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第八十七章
一個普通酒店裡,站在窗邊一夜的她,看著那悄然而來的雪花已經在這篇荼蘼的大城市覆蓋,厚厚的積雪在每一條街道上都留下了痕迹,天還蒙蒙亮就聽到了清雪的聲音,由遠及近,只是這雪依然飄著,如果是平常,她根本不想走出去,怕冷,就連她寶寶都知道,她怕冷。興許是8歲那年的暗室的折磨讓她對冷有了個徹底的了解,只是,今天,她不能多留。
接了帳,她突然想打一個電話回家,無雙已經起床了吧,她戴上了帽子,雪白色的毛茸茸的帽子將她包住,只留下白皙潤澤的臉蛋和那殷紅的兩片唇留在外面。整張臉就要貼到那紅色的圍巾里,白色的大衣快到她的膝蓋,那雙紅色的雪地靴保暖而溫厚。
掏出手機,她浮起淺淺的笑,貝齒露出,唇紅而齒白,電話接通,「喂。」
「喂,媽咪。你昨晚不乖哦,不回來睡覺,夜不歸宿!」
李綺瀾神情恍惚,想起寶貝兒子的控訴,她清麗的眸子顫了顫,「無雙,媽咪會回去的,爹地呢?」
無雙嘟起嘴,對著小小的手套呼出一口氣,「爹地去救天下了,他說只有這樣媽咪才會回來,媽咪快回來,無雙餓了。」
李綺瀾心中一疼,眼淚順著眼角劃出,還來不急擦拭,直接吞滅在口中,她拿著電話的手一顫,黑色的情緒蔓延到她的身心,這個冬天更冷了,她眼神不知道看向何處,只有茫茫的白雪,呆愣了一會,無雙不答應了,聽著這邊沒有任何回應,無雙卻想著媽咪現在救天下,行動要保密。
「媽咪,你先去救天下,一定要和爹地雙劍合併哦。」
躊躇了一會,她還是回答道:「嗯。」
無雙掛了電話,就在一旁玩起算術拼盤,只是這遊戲沒有天下在,他總是空落落的。「韓叔叔,陪無雙一起玩好嗎?」
韓律尷尬地眨了下眼,在無雙那百般強烈的電波下,硬著頭皮答應了。
只是拿起拼圖的那一刻,無雙咬了咬唇,爹地和媽咪一定會帶天下回來的。
而此時,趙之凡來到夜天的別墅外,下了車的他微眯著眼睛,「雷,在這等著。」
「少主?」這種情況下,必然是雷霆萬鈞,少主一個人進去……這
「全都給我乖乖站好,有什麼情況我會讓你們進去的。」趙之凡跨了出去,黑色的皮鞋踩著地面上那被雪壓倒而斷裂的枝椏上,發出碾碎的聲音,殘破而衰敗。
「是。」雷靜靜地看著趙之凡走了出去,低頭對著後面所有人說:「加強警惕,一有情況馬上衝上去。」
「是。」
趙之凡那劍眉輕蹙,這竟然沒有任何的紅外設備,他走進來沒有任何危險,想到這裡他站住了腳,桃花眼裡閃過絕狠的光,他明白了,夜西是在迎接他。
沒有任何猶豫,他直接走到內室。跨入大門,就看到夜西坐在大沙發上,精緻的裝潢他沒興趣看,他冷眼對上了這個對手,夜西儘管邪魅,但他的表現低調,而沒想到他竟然把腦筋動到自己頭上。
「趙總,歡迎,請坐。」夜西叼起一口煙,邪魅的鳳眼裡有什麼東西一閃而過。轉而卻化為無聲。
「條件。」趙之凡做了下來,眼神卻在這各個房間瀏覽了一遍,眼裡的一抹幽光流轉,他勾起薄唇,說得雲淡水清。
「沒有條件。」夜西攤開兩手,狀似無所謂。
趙之凡眉毛一挑,「哦?是嗎?」他抬眸看向夜西,直直地逼視,沒有任何退縮,只是這樣看著他,毫無預兆,卻深邃鋒利。
「呵呵,你來遲了,李綺瀾已經答應了我的條件,她一個月後就會回來。」夜西輕輕吐出一口煙,任著煙霧瀰漫在他的身邊,嘴角卻勾起勝利的微笑。
