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談判初成
聞言,祁軒沒有質疑,沒有認同,反是抬手勾過女子脖頸間黏貼的濕發。片刻后,「你知道你方才的話意味著什麼嗎?」
語兮垂眸,「妾身很清楚自己說了什麼。」
「那麼你的母家呢?」
「母家是血緣,侯府是將來。」
「所以......」祁軒將語兮上下打量了一番,「你穿成這樣來向本侯表忠心?」不由勾了唇角,「想法倒真獨到。」
語兮心下尷尬,奈何此時容不得她退卻,「妾身的衷心,全看侯爺信與不信。」
祁軒淡淡一哼,對此不置可否。
向他表過忠心的人太多,有的自己還沒出手就露了馬腳,有的通過行動靠近他,結果卻挺不過他試探的一齣戲。一個女子,想獲得他的信任,從頭至尾不過那一人。該說她自不量力,還是因為她背後有什麼原因,逼得她一定要得到自己的信任。
半晌,祁軒終於注意到了身側那人的身子還在瑟瑟發抖。倒也不急於這麼快就對她發難,終究開口,「回去吧。今日之事,日後有得是機會談。」
語兮聞言,屈膝欠身,手才疊起,就看到男人還是望向自己,不覺又等了等。
祈軒眯眸欣賞著女子的會意,唇角揚笑,卻是沒有說話。
男人雖是笑著,語兮卻不敢再多停留。未完的禮行畢,淡淡一笑,「妾身告退,便不打攪侯爺了。」
女子朝後退開一些,看樣子是想繞過自己上岸。祁軒忽然就不想這麼輕易放過她了,一陣水聲,淡淡開口,「沒記錯的話,本侯還欠你一個洞房。」
男人突然提起的話題讓語兮嚇了一跳。她以為今夜的風波就此過去,但他緊接著撂下的這句話,讓毫無準備的語兮一時難以招架。
掩飾性地輕咳一聲,語兮迴轉身子,「夫無所欠,妾無所依。夫若有求,妾無拒言。」
女子的話雖然順從,但祁軒卻嗅到了一股不一樣的意味。黑眸眯了眯,「你不願意?」
「不。」語兮將身子壓得更低,「妾身只是想知道,侯爺此舉,是否單純。」
「單純?」祁軒揚手將語兮拉到近前,感覺到她下意識抵在自己胸口的手微微握緊,「那夫人覺得,如何是單純,如何又不是?」
語兮的身子不自覺地緊張起來,呼吸間可聞的男子氣息讓她不由自主的想要推拒。眼前的人是她的夫君,理智一再地提醒她不能這麼做。
女子盡在眼前的臉微閉了眼眸,「這裡沒有旁人,侯爺不必如此。」
祁軒攬著語兮的手滑向她光潔的脊背,另一手勾起佳人的臉,「竹屋裡那個不是人嗎?」
「妾身陪嫁,自然可信。」
「可她不是本侯陪嫁。」祁軒輕輕一笑,繼續抬高女子的臉,「本侯都未必信你,憑何會去信她。」
語兮一時不想再言,輕輕一嘆,轉而凝神緩緩放鬆了身子,不戒備不抵抗,不迎合不引誘。
祁軒能感覺到懷中的人變得越發柔軟,但她神色淡淡,不笑不怒,甚至始終迴避著眼眸,不去多看他一眼。如此作態,若是有意,的確勾人心神;若是無意,實為妖孽。
既然如此,這般女子必得為我所用,不管她是不是已經是別人的人。
祁軒忽然將身子沒入水中,扣住語兮的手卻未放鬆分毫。
突如其來的變化讓語兮來不及屏息靜氣,人性本能的求生欲讓她開始掙扎。
祁軒沒有理會女子敲打在他身上的拳頭。那拳頭太沒章法,水力一阻,當真無關痛癢。
暖池的深度,自是不至於深過兩人高。祁軒圈著語兮滑至池底,很快又帶著她浮上水面。
被迫灌入太多泉水,陡然接觸到空氣,胸口驟然的填充感讓語兮控制不住的咳嗽起來。被人強行拖入水中,那種快要窒息的感覺令語兮心生恐懼。氣息還沒理順,她就急不可待的想要離開男人的桎梏,奈何那人從始至終,都沒有讓她如願。
看著女子漲紅的臉,看著她劇烈的咳嗽,感受著她奮力的抗拒,祁軒輕輕勾了唇角。手扣上她纖細的脖頸,聲音清淡卻惑人,「告訴我,你看到的是誰?」
語兮轉眸看著他,仍在控制不住的咳嗽,眼眸因著見水現出些血絲,那裡一片水光。
「你看到的是誰!」男人加重手中的力道,聲音也變得低沉了許多。
語兮雙手扣在男人扼住自己呼吸的手上,猛力地拍打著想讓他放開自己,可男人始終不為所動。死死盯住男人那雙深不見底的黑眸,最初時的那段記憶忽然閃進腦子,語兮想說什麼,缺失的空氣卻讓她無力言語。
祁軒能從語兮的眼瞳里清晰的看見自己,那種明確堅決,讓他莫名感到一分安心。
他忽然慢慢放開了手,然後將女子疲軟的身子攬進懷裡,輕撫她的脊背,安撫一般道,「記住你看到的是誰。記住,你和誰做了交易。」
......
