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 南月寒演戲
門咯吱一聲打開了,月遲穿著一身鵝黃色常服,身形修長,面容英氣美麗,氣質優雅,對別人威嚴淡漠,但她總是對南月寒笑的特別溫柔。
「我的公主,這麼晚了,怎麼沒有休息。」她聲音優雅婉轉,帶給人極大的聽覺體驗。
「師傅不也沒有休息嗎?」南月寒笑了笑,被她拉著手腕帶進去。
「你是有什麼事情要對我說嗎?」她問道。
「師傅真是厲害,這都能猜到。」南月寒輕笑著讚揚道。
「你這小調皮,你是師傅養大的,師傅怎麼可能不知道你心裡在想什麼。」月遲點了點她的額頭,又用細膩的指尖撫摸著她的臉頰:「我的小寒一離開就是十幾年,師傅真的好想你啊。」
「是小寒不好。」南月寒歉疚道:「這麼多年來,小寒一個人出去闖蕩,卻將師傅留在家裡守著諾大的靈族,那本是小寒的責任,卻全部讓師傅承擔了。」
「師傅本以為可以一直這麼守著我的公主,卻不想,再也沒有機會了。」
「師傅如何說這樣的話。」南月寒道。
「師傅太過杞人憂天,小寒知道,大禍將至,不過師傅不要擔心,有什麼事情,都有小寒在。」南月寒笑著安慰道。
「我的小寒還這麼小,就要承擔這麼重的責任,是師傅沒用,保護不了你。」月遲忍不住將南月寒抱在懷裡,她這麼瘦弱的肩膀,就要去抗這麼重的擔子,她如何忍心。
「師傅,從小您就給予小寒所有的愛,在我心死如灰的那幾年,是您讓我活過來,我對您的愛,是無法言說的,現在既然沒辦法享受和平和繁華,就讓我們勇敢的面對這一切,戰勝了,我們所有人都有一個安樂的未來,敗了,那我們就一起死,盡人事,聽天命。只要把自己想做的事情都做了,也不枉費來這人間走一遭。」
「師傅什麼都不怕,師傅只是怕,再也見不到你。」
「我們會永遠將對方放在心裡,就算小寒死了,也活在師傅心裡。」南月寒安慰道。
「小寒,師傅不會讓你死在師傅前面。」月遲急聲道。
「師傅相信小寒,小寒武藝高強,機智聰明,哪裡那麼容易死,等這一切結束了,師傅想做什麼,就做什麼。」
「這是小寒給師傅的承諾嗎?」月遲問道。
「是。」南月寒愣了愣,才反應過來。
「今晚,你陪陪師傅吧,就像那些年一樣,我們一起睡好嗎?」月遲道。
「好。」南月寒應了一聲。月遲開心的笑了,已經有多少年,她沒有和月寒一起這麼親密了,她雖回來了,可帶了一群男人,她完全沒有機會靠近她。
房間內燭火微微晃動,南月寒側身躺著,月遲半倚著身子輕拍著南月寒的肩膀。一下又一下,南月寒道:「師傅,小寒長大了,不用人哄著睡覺了,您一直拍,胳膊會難受的。」實則是她早就習慣了,這麼拍著她反而睡不著。
房間內漸漸靜下來,南月寒心中一有事,就會睡不安穩,好幾輩子的記憶在她頭腦中翻攪,擾的她不得安眠,一會是漸漸離她越來越遠的父君母皇,一會是狠心絕情的爸爸媽媽,一會是無奈嘆氣的奶奶,一會是她加入暗衛營參加訓練,隨時隨地都可能丟掉性命的惶恐。
晚上沒睡好,早上起的很早,免得讓人知道她在師傅這裡,起來用冷水洗了臉,勉強打起精神去吃早餐。有一下沒一下的攪著碗里的粥。
「小寒,你臉色不太好,是沒睡好嗎?」南弦擔心道。
「沒事。」南月寒勉強笑了笑,她快速喝完粥,坐在一邊飲茶,整個人沒什麼精神,最重要的是她頭疼的毛病又犯了。
