的人犯了錯都有改過自新的機會，錯了就是錯了」

言辭灼灼的連番反問，不可謂不直擊人心，一下就把圍觀的人群給說懵了。

額而楚夏氣場全開，霸氣護夫，讓顧樓瑜可感動壞了，要不是礙於場合不對，他都想要一把抱住楚夏，親熱一番了。

這會兒可正是楚夏的高光時刻，幸好顧樓瑜就這麼靜靜的感動的看著她。

楚夏視線在人群里回蕩了一圈，然後轉移到對街二樓的某個窗戶，「翼王殿下，既然來了此地，何不出來見一面？」

「？？？？」什麼意思？

滿頭問號的是吃瓜的普羅大眾：翼王殿下是哪個？

怎麼又扯出那個什麼王什麼殿下了？

「！！！！」什麼情況！

滿頭驚嘆號的是埋伏在四面八方的各路人馬，其中就包括被點到名的翼王：這就暴露了？！

驚不驚？意不意外？

突如其來的轉折，讓在場的眾人有點猝不及防。

挺禿然的。

「翼王殿下，您遠道而來就這般藏頭縮尾的可不好，怎麼說您也是一方霸主，出門這麼低調就不對了呀，多顯得我這位地主招待不周了不是，您可千萬別跟我客氣。」

「而且最近我這地頭有點不太平，街面上經常會跑出來一些阿貓阿狗帶著病氣四處咬人，萬一您一個不注意也被咬到了，那我可就是罪人了，是不是？」

楚夏不管她說的話有多震驚人，她就盯著那扇緊閉的窗戶，小嘴巴拉巴拉的說著，「翼王殿下，我聽我父王時常說起您，說您是他的『至交好友』，要是讓我父王知道您來了這兒我都沒好好款待您，父王可是會生氣的，您說您來都來了還這麼低調，可叫侄女如何是好？」