語兮帶著憐兒一路疾行回到雲冥閣,招了品銘進屋,吩咐他去碧暉台請鐘鳴備上侯爺的換洗衣物送去暖池,旁的也沒再多言。
品銘雖不知兩人去向,但大抵還是有自己的猜測的。如今見兩人這樣急促的回來,自是也不多問,躬身領命就退了出去。
憐兒猶自驚疑不定,但看語兮神色一時也不敢多問。想到方才在竹屋裡知曉侯爺回府,而且當下還在暖池內沐浴,憐兒就恨不能回到晚膳前,強行阻止小姐去那暖池。
私自前往暖池,還遇見侯爺,看小姐那一臉沉悶的神色,憐兒的心都懸了起來。
「憐兒,你退下吧。」語兮閉眸揉了揉太陽穴,「什麼都別說,什麼也別問,容我想想。」
憐兒不知自己打盹時,暖池裡的兩人究竟發生了什麼。身為下人,這個時候也幫不上小姐什麼忙。既然有此交代,那麼在小姐想清楚前,憐兒決定至少還是做好自己的本分。
當即,收拾過帶回來的包袱,憐兒行禮退出了廂房。
房裡霎時安靜下來,語兮坐在桌邊一動不動,許久,才緩緩撫上自己的脖頸。
她不知那裡是否留下了痕迹。她沒有去問憐兒,沒有去照銅鏡,但她記得那種窒息的感覺。那種性命掌握在別人手上的無力感,讓她驚懼且無奈。
她不想登上什麼雲端,就算碌碌無為,她也沒什麼想抱怨的。但她必須活下去,為自己為憐兒為柴家。她太清楚自己的背景了,就因為這樣單薄的背景,所以她的夫君不將她放在眼裡,所以她的夫君可以隨意威脅她的性命。
而這個夫君,明明之前救過她一命。
語兮也不清楚為什麼她一直沒聯繫上的兩人在方才男人掐住自己的時候重合在了一起。他們有著一樣漆黑的黑眸,但卻一個幫自己擋去了殺手,一個狠力地幾乎要置自己於死地。
如此對立的狀態,竟會出現在同一個人身上,這讓語兮深感不可思議。
可最重要的,是他不曾提過此事,以及,語兮不知道那個滿是殺機的初見,他究竟知不知道救下的,是自己。
閉上自己的眼眸,語兮細細地將兩人在暖池的對話回憶了一番。
雖未有紕漏,但如若他是一早就清楚他們那短暫交集的,立場這個東西,表明了或許他也不會信。可即便他不清楚,貿然提起,若是反倒引他懷疑呢?
燕平侯娶妻,便是皇帝授意,也不代表他不會將自己的底細調查清楚。但既然他最後留了那樣一句話,初步的交涉,其實已算是達成了。
可利用,總歸還是利用。
語兮捏捏眉心,深陷局中,除了周旋,還要確保自己始終有利用的價值。否則捨棄一枚棋子,對他們這群人來說,太過容易。
語兮隱約能感覺到男人所謀之事是什麼,不然他沒必要這樣對待一個入府的夫人。而她自己與查芝箬的不同,增加了她的實用性,也將她推進了更深的漩渦。
語兮輕輕嘆了口氣,沒想到事態變化如此之快。而那次初見,恐怕還是不要提起得好。
轉首看了眼更漏,早已入了三更。也不知回來坐了多久,語兮徑自沏了杯茶,方抿了一口,外面就有了些許動靜。
品銘輕輕扣響廂門,小聲喚了一聲,「夫人,侯爺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