「小寒,我們找個大夫看一下,在此處休息兩天再走吧。」南弦道。
「不必了姐姐,我就是沒睡好,一會再馬車上補補眠就好了。」南月寒搖了搖頭。
「那好吧,你要是真的不舒服一定要看大夫。」
「嗯。」
南月寒靠在車壁上緊閉雙眼,司空浩挪過去:「寒,不舒服的話,你靠在我肩膀上吧。」
「不要,你不要打擾我,我自己休息。」
「司空,寒可不稀罕靠在你身上。」花盡歡在一邊酸溜溜道。
「你這話什麼意思。」南月寒睜開眼睛。
「什麼意思,什麼意思你心知肚明,你昨晚幹什麼去了。」花盡歡氣沖沖道。
安逸,安非羽,水波,司空浩,司空雲,藍御都看向南月寒,南月寒深吸一口氣:「我睡不著,去找唐幻聊了聊,後來在師傅房間歇息。」
「你為什麼在她那裡休息。」花盡歡不依不饒。
「你小點聲音。」南月寒警告的看著他,幸好師傅在另一輛馬車,要不然花盡歡不分場合的發起瘋,可怎麼辦。
「好,你說。」
「我不過找師傅聊聊天,後來太晚了就在她那裡休息,你想什麼呢。」
「你們兩個,我就是覺得不正常。」花盡歡道。
「你侮辱我可以,如何懷疑我都可以,但是你不許侮辱我師傅,你不能懷疑到她頭上,記住了嗎。」南月寒眼神冷漠,花盡歡瞬間被這樣的眼神刺傷了,她在她眼裡就那麼好。
氣氛瞬間冰冷起來,其他人都提著心看著這一幕。
「為什麼不能懷疑她,你們之間的關係也太親密了。」花盡歡氣的口不擇言。
「這世界上,除了親情,愛情,友情,還有一些超出這些感情之外的感情,那無法用言語形容,我的師傅,她溫柔,美麗,在我的眼裡,心裡,是最聖潔的,就像月光一樣溫柔。」
「她是你的月光,那我呢,我算什麼?」花盡歡忍不住嘶吼。
「我對你,愛你,敬你,寵你,看見你難過痛苦我也會心疼,如果可以,我願意為你去死。可是有些人是不可以懷疑侮辱的,我的過去很複雜,在我七歲時經歷了一場異常慘痛的事情,我雖性命無憂,卻生不如死,整日獃獃的躺在床上,可我還有思想,還有意識,我多希望,在那一場災難中死去的是我。從那以後,是師傅悉心照料我,她喂我吃飯,替我換衣,她抱著我出去玩,她想盡一切辦法令我打開心結,她是照進我已經枯竭的只剩下呼吸的生命中的一束光,你明白嗎?」
「我不明白。」
「算了,我不該和你講這些的,反正,我和師傅的關係不是你想的那樣。」南月寒搖了搖頭。
「你從來,都不願跟我多說半個字,我不懂的,你只會說你不該說。」花盡歡苦笑著。
「我只是不想你太了解我,有時候離得太近了,未必是好事情。」南月寒搖了搖頭,她害怕在所有人面前暴露自己的心思,總覺得,把美好的一面表現出來,掩藏自己的狠辣,冷酷,陰沉,這樣才能讓別人愛她,也許,這就是別人說她虛偽的原因吧。
「好,我不和她計較,我和你計較,你說說,她是月光,那我是什麼。」花盡歡忽然轉了調子,氣呼呼道。
「你,你就是我醋缸,跟誰都能吃上醋。」南月寒笑道。氣的花盡歡哼一聲轉過身子:「你最不喜歡的,就是酸的。」
「是呀,所以,你也該學著懂事一些,這樣才能為我分擔。」南月寒淡淡道。
花盡歡驚喜的轉身:「分擔,你這是什麼意思。」
「意思就是,我要將我的家底交給你們。」南月寒從懷裡掏出兩條精緻櫻花鏈子,遞給司空雲和花盡歡:「這是我無束閣的信物,見此信物,有如見我,從此以後,就交給你們兩個打理了。」
「那你呢。」心中雖然非常高興她的信任,但是司空雲卻很不安。
