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淚流滿面的一人一鬼
「嗯，沒見過就算了。」張浪收起冷笑，恢復面無表情的樣子，冰冷的目光掃過領頭男鬼，嚇得它頭再低三分，不敢抬頭看張浪。
「也罷，既然到了這裡，便在此稍作歇息。」張浪故意露出些許乏累之色，似是隨口問道：「爾等可有獸肉已備食用？」
他實在耐不住腹中飢餓，把希望寄托在了這些鬼怪身上，鬼怪肯定要比那些村民神通廣大一些，說不定它們能弄來東西吃。
「幽木不敢欺瞞大人，我們幽魂族小輩這次就是為了捕殺野獸來進行歷練的。」在張浪的眼神示意下，領頭男鬼站起身，訕訕笑了一聲，轉頭指著爬滿荒山的鬼怪說道。
他們根本不是什麼張浪眼中的惡鬼，而是此地霸主，幽魂族。
這些鬼怪都是幽魂族中的後生小輩，剛剛開始修行，所以這名為幽木的領頭者才帶著一眾小輩隱去身形出來歷練。
「幽青，快去把上午殺死的虎頭豹拽出來，讓潘大人享用！」幽木將神色一怔，扭頭嚴肅的對一名幽魂族囑咐道。
若是把這位陰間來的爺伺候好了，那今後在幽魂族的地位豈不是扶搖直上九萬里？！
幽魂族雖是陽間生物，但它們在本質上與陰間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繫，也可以說陰間的諸多神祇都是它們的祖宗。所以幽木對於張浪可謂是敬畏有加，一口一個潘大人叫的無比恭敬，恨不得把一腔熱情全部表現出來。
那名叫做幽青的小鬼同樣激動，看得出來這幽青在眾多幽魂族小輩中算是身份較高的那種，個頭雖不高，但看向其他幽魂族的眼神中時不時閃過幾分倨傲之色。
不過現在它在張浪面前可不敢耍什麼威風，興奮的從枯樹林中拽出一具龐大的野獸屍體，拖到了張浪面前，自豪的挺著胸脯。
這種虎頭豹身的野獸張浪小時候也見過李獵戶捕殺，但後來漸漸的就再也找不到了，似乎絕跡了一般。
「潘大人，您看我這弟弟怎麼樣？」幽木煞白的臉上露出一抹「溫和」笑意，只是些笑容落在張浪眼中讓他有點反胃。
幽魂族的笑容太特么瘮人了，比哭還難看，如果讓那些村民看到非得當場嚇死過去。
但幽木卻自我感覺良好，彷彿他的笑容多麼和善友好似的，幽木眼底更有一抹欣慰之色，幽青是他的弟弟，如今不過十六餘歲而已，就能獨自殺死一隻虎頭豹，這在整個幽魂族都算是天資過人的小輩。
幽魂族以神魂修行為主，並不擅長正面廝殺，但幽青卻能憑藉肉身之力搏殺虎頭豹，這讓幽木引以為傲，此時忍不住在張浪面前炫耀起來。
如果幽青能入張浪的眼，甚至被鬼王隨手指點兩下，那他這個兄長可都要連帶著飛黃騰達了。
「嗯，還行。」張浪可不知道幽魂族是什麼東西，更不知道幽青這種戰績在幽魂族算什麼水平，他暗自心想，就連李獵戶那糟老頭子都能獵殺虎頭豹，它一個惡鬼弄死個野獸又有啥好驕傲的。
這倒是張浪誤會幽魂族了，幽魂族的肉身比之人類還要弱上不少，沒怎麼修行過的幽魂族能獵殺野獸已經算是很強的實力。
幽青聞言有些失望，彷彿泄了氣的皮球似的低下了頭，他本來還想好好在張浪面前表現一番，可出師不利，只得到了明顯是敷衍的「還行」評價，這讓他十分鬱悶。
「呃……大人，這虎頭豹是他一人斬殺的。」幽木也怔了一下，下意識的解釋道，他還以為張浪沒明白自己的意思。
「哦。」張浪輕描淡寫的應了一聲，一雙發紅的眼睛死死盯著那具虎頭豹屍體，嘴角口水都快流出來了。
幽木餘光偷偷瞥了一眼張浪神情，看到張浪那眼裡只有獸屍的表情時頓感一陣無語。
他本以為張浪就算不會驚訝也會微微目露異色，但沒想到張浪根本就不以為然。
難道陰間的鬼魂都如此強大么？
……
此時張浪的內心也在掙扎，他也在鬱悶著。
獸屍就擺在面前，他若是裝鬼的話，那就要生吃，堂堂地獄中來的一介鬼王還要吃熟食怕是有些說不過去。
算了，不管了，再不吃東西就餓死了，什麼生吃不生吃的，人類不都是從茹毛飲血的時代走過來的么？520小說www.520fsxs.com