搖頭嘆息，楚夏說得那叫一個情真意切。殊不知，隔著一扇窗戶，屋裡的翼王已經快氣得不行了，心道，果然他不該來。

就衡王這閨女的嘴，能氣死人不償命。

——

一炸就炸出個王炸。

不要說不知情的顧樓瑜了，就是翼王自己都沒有想到，他都藏這麼好了，怎麼就被發現了呢？

楚夏『好心』把躲起來的翼王請了出來，逼得翼王最後只能從對面樓里出來，穿過群眾自覺給他讓出來的路，他走到正中抬頭與顧樓瑜和楚夏二人面對面。

媳婦，你可真厲害。顧樓瑜以手擋手，默默給楚夏送了一個贊，果然他媳婦還是他媳婦，太特么厲害了。

看著面前憋屈的無處發泄的翼王，就拿眼睛瞪他們卻半天蹦不出一句話來，守在顧樓瑜夫妻倆身邊的雲雷雨雪四人頓覺神清氣爽，哪哪兒都舒坦的不要不要的。

風水輪流轉，終於讓他們逮到了這丫的。

以前他們就看到自家主子因為翼王而氣得跳腳，憋屈的就跟炮仗似的一點就著，於是他們跟著一起心裡不舒坦。

現在好了，有小主子在，而且居然還能夠讓翼王吃癟，哎呀呀，今晚怎麼都能幹下一桶飯了。

陸家雲雷雨雪四人快笑飛了眉毛了。

「笑夠了？」翼王怒瞪了雲雷雨雪四人各一眼，然後他眼神緊盯著楚夏，看著眼前眉宇間跟他死對頭張祺衡有幾分相似的丫頭，心情挺不爽的。

該說什麼好呢？

從翼王走出對面樓的那一刻開始，楚夏就有種很微妙的感覺，對，沒錯，她看到了翼王眼神里的哀怨，可是天知道他幹嘛哀怨了？

她好像沒做什麼『傷天害理』的事呀！

不止楚夏疑惑不解，就是同樣捕捉到翼王眼裡哀怨的顧樓瑜也一樣覺得莫名其妙。

眼前這個翼王給人的感覺很微妙，說出來的一種感覺，就是很不對勁，而且他的出現也存有疑慮。

「媳婦，這人有點古怪，一會兒你靠後些，萬一有什麼不對的立馬就退回院里去，知道不？」

「相公，你也是。等會兒有什麼情況讓陸雲陸雷上，你可千萬別逞能。」

「放心，你相公我不會的。」

「嗯。」

夫妻倆悄摸摸耳語了一番，顧樓瑜默契的往前站了一小步，擋在楚夏身前避開了翼王的視線，他雙手作揖說道，「翼王殿下，您遠道而來有失遠迎，真是抱歉了。」

如果是一年多以前的顧樓瑜，他還做不到如現在這樣，面對翼王不卑不亢，坦然無懼。

「今日真是不巧，您看我夫妻二人正處理一些雜事，實在不方便接待您，多有怠慢之處還請翼王見諒。」

嘴上說著客氣的話，實際上翼王從顧樓瑜的神情中看到了趕人的意思。

呵呵。

翼王不雅的翻了個白眼，他恨恨的瞪了眼顧樓瑜，眼神瞥了瞥躲在顧樓瑜身後的楚夏，心裡冷哼哼著，果然跟張祺衡扯上關係的人都跟他八字不合，怎麼看著怎麼討厭。

這傢伙知不知道他面對的是一境之主啊！

這麼不會說話的么，居然還要把貴人往外趕？

哼！

跟張祺衡那小子簡直一個模子里長出來的，翼王癟癟嘴，倒不是生氣，不，他就是生氣。

太不尊重人了。

話說回來，南境跟北境之間有一個元京，兩地又隔了千里，本應該是互不相干的，結果陰差陽錯竟讓他跟張祺衡那小子分別做了一境之主。

要說他們倆自小就是八字犯沖的也不為過，一見面就掐，不見面會想，小的時候小鬧，大的時候大鬧，反正他們倆水火不容就是了，可是吧鬧了這麼多年，他們誰也沒贏過誰。

嘿！現在可好了，張祺衡這廝悄摸摸居然多了一個閨女，這事他可就不依了，憑什麼他就可以有個閨女而他沒有。

而令他最火大的還是張祺衡寫了一封信特意告訴他此事，言辭之間的炫耀，他光看看就能想得出來這廝臉上會冒出什麼樣的表情，他就恨不得突然出現在那廝面前把他給揍一頓。

世人誰人不知東南西北境四主，就他跟張祺衡是另類，明明一年多前他們一樣都是孤家寡人，說好的孤獨終身呢？

果然是狐狸就不會變成兔子，他就是被張祺衡這廝給騙了啊！

所以他找來了。

他倒是要看看被張祺衡這廝誇上天的閨女到底長什麼樣？

「無妨，本王只是路過順道來看看侄女兒的，沒想到還沒來得及拜訪就遇到侄女婿的家事，應該是本王說聲抱歉才是，不過呢本王倒是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翼王仿若不甚在意，他擺擺手簡單說明來意，說罷他就讓道一邊，留出足夠的場地給顧樓瑜和顧家老宅的人來發揮。

眾人：「......」

神特么路過，北境已經是齊梁國最北的地域了，順道能順到這裡來？

他們看起來像是那麼傻的人么，說出來誰信！

翼王看著顧樓瑜明顯不太好的臉色，攤攤手，他又沒做什麼，就是路過啊！

呵呵！

信你個鬼話。

楚夏躲在顧樓瑜背後冷笑了一聲，她就覺得自己聽了個笑話，但這個笑話一點都不好笑。

她心裡十分唾棄翼王虛偽的嘴臉，笑眯眯的，看著他怎麼看怎麼就不像是個正直的人。

果然她父王不喜歡這個人，不是沒道理的。

這一刻對翼王的評價，父女倆隔空來了個心靈默契。虧得翼王不知道楚夏此刻心裡想的，不然他大概率會吐血吧。

「翼王殿下，您......」顧樓瑜蹙眉，看著翼王的作態為毛他會在翼王身上看到自家岳父的身影，就跟看到第二個岳父似的，頭又疼了。

「你們該幹嘛就幹嘛，本王就在這裡看個熱鬧而已。」翼王真就站到了一邊，臉上是『你們自便，當本王不存在』的表情，看得顧樓瑜牙痒痒，就像撲上去咬一口。

這人真討厭。

有這樣想法的人可不止顧樓瑜一人，有了翼王的出現，原先去找了顧霄眠一家來鬧事的一方人馬可就急了。

完了，要完了。這煞星怎麼就出現了呢？

雖說這煞星跟衡王不對付，而且他脾氣秉性怪異，就不是個守規矩照常理辦事的人，從來都是照著自己喜好來，想怎麼樣就怎麼樣，有時候連元京的那位都得要讓步。

所以他來這裡做什麼？

本來一個衡王就夠難纏了，現在又來一個煞星，要是煞星跟衡王對著干還行，萬一他腦袋一熱轉而要幫了衡王怎麼辦？

早就已經蠢蠢欲動的人馬突然就亂了陣腳，一時間竟不知該如何是好了。

「咦，你們怎麼都不說了，本王純粹就是來看看乖侄女的，你們有什麼事情自己解決了就好，不用看本王面子的。」翼王故作疑惑的說道。

楚夏見狀心裡嗤笑一聲，裝，比她父王都會裝，難怪她父王說這人最虛偽了，可不就是么，就他那表情，那動作，還有全息到位的表演，整個就是那啥帝啊！

難道她父王說總會在這人手裡吃虧，就這麼會演的人，她父王那炮仗性子能不吃虧么，妥妥的就是虧死人不償命。

楚夏跟顧樓瑜交換了一個眼神，兩人心中對翼王不由得多了幾分戒備。

不對勁，這個翼王很不對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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