「我當然還是那個乖巧柔弱,不問世事的小公主。」她狡黠的笑了笑。
「又要騙人了。」花盡歡不屑的哼了聲。
「我可以不騙人的,你要試試嗎?」南月寒威脅道。
「算了,我只是一想到你那樣子,有點起雞皮疙瘩。」花盡歡抖了抖身子。
「所以,滾去打理我交給你的事情,做不好的話,就不要來見我了。」南月寒道。
「你以後都會是那個樣子嗎?」花盡歡苦著一張臉。
「那才是我啊。」南月寒微笑道。
「可是我還是更喜歡你現在的樣子,喜歡你發脾氣的樣子,喜歡你冷冷的氣場,喜歡你高深莫測的樣子,喜歡你像一個女人一樣,更喜歡威嚴自持的坐在鳳椅上的你,那樣的光芒萬丈。」
「噗嗤,」南月寒輕笑了笑,卻並沒有生氣:「終於說出你的心裡話了,只不過,我再也不能做女皇了。」
「不做就不做吧。」花盡歡道,也免得讓他有操不完的心,他搖晃著手中的鏈子笑了笑:「你把這麼重要的東西交給我,不怕我背叛你嗎?」
「你要什麼,你都可以告訴我,權利,財富,地位,只要你說,我都給你,可是你要是敢背後插我一刀,我會將你扒皮拆骨,吃你的肉,喝你的血。」南月寒聲音依舊溫柔,卻讓人不寒而慄。
「這麼兇殘,不像你啊。」
「你可以試試。」南月寒淡淡的笑了笑。
「那要是我愛上了別人呢。」花盡歡道。
「不可以。」南月寒立刻道,花盡歡心中甜蜜,臉上卻若無其事:「為什麼不可以,人心難測。」
「好,我答應你,若是真的有那麼一日,只要你說,我就放你走,絕不會為難半分。」南月寒垂下眼臉。花盡歡看的生氣,一把將她抱在懷裡:「有時候你真是傻,那你會祝福我嗎。」
「你不如給我一刀來的痛快。」南月寒推開他的肩膀,臉色陰沉。
「我以為你多能忍呢?」花盡歡得意的笑了笑。
「我在你面前,有忍耐的必要嗎。」南月寒淡淡道,隱隱有一股威嚴之勢,讓人不敢逼視,在外面也就罷了,可是在他們面前,她不想偽裝,太累了。
「說的也是。」花盡歡點點頭,視線移到她勁瘦的腰上,似笑非笑道:「你這腰帶不錯,材質特殊,其上鑲嵌的寶石我也從未見過,樣式古樸又有韌勁,將整個人顯得有挺拔俊秀,高貴優雅。只不過細節決定成敗,你這腰帶可不像一個柔弱之人喜歡的樣式。」
「此話不錯。」南月寒點點頭,將腰帶解下來,眾人才看到下面還有一條綉著雲紋的腰帶,這條就普通多了,不過依舊很精緻,花盡歡臉上笑容漸漸擴大,南月寒道:「如此,藍御,將這條腰帶繫上,從此後,與我寸步不離。」說著將腰帶交給了藍御。
藍御順勢接過,自然而然系在腰間。
花盡歡臉色瞬間難看,南月寒道:「我這劍就是給了你,你也用不了。」她這腰帶內套的,可是明晃晃的軟劍,她怎麼可能不知道花盡歡什麼心思,其實一個人的性子和她喜歡什麼東西,是不大妨礙的,往往軟弱的人,喜歡堅強的人。就像她,最不喜歡像自己一樣的心思多的,反而喜歡單純真摯的,就像藍御一樣,一心一意,眼中只有她。
「從此刻開始,大家要稱呼我為殿下,明白了嗎?」南月寒淡淡道。
「明白。」眾人鄭重道。
「殿下,喝茶。」安逸給南月寒遞上一杯茶。
「我不服。」花盡歡大聲道:「我要和藍御交換。」墨雪文學網www.moxue99.com
「胡鬧。」南月寒揉揉額頭:「藍御,替我按按。」
「藍御藍御,他就這麼能幹。」花盡歡大聲道。
「我去外面透透氣。」馬車被叫停,南月寒下了馬車,也不願去師傅他們的馬車,騎上馬。
