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章 天性
禍不單行,屋頂漏時偏風雨,像是為了襯托喬雅有多凄涼一樣,這時候偏偏凄凄慘慘戚戚地下起了雨。
喬雅原本是在玫瑰監獄中的玫瑰庭院戰鬥,太平盛世她還能憐香惜玉惋惜艷麗似火的玫瑰花,現在誰還管得上那個。
只要能保住小命,所有玫瑰都被燒了她也不在乎。
她認為自己簡直是倒霉到了一定程度了,誰會一次性遇上六個zombies的?更何況還只有一個人!只是因為長相而已,被排斥、被忌憚,她只能孤軍奮戰,最好的選擇也只是孤軍奮戰。
因為弱小,所以她別無選擇。
雨下得越來越大,迷離了她的雙眼,睫羽上懸挂的雨珠不堪重負墜了下來。
她擊殺了其中兩個zombies,對於剩下四個卻已經手足無措。她已經精疲力盡,無力再去戰鬥,支撐到現在也全憑生存的慾望。
如果是由精神力者轉化的zombies,有少數是能夠一定程度上運用生前的屬性的。喬雅運氣很好,剩下四個裡面其中兩個就是這樣的,一個是音波系,能夠用音波把人振飛出去。
這雖然技能單一了點,但也是很強大很好用的系啊,又有控制又有傷害的,換成別的時候喬雅一定好好羨慕嫉妒恨一把,但現在她都快要恨死這個了。
當她再一次被振飛出去,身體重重地摔落在地上,濺起一片水花時,已經無力掙紮起身了。渾身上下都被雨水浸泡而濕透,傷口也被水泡的發白,暈染開的血色被雨水沖刷變淡,疼到麻木不仁。
喬雅覺得心臟鼓動著,也在隱隱作痛。她急促地喘息,胸脯起伏不定,雨水混著血色滲進眼睛里,刺痛感襲來。但這也只是冰山一角,不足為懼。
即使她現在掙扎著,沒有熄滅生的慾望,也是心有餘而力不足。另一個帶屬性的zombies是金屬性,憑空捏了支箭朝喬雅飛去。
喬雅閉上眼睛前的念頭,就是惡狠狠地吐槽自己的壞運氣,還有這個放棄心臟和大腦的zombies還會捏箭。
但是箭矢破空之聲在一半就戛然而止,喬雅睜開眼睛,箭矢在水幕中減速,水幕又瞬間凝結成冰,將箭矢圍困在冰塊之中。
瞬間凝水成冰,玫瑰監獄能做到這一步的精神力者,又是同時有水系和冰系的,喬雅絞盡腦汁想也只能想出來一個。
然後一道赤紅的烈焰阻隔了那四隻zombies的道路,和化成冰塊的水幕相輔相成,冰火二重天,救了喬雅。
火焰在雨天還能那麼猛烈的,還能威懾憑藉本能的zombies的,喬雅左思右想還是只能想出一個來。
然後把兩個放在一起,答案幾乎呼之欲出。暮笙主義那個陣營的二位掌權者——玉龍和舒蕭。
兩個人站在喬雅面前,齊齊朝她伸出了手。他們逆著光,背後是森冷陰沉的雨色,和天際無意間泄漏的縷縷光芒。是光,是救贖。
喬雅無法忽視心臟鼓動的強烈,像偷了東西一樣緊張。注意到他們身後的人,意識到他們可能是來獵殺zombies的。
她還沒能來得及伸出手,玉龍似乎沒有那個耐心了,收回了手。舒蕭倒是仍然笑眯眯地把喬雅拉了起來,然後笑而不語。
喬雅和他們兩個四目相對,居然有種無法言說的情愫不斷湧出,一種恍惚間的悵然若失,一眼萬年。
我好像在哪見過你。
她一瞬間頭像是被針扎一樣,狠狠地一疼,彷彿刻意阻止她去細想一樣。頭疼欲裂,她也確實是不敢細想了。
他們身後的下屬們面面相覷,驚嘆於自己老大們突如其來的善心。不但一起救下了人,居然還伸手把人拉起來。如果是舒蕭的話也就算了,他本來就是一不做二不休,什麼都能忍,說不定只是收買人心。但是玉龍不一樣,他冷漠寡言,又有輕微潔癖,居然也會伸手?這個世界是怎麼了?!
但他們一看喬雅的臉,又頓時瞭然於心,和同伴們對視一眼,眼神都有些狹促。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嘛,這樣非人的美貌,不心痒痒才難怪吧?但是想一想,這兩位好像又是個不近女色的,神情又變幻莫測起來,難道遇到真愛了?