趙之凡卻站了起來,「如果我左翼退出s市呢?」這個條件,不知道你會不會滿意。
夜西手指一僵,嘴角的笑凝固住,愣了數秒,他回過神來,趙之凡,他所了解的趙之凡,根本不會做這樣的讓步,為了老婆孩子?真可笑,家真的能改變他這麼多嗎?還是,這只是緩兵之計。只是這一切已經不重要了,計劃已經在實施了,沒有退路。他要的不緊緊是左翼的底盤。還有的就是遊戲,如果遊戲這麼快就結束了,那還有什麼樂趣。想到這裡他回過頭來看著趙之凡說道:「你認為這樣會比較有趣嗎?」
趙之凡摸著懷裡的槍,突然他一個轉身,速度快如閃電,砰地一聲,子彈迅速沒入夜西的腿中。
一聲悶哼傳出,他不敢置信趙之凡的速度,他已經看到他掏槍,只是這速度卻在他的想像之上,想到這裡他憤懣吐出一口氣,對上趙之凡的槍,他的情緒一冷,「希望你不要隨便亂動,在我看來,你兒子的命比我來的珍貴多了,如果天下死在你手裡,你說李綺瀾會不會親手殺了你?」
趙之凡桃花眼裡頓時一片冰寒,毅然放下手槍,「你要做好準備,夜天的日子不會長久。」既然如此,他就讓夜天,消失在s市裡!
「等著瞧。」夜西看著趙之凡離開,他才發現額角已經被汗水浸濕,忍著劇痛他聲音里略微抽離,這樣的傷對他來說不算什麼,取出繃帶和鑷子,他的臉在取子彈的那一刻越發地青紫,最後蒼白的嘴唇似乎已經僵硬,隨著一聲悶哼,子彈掉落了下來。
他知道,接下來的遊戲會非常好玩,至少趙之凡的打擊不會比任何人的少。
關上的士的門,她看著那熟悉的別墅,金城別墅區,在這樣大雪紛飛的天氣里更顯得高大和霸氣。李綺瀾走了上去,沒有任何預兆地被攔了下來,門衛在看到李綺瀾的那一刻,愣了下,吶吶說道:「瀾瀾小姐。」
李綺瀾點了下頭,她已經有一年沒來這裡了,再來到這裡是不是已經物是人非。「我想見宇哥哥。」
門衛們神情凝重,現在的瀾瀾小姐,已經不是以前的李綺瀾了,曾經,她還是他們的少奶奶,現在什麼都不是,只是少爺,他……想到這裡,他嘆了一口氣,少爺變得太多了。或許該放瀾瀾小姐進去。
他有禮說道:「瀾瀾小姐,你等一下,我馬上報告。」
李綺瀾點了下頭,畢竟今時不同往日。
「好,是的,是瀾瀾小姐,她一個人。嗯,是。」門衛掛上了電話,對著李綺瀾說道:「少爺在房間里等你。」
李綺瀾道了聲謝,走了上去。
這一路上,她通行無阻,那些黑衣的男子們看著李綺瀾的眼神諱莫如深,不知道在思量著什麼,李綺瀾斂起神思,來到弓振宇的房外。
她躊躇著要不要敲門,這一敲門,以後所有的東西都被她滅了,她自私嗎?的確,為了寶寶,她只能選擇傷害宇哥哥,心不可抑止地痛了。敲著門的手頓了下,收了回來,又抬起。
突然聽到一聲女人的尖叫聲,伴隨著歡愉和顫慄,直直衝到她的耳膜,引起了一陣刺耳的耳鳴。對這樣的聲音她不陌生,歡愛的時候,總是會脫離軌道。
她執起的手又放下了,猶豫了下,她準備轉身先等等,自嘲一笑,或許,這一個月,她完不成任務,宇哥哥已經成功轉移了不是嗎?他愛上了曾露,這就是她想要的,最起碼這樣她不再牽挂,為什麼夜西還要開這樣的一個玩笑,一個讓她想結果他的玩笑。
突然,此時門打開了,弓振宇越過李綺瀾,身上沒有穿任何衣服,渾身上下,精壯沒有任何贅肉,李綺瀾撇開頭,卻看著曾露也只是披上他的外頭,走了出來,她渾身的愛痕還在。李綺瀾看著她那凌亂的頭髮,和緋紅的臉,一時間愣愣地,不知道要說什麼。
她望著弓振宇的背影,眉頭掛上了思雲。宇哥哥,真的變了這麼多了嗎?