「這下你滿意了。」藍御冷冷的看著花盡歡:「她身體還難受著,你就是這麼愛她的。」
「還不都是因為你。」花盡歡不甘示弱。
「你心中只有你自己,說什麼愛她,你根本不懂她,你只愛那個光芒萬丈的她,可是她也是人,為什麼要給她那麼大壓力,為什麼對她期望那麼高,她明明已經那麼低調,將自己裝成軟糯的廢物。為什麼處處與我為難,你以為我好欺負嗎?你以為她好欺負嗎?你不過仗著她愛你,你可知道她有一點點難過,我就心如刀割。」藍御眼神越來越冷。
花盡歡眼睛簡直要冒出火花:「你憑什麼說我不懂她,我不過想要她多愛我一點,你憑什麼,你憑什麼搶走她所有的視線,憑什麼她心裡裝的都是你,我那麼愛她,我才是她最愛的人,可是我們之間不過出了點小問題,你就趁虛而入,奪人所愛,你這小人。」
「趁虛而入,奪人所愛,就憑你,你只會爭風吃醋,你只會讓她心煩,你只會計算得到她多少愛,你知道她那些年過的是什麼樣的日子嗎?你知道她什麼都不在乎嗎?什麼皇權江山,錢財慾望,還有你這張引以為傲的臉,在她眼裡,都是狗屁。」
「過的什麼日子,我現在還要從你口中得知,這一切還不是拜你所賜。」
「你不願知道,我就不說了。」藍御冷哼一聲。
馬車內眾人面面相覷,唯獨司空雲靜坐如山,司空浩膽子小,更是縮到角落裡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你說。」偏偏花盡歡就是想知道。
「我不說。」藍御冷哼一聲,要掀開帘子。
「你不準出去。」花盡歡狠狠推開他:「你又想去找她,我去,你不許去。」
「我不過是因為不想月寒為難,才處處忍讓你,你真以為我怕你啊。」藍御猝不及防被推倒,爬起來怒聲道。
「說我這張臉在月寒眼裡不怎麼樣,你把面具摘下來,讓大家看看你是什麼天仙。」
「只有月寒才能看我的臉。」
「我就要看。」花盡歡伸手去摘他面具。
南月寒偏頭躲開,兩人在馬車內竟然交起手來,越打越狠,嘭的一聲,馬車四分五裂,兩人撕扯著摔在地上,其他人被殃及,撲了一臉的灰。藍御看準了給花盡歡狠狠一圈。花盡歡亦不是好惹的,兩人竟然在地上扭打起來。
跟車的侍衛眼睜睜的看著這一幕,紛紛不知如何是好,月遲和南弦,唐幻還有莫漣漪趕緊出來,月遲道:「在做什麼,住手。」
眼看著兩人聽不見似的,月遲道:「來人,上前拉開他們。」
「都不許去。」南月寒怒聲道,眾人很少聽見她這麼怒氣沖沖的,南月寒冷冷道:「打,往死里打,打死一個少一個,打死兩個少一雙,都狠狠的打,死了我就清凈了。」
她這麼一說,兩人反而停了下來,滿眼委屈的看著她,藍御委屈,又不是他要動手的。
南月寒冷冷看了兩人一眼,打馬朝前飛奔而去,竟無一人追的上,只留下一抹淡黃色的影子。
南月寒感覺累,非常的累,多少年了,她過的從來都不是自己想要的日子,總是在追逐,總是被逼無奈,總是在隱忍,總是很痛苦。
為什麼?為什麼?到底為什麼?她到底做錯了什麼?
南月寒不禁自嘲的輕笑出聲,她好累,好累。
月遲的眼睛像刀子一樣盯著藍御和花盡歡,咬牙切齒道:「我真想將你們千刀萬剮,我精心呵護捧在手心裡的公主,就是讓你們這麼糟蹋的嗎?」因為他們,她再也不能像從前一樣肆意靠近她,將她抱在懷裡,她隱忍著心裡那份渴望,幾乎快要絕望,可是他們呢,都做了什麼?