玉龍和舒蕭心裡也是亂成一團,他們本意也只是冷漠地袖手旁觀,等到喬雅用自己的生命力再耗一點zombies。然後等喬雅死了,他們再出手,漁翁得利殺了剩下的zombies,拿著六個zombies的首級去領賞。
在這樣的條件下,他們也不會對此有一絲一毫的情緒,就是這麼無情無義自私冷漠。雖然說不像野獸主義,是徹頭徹尾的利己,但是涉及自己,也免不了是利己的。
這也沒有什麼,天性如此,僅此而已。
但是他們在看見眼前這個女孩的背影之後,僅僅是背影,就身體本能反應般地出手救她了。
與她有關,觀后無感。但看著她,會有一種不可名狀的悵然若失,好像在哪兒見過她,彼此交換過眼睛。
喬雅大概也是摸索出來了,她說怎麼可能一下子有六個zombies,感情是人家暮笙主義的人準備好的,準備六個一次性在玉龍實力大增的雨天一網打盡。但她是個倒霉鬼,好巧不巧偏偏在這時候來這殺zombies了,這可好,不就遇上了。
她心裡硬生生憋著口氣,但也不會朝著暮笙主義的人撒,只能硬邦邦地鼓了鼓腮幫子,扯了個笑,笑臉相迎:「謝謝你們。」
她也沒啥辦法,設身處地地想一想,如果換作是她估計要等闖進來那人餵了zombies才會出手。雖然不知道出於什麼原因,玉龍和舒蕭也確確實實是救了她的。
薄涼也好,虛偽也好,這一切也不過是本能反應一樣使出來的手段,是天性使然而已。
暮笙主義的人已經乖覺地上去獵殺剩下四個zombies了,只剩下了悠哉悠哉的舒蕭和玉龍。
「你殺了兩個,按照我們暮笙主義的規矩,出多少力拿多少物資,到時候你領全部獎勵的三分之一。」舒蕭彎眸笑著說。
他是真的很有親和力,笑起來像是輪暖洋洋的小太陽,也像是一口下去就會汁水四溢的鮮嫩飽滿橘子瓣,少年氣滿滿的。
喬雅雙眸一亮,還以為他們會像她一樣,可能會黑吃黑呢。但是她的社交能力和城府也不是蓋的,強忍著心疼笑了笑,故作大方地說道:「謝謝你,但是不用啦,是你們救了我。如果不是你們,我哪裡還有命拿物資。更何況我還沒有加入任何一個陣營,這樣不太好。」
她特意委婉地申明自己目前還是中立,給自己留有退路。然後舒蕭就把路給她封了,「那你現在就加入我們的陣營吧,這樣就能領取物資了。」
喬雅差點嘔出一口血,不禁懷疑舒蕭是不是天然黑。人家都是主動加入,她何等殊榮能夠讓舒蕭主動邀請,如果她再沒啥眼色拒絕的話就真是不識好歹,矯揉造作了。她毫不懷疑拒絕的話,等暮笙主義的人撕了zombies以後,下意識撕的就是她了。
她只能暗搓搓地自我安慰,這不算什麼大問題,即便是加入了暮笙主義,也不代表她要完全依附於他們。她可以一面從中賺取利益,一面為了防止被控制,實質上還是中立。
「既然信仰暮笙,就別再學獵物般逃竄,要像獵人一樣主動出擊。現在你站在懸崖的邊緣,必須抬起頭面對。」玉龍難能可貴地開口指導。
喬雅乖巧地點了點頭,默默地在心裡想著,暮笙主義的入教語真是體貼。
「因為你,生來如此。」玉龍說道。
喬雅蒙了,玉龍跟著愣了愣。
她隨即就揚起一個笑容,心跳猶如堅石般強有力,「我不需要學冷酷堅硬,在這個世界尋找自己的立足之地。我會獵殺所有該死的獵物,是的,這是我的天性。」
在殘酷的競爭中生存,這就是她的天性使然。
「天性使然,我們都是一類人,實際上和zombies也沒什麼區別呢。」舒蕭說話的時候,露出兩顆俏皮的小虎牙,像是惡作劇得逞一般。
喬雅總覺得自己似乎忽略掉了什麼極其重要的東西,哪裡似乎非常不對勁,但是也來不及去仔細思索。不對,哪裡不對,完全不對。
如果仔細算起來,在她最狼狽不堪的時候,是他們伸出援手。這樣的話,即使他們大有些趁虛而入的意味,但她加入他們的陣營也無可厚非,甚至是她需要感恩戴德。
「歡迎加入我們的家族,甜心。」舒蕭把暮笙的勳章捏在手裡,別在她靠近心口的衣服上。
他不叫她Sweet,而是甜心,雖然只是中英文互譯,但卻從冰冷的代號換算成為了曖昧而甜蜜的昵稱。
暮笙的勳章是一朵純白色的薔薇花,實際上她一直覺得野獸主義的勳章和暮笙主義的勳章有異曲同工之妙。野獸的是一朵紅玫瑰,猶如燃燒的復仇烈焰。
但是薔薇花和玫瑰花,本身就是一家啊。
恍惚間,喬雅眼前浮現不屬於她記憶的畫面。
「你不知道我喜歡薔薇花嗎?」
「知道啊,但我總要特立獨行一點,送你薔薇花的人那麼多。薔薇花和玫瑰花本來就是一家嘛,我知道雖然比不上薔薇花,但你也很喜歡玫瑰。」
兩個少女氣氛歡快的交談,那個視角眼中鮮艷欲滴的紅色玫瑰花,還有四個面容模糊不清的少年。
喬雅回過神,茫然地摸了摸胸前冰冷的白薔薇。貼近心臟的位置,隔著被雨水浸透的衣服,燃燒起異樣的滾燙。
她遲鈍地眨了眨眼睛,莫名其妙有種想哭的衝動,「嗯。」
不因為什麼,因為那隻在她滿身狼狽時,朝她伸出的手。不管是好意還是別有用心,她只有握住那隻手的選項。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