想到這裡，張浪再不猶豫，直接蹲下身，拿鋼刀在虎頭豹腹部剜下一大塊血肉放進嘴裡嚼了起來。
不怎麼新鮮的血液灌進嘴裡，腥氣撲鼻，虎頭豹腹部的肉還算鬆軟，但仍舊嚼半天才能嚼爛。虎頭豹的肉本就帶著些苦味，尤其生肉更加難以下咽，噎的張浪苦不堪言。
但餓急了眼還有什麼吃不下去的，張浪直接大口喝起了獸血，一整塊腹肉沒過多久就全部被張浪吞到了肚子里。
張浪的臉上已經沾滿了血珠，口齒猩紅一片，看上去竟比幽魂族還像猙獰厲鬼。
就在他狼吞虎咽的吃完一塊豹肉，還想割下一塊的時候，目光無意間瞥見幽木，幽青以及所有的幽魂族都目瞪口呆的看著他。
看到這一幕，不知怎的……張浪心中突然升起一股不詳的預感。
「大，大人……您吃，您吃……」幽木被張浪這麼一看，頓時嚇得六神無主，臉上擠出一抹僵硬的笑容，哆哆嗦嗦的說道。
不過張浪卻清楚的看到幽木雙手在偷偷摸摸的對著張浪後方拚命打著什麼手勢，似乎害怕張浪發現似的。
「嗯？」張浪停下吃肉的動作，冷冽的目光瞪了幽木一眼，緩緩轉頭向身後看去。
這一看……他頓時凌亂在了風中，久久不能緩過神來。
幾個幽魂族抬著一尊青銅大鼎正在拚命撤退，彷彿腳下生風了似的，跑的賊快。
幽木見張浪發現了這一幕，連忙噗通一聲跪倒在地，帶著哭腔大吼道：「鬼王相信我們啊，我們真的是純正的幽魂族，和祖先一樣吃生肉，那青銅大鼎絕對不是用來煮熟肉的！」
他心中悲憤交加，直感覺鬼生凄涼，本來還想著抱住這根大腿，誰想到吃慣了熟肉，竟忘記了他們祖先都是喜吃生肉的習性，面前這位鬼王大人要是因此心生懷疑……他們還不得頂上一個「欺騙鬼王」之罪？！
那豈不是太冤枉了么！
說完，幽木怕張浪不信他的話，連忙撕下一塊豹肉，手忙腳亂的塞進嘴裡，把嘴塞得鼓鼓囊囊的，亂嚼一通，模糊不清的哭訴道：「大人，大人你看，我們真是吃生肉的！」
但嚼了幾下，幽木感到一陣的噁心，血腥味沖的他幾番想要嘔吐，「哇」一聲連帶著胃酸又全部吐了出來。
這一吐，幽木頓時心態大崩，面露絕望之色，泣不成聲的說道：「潘大人，小的實在是吃不下去了，但我們真的是幽魂族，只是，我們在幾千年前……就開始吃熟肉了啊。」
幽木哭的稀里嘩啦的，心中不斷祈禱著張浪能相信他的話，但說著說著，幽木的話語突然停滯了一下，隨後再次如泣似訴的哭問道：「大人你怎麼也哭了？」
張浪呆若木雞的站在那裡，手中鋼刀掉在了地上，生肉的血腥味還殘留在舌尖，臉上兩道淚痕代表著他悲痛欲絕的心境。
冷風呼嘯，枯葉飄落……不知不覺間，這一人一鬼都已經淚流滿面。
「我哭你們這些後輩貪圖享受，卻忘記了本性！」張浪聲淚俱下的指著幽木等人，每一個眼神無不透露著凄涼之情。
只是落在幽魂族眼中，張浪此時的模樣就是凶神惡煞的鬼臉上掛著一行行血珠，宛如慘死的厲鬼似的猙獰恐怖，把幾個年齡尚小的幽魂族嚇得直接暈了過去。
就連幽木和幽青都低下頭不敢看張浪，心中暗想這鬼王哭的樣子也太特么瘮人了，若是被那些不懂修行的幽魂族看到非得當場嚇死過去。
「潘大人，您還吃么？！」幽木見張浪沉默流淚了許久，也沒怪罪他們，這才拭去眼角淚珠，壯著膽子問道。
「不吃了……我告訴你們，我潘鳳就算死外面，從陰間輪迴崖上跳下去，也絕對不會吃你們一塊熟肉！」張浪背轉過身，默默擦掉眼淚，擺出一副孤傲的模樣，用恨鐵不成鋼的語氣冷聲說道。
既然都吃完了生肉，那麼演戲就演個全套吧，張浪現在真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但幸好……他還能在這些鬼怪面前裝一裝強者風範，為自己找回幾分顏面。
…………
黃昏，枯樹旁，一群幽魂族圍著一尊青銅鼎，張浪在最中心處大大咧咧的坐在地上，手捧一大塊烤的焦黃的香酥豹腿，吃的滿嘴流油，腹部難言的舒適感湧上心頭，張浪似乎感受到了此生最大的幸福。
「嗯，真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