「陛下,快追上公主殿下吧。」侍衛首領道。
月遲冷冷看了一眼藍御和花盡歡,騎馬追去。
南月寒的馬慢了下來,事實上,她已經沒有力氣駕馭那匹馬了,眼前恍恍惚惚冒著白光,身體使不上力氣,頭又暈又疼,身上冒出虛汗,心口也壓抑的難受,終於,她眼前一黑,從馬上劃了下去,躺在地上,意識全無。
不知過去了多久,她腳下踩空,陡然從高空落下,卻猛地翻身坐起,手撫上額頭,很是無奈。
「寒,好點了嗎?」藍御關心道。
「沒事。」南月寒輕聲道:「過來,讓我靠一下。」
「你們傷的嚴重嗎?」
「沒事,我們不過平時窩著火氣,都有分寸。」
藍御乖巧的坐在床邊,南月寒將臉埋在他懷裡,嗅著他身上熟悉的香味,他輕拍著南月寒的肩膀。
「是我不好,不該和花盡歡賭氣的。」藍御道:「你不要生氣了。」
花盡歡等人拿著葯站在門口,卻沒人推開門。眾人臉色各異。
「不怨你。」南月寒道。花盡歡臉色更加陰沉,不怪藍御,怪他嗎?
「歸根結底,是我不好。」她輕聲道:「你們都是難得的男子,要不是我招惹你們,你們也許不會像現在這樣,惶惶不可終日。」
「寒,你這樣說,是要我心痛而死嗎?我這一生,最感激上蒼的,就是讓我遇到你,沒有你,我的人生還有什麼意義?」藍御將懷裡的人擁緊。
「我很討厭這樣的自己,不夠寬忍,更不夠果決。」如果她能自私一點,只顧自己就好了,也不會為他們難過,如果她多為他們想一點,也不會如此為難自己。
「你知道你有多讓人擔心嗎?太醫說你忽悲忽喜,長久鬱結於心,五臟虛損。」藍御心疼道。
「養養就好了,不大妨礙的。」南月寒道。
「寒,你真的更偏愛我,才讓我留在你身邊嗎?」藍御問道。
「這個問題我無法回答,本就是我對不起你們,難道要我在你面前說更愛你,在花盡歡面前說更愛他嗎?」南月寒苦笑道:「你知道我將什麼交給他們兩個了嗎?那是我比生命更重要的東西,是我這十幾年來作為南月寒最大的底氣,那是一股可怕到可以翻覆這個世道的力量,無束閣人才濟濟,有無數財富珍寶,我從來不相信任何人,一直親自掌握並隱藏著這一切。你知道今日我將之交託給他們意味著什麼嗎?或許,從一開始,我就是錯的。」
花盡歡手指緊緊的捏著,用力到指尖隱隱發白,牙齒都咬的咯咯作響,說不出來是個什麼滋味。
「他們有理想,有抱負,有屬於自己的驕傲,他們本就是人上人。你知道我用了多大的勇氣才將那兩條鏈子交給他們嗎?我從來都不敢賭,因為我怕輸。我以為,他們會知道我的心意,我以為他們會欣喜若狂,呵呵。」南月寒搖頭輕嘆。
「寒。」藍御將她抱在懷裡,不知該如何安慰。
「你放心好了,正所謂,凡事過猶不及,有果必有因。以前我硬生生逼著自己清心寡欲,我從不沉溺於任何美好的事物,不對任何人任何事投入過多的感情,不貪戀溫柔。以前我以為阿歡傷害了姐姐,我就對他虛與委蛇,情意綿綿,一步步將他拉入地獄,讓他煎熬,讓他嘗盡痛苦,如此才能解我心頭之恨,可我自己卻能抽身而退。現如今,不過自食苦果罷了。」
門外眾人聽著,心裡不知是何滋味,南月寒啊南月寒,你真是太可怕了。原來,她從來不對任何人用真心。
