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六十五章 態度變化
當——
一指按下,如黃鐘大呂。
鐘聲響起,萬籟俱寂。
琴音斷絕!
胡琴道人如遭雷擊,顧不得保留高人風範,雙手亂揮,劍氣佈於周身,急速後退,神色惶急。
——他感覺到四面八方,儘是劍氣襲來,鐘聲之中,劍意無所不在!
無可避。
無可擋!
因為這鐘聲就是劍,劍就是鐘聲。
這種玄之又玄的感覺,讓他胸口憋悶的要吐血,以前一直是他以琴音藏劍來坑人,現在卻被別人的鐘聲劍意逼得動彈不得,這種感覺,從未體驗!
難道說,這才真的是音中藏劍的真諦?
他腦中一片迷茫,飛身而退。
只是一照面間,他就退出三十里開外。
什麼情況?
風火棺一臉懵逼。
「老傢伙,你不是收拾我都輕而易舉的么?你不是號稱方尖塔外第一人么?怎麼連區區一個沈振衣都收拾不下?」
他忍不住大呼小叫。
才一交手,就被人打飛,這怎麼給自己討回公道?
胡琴道人哪裡顧得上回答他。
三十裡外,鐘聲未絕。
餘音繞梁,如附骨之疽一般,跟著他不放。
胡琴道人自知不敵,只能再退。
一退又是三十里,然則這鐘聲的餘韻仍在,他抵擋不住,只能再往後退。
一退再退九十里!
這才勉強站穩腳跟,面色煞白。
一劍便已分出了高下,這位沈三公子的劍法境界,遠遠超出他的意料之外。風火棺敗在此人手中,簡直理所當然,便是自己——
也!絕!不!是!對!手!
這個年輕人,怎麼會強到這種地步?
「音中藏劍,當如是。」
沈振衣的聲音幽幽傳來:「你若少些心思,苦心磨去戾氣,甲子苦功,可將胡琴劍意磨練至圓滿,到時候自然水到渠成。」
人生在世,最怕心思太重。
劍意不純,根基不足,便難有大成就。
「師父……」
風火棺兀自不敢相信,他急急忙忙飛掠回到胡琴道人身邊,咬牙問道:「不必給這廝留情面,趕緊用你的絕招,那大音希聲一劍呢?我不信他就能接得住!」
胡琴道人沉默良久。
他的白髮在風中飄搖,頗有幾分英雄遲暮的悲憤。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沒有。
他絕不是沈振衣的對手,便是「大音希聲」出手,也只能徒勞無功——這一點,胡琴道人心知肚明。
這人到底是從哪裡冒出來的?
他的目的是什麼?
胡琴道人心中一片懵然,他遠遠打量著沈振衣。
一開始出手,他是在判斷沈振衣有沒有資格與他對話,但一個照面下來,他擔心的是自己到底有沒有資格與沈振衣對話。
「道兄……」
「公子……」
「閣下……」
胡琴道人連續換了三個稱呼,這才定神問道:「劍法之道,浩如煙海,高如山嶽,吾不及也。適才冒犯之言,還請尊駕不要見怪。」
剛才沈振衣指出他劍法謬誤的時候,他還不以為然。
如今對方以鐘聲為劍,讓他知道了音劍的更高境界,這東西不怕不識貨,就怕貨比貨,只能心悅誠服。
這人的劍法,確實到了神乎其神的境界。
這就意味著胡琴道人的態度,必然要有所轉變。他本來是居高臨下,想要指點一下並查問清楚的想法,如今,這當然是做不到了。
自己指點不了別人,只能被別人指點。
原本想要盤問,現在恐怕也只能請問。
來都來了,總不能出一劍便落荒而逃吧?那他這個堂堂古武一脈的高人成什麼了?
所以即使明知不是對手,胡琴道人也只能硬著頭皮向前,稽首道:「尊駕劍法高明,老朽佩服,只是洗髓洞與白骨龍劍之事,還要請公子解釋一番。」
「洗髓洞?」
沈振衣淡然點頭道:「只是不經意吸納天外真氣過量,這才毀棄之。我也對古武一脈說過,定會賠償。」
他頓了頓又道:「何況不用多久,洗髓洞這種秘境便沒什麼用了,我預計也等不到一年以後,所以古武一脈也並沒有什麼實質上的損失。」
他態度從容,根本不覺得洗髓洞是什麼了不起的東西。
胡琴道人愕然,額頭見汗,忽然想到什麼,咬牙問道:「尊駕之意為何,老朽沒有聽明白,為什麼一年之後,洗髓洞便無用了?」
他心裡隱隱有個猜測,卻不敢宣之於口。
沈振衣滿不在乎,笑道:「那自然是斬月飛仙之後,上一層天與七傷世界融合,月眼真氣自然四溢,區區一個秘境,又有何用?」
洗髓洞的價值,是能夠從裂縫中獲取更高一層世界泄露出來的月眼真氣,如果斬月飛仙,與上一層世界融合,月眼真氣滿布世界,哪裡在乎什麼秘境?
胡琴道人駭然道:「有什麼人能夠斬月飛仙,老朽不曾聽說……」
斬月飛仙只是個傳說,實際上根本沒有人想過這個問題。
——在這個衰朽的世界,凶獸佔據了大部分資源。人類想要突破到神人境第八重都要靠方尖塔集中天地靈慧,才有一線機會。
神人境第九重,如同傳說一般。
——那麼神人境第九重之上的斬月飛仙,那就是神話。
不可能想象的神話。
即使是方尖塔中的那些老傢伙,或者天資卓絕的下一代,大概都沒想到過斬月飛仙的事兒。
眾人只想著能夠培養出儘可能多的高手,苟延殘喘地抵擋住凶獸的攻勢,便已經心滿意足。
再往上……無人敢想。
沈振衣說一年之內有人能夠斬月飛仙?
是誰?
難道說方尖塔中,他又有自己的師承,所以才能夠這麼段時間之內崛起?如此一來,許多事情便能夠解釋了,也難怪棄劍山莊從下界而來,卻能夠在短短時間內崛起,培養出沈振衣這樣的人物。
只是他是如何搭到這條線的?難道與滄瀾秘庫有關?
胡琴道人滿腹狐疑,忍不住要追問。
沈振衣微微而笑,伸手指著自己的鼻子。
「我想你大概真的不曾聽說。」
「因為要斬月飛仙之人——」
「——便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