弓振宇沒有任何避諱,在李綺瀾面前穿上了內內,坐在游泳池邊的白色躺椅上,他閉上眼睛,任著曾露在他的身上勾畫出圈圈,然後抹上潤膚乳。似乎完全沒有看到自己的存在。
「冬天了,雖然很帥,還是穿上衣服吧。」李綺瀾看著外面飄忽的雪,思緒一時間凝結。
弓振宇渾身一震,眼睛依然是禁閉著,可是略微僵硬的身子泄露了他的情緒,在洛杉磯那段時間,她也對他說過這樣的話,記得那時候,一個小女人在陽台門邊,拿著他的外套,溫婉動人,那是他的妻子,此時,卻什麼都不是。
李綺瀾站在一邊,沒有說話,眼裡的情緒依然混沌不明,她的心在矛盾著,如果可以,她這一秒就想放棄,她不想對宇哥哥做這樣的事情。
半天,沉寂了半天後,李綺瀾還獃滯在自己的世界里,弓振宇已經站了起來,看著著已經結冰的游泳池,他鷹眸中閃現出迫人的寒氣。
「為什麼來找我?我不是你避而不及的人嗎?」
李綺瀾愣了下,嘴角微微顫抖著,卻什麼也說不出來,「宇哥哥,這輩子,都不要原來瀾瀾,這輩子,都不要,好嗎?」
弓振宇微怔,什麼意思,難道這輩子,她不想自己原諒她,難道她永遠都不準備和自己見面。
突然李綺瀾站起身子,飛快地攬上他的脖子,在他略微濡濕的嘴唇上,印上一個吻,在他還來不及反應的時候,迅速抽離,彷彿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這算什麼?」回過神來的弓振宇鷹眸中冰冷如鐵,渾身上下蔓延著可怕的氣息,剛剛平息下來的心悸卻在她迅速抽離的那一會,就變成了沉重,和心痛。
李綺瀾身子一顫,在他的吼聲中,她心裡冰如刀絞,凡,對不起,宇哥哥,對不起,淚水順著她的眼角滑落,滴在那已經結冰的地面,泛濫起薄薄的煙霧。
弓振宇驀然抓起她的手,手臂上僵硬的力量,拽的李綺瀾生疼,卻無從反駁。
「哭什麼?吻了我,你就哭嗎?那你當初為什麼還嫁給我!」弓振宇一把甩開她,渾身上下顛覆著惡魔的力量。
是,她自私,她做什麼都是為了她的寶寶,如果當初她的家庭和諧美好,如果當初她,沒有被拋棄,如果當初,她沒有那麼渴望媽媽,渴望母愛,那她或許不會那麼自私,今天的傷害根本不會造成,童年的傷害,給她烙下多麼深刻的印記,她只是想當個好媽媽,她只是想給她的寶寶,一個幸福美好的家庭,一個無私的母愛。
只是,對不起。
她哽咽了,不求別人了解她的不得已,沒有誰明白被拋棄是如何地心痛難忍,在茫茫的街道上,所有人都是陌生的,家,根本就是一個陌生的代名詞,她曾經那麼渴望擁有一個家,甚至在聽到弓振宇說他是她的監護人的時候,她有多麼開心,至少有一個人,她不陌生。
淚劃過她的嘴角,萬劫不復也好,她只是想說對不起,卻說不出口。
「宇哥哥,讓我呆在你身邊好嗎?」李綺瀾抬起淚眼,晶瑩的淚水在她的眼中顫動,光澤誘人,猶如無情的霜打在薄嫩的花骨朵上,讓人忍不住憐惜。
李綺瀾望著宇哥哥,心裡有千萬個對不起,這一刻,她開始了欺騙,她最痛恨的欺騙。
弓振宇倒退了一步,心裡的希冀一掃而過,可是憑什麼?她已經有了一個家庭,有了丈夫和兒子,憑什麼要來找自己?