南月寒聲音低沉,又帶著一絲惡毒的冰涼,和她平日溫柔糯軟的聲線截然不同:「曾經為達目的,我什麼骯髒噁心的事情都能吞的下去,我有時候真的很想毀了司空浩,看見他那雙乾淨的,炙熱的,裹著毫不掩飾的愛慕的眼睛,我就想將他弄髒。每次他小心翼翼又真誠的將他整顆心捧在我面前,我既享受又痛苦。享受被他全心全意愛慕的感覺,享受他曾經對我不屑一顧,如今整顆心掛在我身上,任由我拿捏,我要他痛他就痛,我要他快樂他就快樂。痛苦的是,我以前也像他一樣單純,可是我再也回不去了,他的存在時時刻刻都能提醒我,我的雙手沾滿了血腥,怎麼都洗不幹凈。」
「那安逸呢?他也很乾凈。」
「他不同,他是只屬於南月寒的乾淨,他的溫柔,就像一陣輕風,總是能撫慰我的心,能包容我的惡毒,算計,虛偽,冷酷。」
「去拿葯來,我不能帶著病容去見母皇父君。」南月寒忽然微笑道,看藍御出去,面上恢復了一貫的鎮定。自己起身換上衣服,將頭髮隨意紮起來。
喝了葯,就馬不停蹄的繼續趕路,只不過,這次她自己一個人坐在馬車裡。
「後悔了嗎?」司空雲冷冷的看著花盡歡。
「後悔,又能如何?不後悔,又能如何?」花盡歡道:「我費盡心機,用盡手段,不過想讓她多愛我一點,多看我幾眼,卻不想將她越推越遠,她不知道我有多高興,收到鏈子那一刻我高興的簡直快要發瘋,可是我必須克制,我還想玩欲擒故縱那一套。」
「南月寒,你為什麼不問我,你憑什麼這麼猜測我的真心,你說我不懂你,可是你懂我嗎?」花盡歡心痛道。
「你說,她會恨我嗎?」
「她不會,她只會恨自己。」藍御搖頭道:「我向你道歉。」
「你為什麼和我道歉,你不覺得你和月寒變得越來越像,隱忍壓抑,你憑什麼道歉,你做錯了嗎?我討厭死了你們這樣的性子。」花盡歡怒聲道。
「你真是不可理喻。」藍御道。
「你們怎麼這麼蠢。」司空雲忍不住了。藍御眼中閃過一絲光芒,快的抓都抓不住。
「月寒心思隱藏極深,怎麼說出對自己如此不利的話來,浩兒,此刻,你是怎麼想的。」
「我既心痛,又不舍,可是縱使她心機多深,縱使她永遠不會對我有一絲真心,只要她願意騙我,縱使是虛偽的溫柔,我也願意。」司空浩堅定道。
「你呢?」司空雲看向花盡歡。
「我忍不了。」花盡歡眯了眯眼睛:「我對她一片真心,怎麼能忍受她誤解我的真心,她是愛我的,我不相信她對我無一絲真心。」
「藍御,你怎麼看?」司空雲道。
「什麼怎麼看?」藍御撇了撇嘴。
「裝腔作勢。」司空雲道。
「到底怎麼回事,我怎麼一句都聽不懂呢。」安非羽一臉迷糊。
「虧你還是當初當過貴君算計過南月寒的人,真是笨的夠可以。」司空雲翻了個白眼。
「一切不都在她的算計之內嗎?我那點小把戲,她一眼就看透了。」安非羽苦笑。
「意思就是,她是演戲給你們看的,專門抹黑自己,想必她又要做什麼我們意想不到的動作了吧。」司空雲高深莫測道。
「你是說……」花盡歡道:「原來如此,寒那麼聰明,怎麼可能不懂我的心意。」
「可是,你為什麼要替她解釋,趁此機會,讓我們與她離心,不是更好嗎?」花盡歡道。
「你以為我想幫你們。」司空雲翻了個白眼,憤憤道:「種什麼因,得什麼果,如今她行事如此如此偏激,劍走偏鋒,就是存了心讓我們對她失望,我只怕有朝一日,我們都離開她了,她想起來時,雖不後悔,但會心痛。」
「你果真是睿智啊。」花盡歡道。
「我不過身在局外,看的比較清楚罷了。」司空雲道,南月寒也算是聰明極了,知道一次將他們激走不可能,便挑了兩個人,如果說的多了,反而惹人懷疑。
「那我們怎麼做。」司空浩問道。
「和平日一樣,當作沒聽到月寒那番話。」司空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