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二年夏天

特里勞尼家新誕生了一位小姐，據說繼承了不錯的天賦。

誕生公告藏在預言家日報的靠近底邊一小塊角落中，也算是告知整個魔法界，特里勞尼家算是後繼有人了。

然而，就算是新生兒的誕生也改變不了特里勞尼家已經沒落的事實。

大概也只有這牆壁上掛著的族譜，花色斑駁的深藍絲絨牆壁，古舊的傢具，稀奇古怪的擺設，能顯示出一個生為古老巫師家族的底蘊。

當然，這個小小的2層樓高的小樓里最為顯眼的則是客廳被擦得錚亮的紫杉木大展示櫃，一排排大大小小顏色各異的水晶球以及一副副材質不同的塔羅牌佔領了當中兩排最好的位置。

米栗，哦不，她現在叫斯碧爾。

在長達三周的渾渾噩噩中，也明白了，這似乎並不是她原來的那個世界。

原因無他，每次幫她餵奶換尿布的都是一個頭上長著幾縷褐色捲毛，尖長耳朵上掛了兩個金色的耳環，圓圓的臉上長著一對杯蓋大小的眼睛和長長鷹鉤鼻的奇怪生物。

說真的，看起來有點像她以前看過的一套故事書中出現的生物，沒記錯的話，這種生物應該是叫家養小精靈。

她有時候會盯著那雙水汪汪的大眼睛看，那個小精靈就會露出一個醜醜的笑臉。

這具身體的父母似乎更喜歡隔壁與她差不多大的嬰兒。

不知道為什麼，他們從來沒有過來看過她或者是抱抱她。

不過，也無所謂，能夠得以再次醒來，開始一段新的人生，真是沒有比這更好的事情了。

時間如白駒過隙，在家養小精靈的照顧下，斯碧爾也慢慢成長為一個會走路的寶寶了。

但很明顯，妹妹西比爾更受家人的關注。這個房子里的人像是刻意無視斯碧爾的存在。

偶爾那個可能是她母親的婦人會乘著金髮男人不在的時候摸摸她的手，亦或是看著她發一會呆。

可若是被這房子里的那位金髮男主人發現，就一定會產生一番爭吵。

斯碧爾儘可能地乖巧，安靜，但也並沒有改變到什麼。

在第二年夏天的一個黃昏后，瑰麗的晚霞布滿天際，些許亮色添在深藍色的天鵝絨花紋上，好似為那塊牆面鎏上了一層金色。

斯碧爾躺在床上安靜而又專註地看著那一小塊牆壁，彷彿一邊的爭吵與她無關。

「聽著！加西亞！」剛剛從外面回來的特瑞西阿斯·特里勞尼煩躁地扒拉了兩下原本就很凌亂的金髮，「我們應該送走她！能給她生命已經是最大的恩賜了！她根本不應該出現！更何況……」

「不！我不同意！」加西亞激動地打斷了特瑞西阿斯未完的話。

斯碧爾注意到時間似乎在加西亞·迪翁·特里勞尼的身上特別不優待，僅僅一年的時間，這個女人居然瘦得形銷骨立。

那個金髮男人看起來更加疲倦了，這是他第一次抱斯碧爾。

他將她粗魯地放在那張有著寶藍色帷幔的床上，指著她向加西亞吼道：「她不是你女兒！」

加西亞包含淚水的雙眼望著斯碧爾，「可她是我生下來的啊！」

這個可憐的麻瓜女人並不明白什麼預言，什麼不應該，她只知道這個是她十月懷胎生下來的大女兒，這一點，沒有人可以改變。

「媽媽！」斯碧爾適時地向加西亞展開雙手求抱抱。

這大概是她唯一一次可以求好感的機會了，當然不能錯過。

「滾！」特瑞西阿斯飛快地站在中間，阻隔了兩人，並且還伸手推了斯碧爾一把。

木質的窗框和窗檐忽然像是承受了一股巨大的壓力。

嘩啦啦，伴隨玻璃炸裂的聲音，以及加西亞恐懼的尖叫聲，木屑紛飛，地上一片狼籍。

「斯碧爾·特里勞尼！」特瑞西阿斯憤怒地盯著床上那個吃著手指倍顯無辜的嬰兒。

誒？

瞪著我幹嗎？

關我什麼事？

不要以為就你會瞪眼，我也會啊。

說實話，斯碧爾在剛才的那一瞬間其實是有些怨懟的。她也沒做什麼事情，憑什麼要受到這樣的對待。

但這情緒來得快，去得也快。畢竟她確實佔用了別人女兒的身體。

在被發現后，沒被當成異端弄死似乎也算得上幸運？

沒想到書中沒落的特里勞尼家族裡居然還有可以察覺到這個身體的靈魂不一樣，是不是有點太厲害了？

特瑞西阿斯捏著的拳頭，鬆了松，又緊了緊。看了眼縮在牆角深色驚恐的妻子，周圍似乎還殘留著剛剛魔力失控后的壓力。

他最後頹然地嘆了口氣：「斯碧爾，我知道你聽得懂我們說的話，我希望你能記住今天我所說的每一句話。」

「第一，請你控制好你的魔力。」

「第二，絕對不要妄想能通過特里勞尼家的能力去改變未來，變數對於特里勞尼家族的人來說是最危險的事情。」

「最後，能力越大，背負的東西就越多。特里勞尼家的天賦不是那麼好繼承的！」

斯碧爾眨了眨眼，把一直放在嘴中的大拇指放下，小手抓住了床單。

一陣清風吹起了原本安靜懸挂在兩邊赭石色的窗帘。

特瑞西阿斯皺著眉，想說些什麼，又決定不說了，他扶起加西亞，將她帶到了門外，「你是特里勞尼家的變數，我眼前現在是一片迷霧，真希望我今天的仁慈是對的選擇。」

說完，他輕輕敲了敲牆壁，「星星。」

「特瑞西阿斯少爺。」星星出現在門口，穿著一個漂亮而又乾淨的小茶兜，低頭行了個禮。

「帶她回她自己的房間吧。」

「是！」

斯碧爾晃晃悠悠地飄了起來，在經過加西亞的時候，她試圖去拽一下這個婦人金褐色的捲髮，可惜差了一點。

低頭看著自己的小胖手，看來，無論過去還是現在，她的父母緣都弱得很啊。

這是一個明媚的夏天，帶著些許說不清，道不明的遺憾。

斯碧爾每天只是安靜地坐在床上看著窗外的天空發獃或者看看書，再也沒有人把她抱出這個房間半步。

偶爾，她的母親加西亞會來看看她，給她帶點新的書，但也不會停留很久。

這個女人看著她的目光帶著憐憫，敬畏以及小心翼翼。看來之前的裂窗事件她已經得到了一個很好的解釋。

儘管斯碧爾現在是被變相地軟禁了起來，但這禁錮的生活半點沒有影響斯碧爾的心情。

比起以前的渾渾噩噩，醒不能言，不能動的狀態來說，現在的她簡直生活在天堂里了。

更何況還有這麼多奇奇怪怪的書，一點也不覺得寂寞啊。

唯一不好的就是——斯碧爾嫌棄的目光看著自己兩個小胖手上刻著咒文的黑曜石鐲子，這兩個鐲子也太重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