「為什麼?」弓振宇鷹眸緊盯著她的臉,不放過她臉上的一絲一毫情緒,李綺瀾頓了下,這原因,她說不出口。
等了數秒,卻等不到她的回答,弓振宇蒼白著臉,頓時怒吼出聲!「滾!」
李綺瀾捏緊手心,痛,痛,一遍又一遍的痛,要讓她淹沒,宇哥哥,對不起,請你不要原來那個瀾瀾,就在他轉身之際,李綺瀾用盡全身的力氣回答道:「宇哥哥,瀾瀾喜歡你。」
喊出那一句,她清楚地聽到心碎裂的聲音,好痛,伴隨著她已經痙攣的情緒,無法化開。凡,原諒小狼,求你,你是我最後的依靠,否則我將萬劫不復!
弓振宇停住了腳步,倒抽一口氣的他滿臉驚喜,帶著孩子一樣的天真和笑意,他竟然傻傻問道:「可以再說一次嗎?」
李綺瀾咬著唇,唇角破碎了,那血絲蔓延在她的唇腔,痛地她無以復加,為什麼,她才發現原來她的宇哥哥還這麼傻。她生生打了一個冷顫,似乎渾身的力氣都散盡,她竟然說不出口。
弓振宇看著那結冰的水面,思緒停止了,暴虐的狂潮在他的眼中泛濫成災,「你讓我如何相信你!如果你跳下去,我就選擇相信你!」
李綺瀾看著這已經結了厚厚一層並的游泳池,就算她跳下去,也會被冰砸傷吧,只是,她眼中的冰冷情緒已經不見,手指僵硬了下,心此刻比身還冷,她一顆一顆解開紐扣,拖下白色的大一,拖下雪地靴,圍巾還有帽子,轉過頭,眼神定定地看著弓振宇。
眼裡的堅毅和倔強讓弓振宇看的心寒,他突然想伸手,卻在下一秒收回了手,他真的想知道,她到底是不是真的喜歡他。
撲通一聲,李綺瀾沒有給他任何機會,直接跳了下去,看著下面的浮冰碎裂,弓振宇震驚地說不出話!水面上突然付出一小片的血紅,然後慢慢放大,弓振宇只感覺心臟縮地好緊好緊,揪得他無法呼吸,笨蛋!這個笨蛋!
隨即,又是一聲撲通,他跳了下去。
那是一種連骨頭都無法逃脫被撕裂的厄運。她好痛,關節,骨骼,皮膚,每一層的刺痛都讓她痛不欲生,好冷,心臟彷彿停止了跳動,麻痹,她聽不到任何聲音,呼吸好睏難,凡,寶寶,宇哥哥,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淚水順著眼淚滴落在泳池裡和這冷到極致的冰水化為一體,她忽然好想大哭一場,幸福原來來的如此快,卻抽離地如此迅速,她還來不及珍惜和品味,就被那場暴風雨帶走,被這個冬日無情地帶走,她不敢徵求原諒,只是冬日太冷太冷,請不要怪我。
「快,叫醫生啊!」趙之凡頭髮上的水已經結冰,他抱起她將她放在電熱毯上,反反覆復地作者人工呼吸,瀾瀾我相信了,我相信了,求你,醒過來。
他一遍一遍呼喚著,他信了,他信了,他也怕了,鷹眸中深情被冰水覆蓋,「瀾瀾,你聽到了嗎?宇哥哥相信你,真的願意相信你,只要你醒來,只要你醒來,我不會再逼你,不再逼你!真的嗎?思緒混亂的李綺瀾只聽到宇哥哥說相信他,她成功了不是嗎?重新獲得宇哥哥信任,只是為什麼她的心還是痛不欲生,甚至,她不想睜開眼睛看宇哥哥,愧疚,不安,她在騙他,她在騙他啊,她多麼希望宇哥哥還是不信她,她多麼希望宇哥哥不要受她欺騙,只是說什麼都於事無補。
累了,她張不開眼,只是迷糊中,她一遍一遍重複著一句話:「對不起……」
弓振宇心疼地看著她,從小她就是這樣的一個笨蛋,一個讓人心疼的笨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