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你是壞人
直到語兮在府門外看到備好的馬車，她仍然覺得有些恍惚，或者說，她還沒有想明白這一切緣何發生。
馬車旁負手而立的男子還是印象中的模樣，他聽到聲音，轉身望過來，然後黑眸閃出笑意，近前一步，在語兮蹲身福禮之前，向上微抬了她交疊的雙手，輕輕一聲，「來啦。」
語兮張了張口，揮去腦中不停的思慮，唇邊牽笑，稍稍垂眸，「妾身讓侯爺久等。」
「無妨。」祁軒復又邁進了一步，眼眸劃過她身後跟隨的幾人，撤回的手抬起，勾開她被耳墜掛住的髮絲，「是本侯通知的遲了。」
語兮搖搖頭，「侯爺能抽空陪妾身歸寧，是妾身榮幸。」
祁軒不再介面，反是側身將語兮的腰身輕攬，「今日下朝時已經告知岳丈要帶你回府，這會兒過去，正好可以一家人好好吃頓飯。」
一家人？
語兮下意識地頓住了腳步，探究的眸光還未揚起，就聽祁軒繼續道，「鐘鳴已經備好了回府的禮單，你不必有什麼負擔，只是回趟家罷了。」
可惜就是這突如其來的「回家」讓人覺得很有負擔啊……
聽得出來他已經把一切都安排好，語兮自沒有插手的餘地，只得陪笑，「侯爺思慮周全，是妾身疏忽了。」
祁軒沒再多說，扶語兮踩上小凳，踏上車轍，轉首揚聲，「走吧。」
當語兮再一次立在自小長大的柴府大門前，依稀有種恍如隔世之感。其實去年成婚後，她也曾獨自回來過，但此時眼前的這塊匾額，莫名的有些陌生感。
「在想什麼？」男子注視著那道藕色的身影，他能感覺到她袖中的手微微攥緊，她似乎在感慨什麼，神色無波，卻有種認真的魅力。
然後，那身影就那樣循聲望了過來，眸中乾淨純粹，接著突然的，她笑了。
垂眸，勾笑，疊手，屈膝，「謝謝你。」
祁軒有些微怔，對於她此刻的表態，對於她風下飄揚的發中光潔的細頸，對於她長睫下顫動的光亮。
這一瞬間，祁軒有些心動。
身子下意識地想要靠近，然後就聽那大開的府門內，快步行出的一眾人聲。雖被打斷，但祁軒並未在意，心情好似也更好了。
一陣爽朗的笑聲響起，當先的柴衡快步步下台階，一拱手，「一早就派了人在府門前恭候，沒想到還是讓燕平侯久等，怠慢，怠慢了啊。」
祁軒抬手回禮，「岳丈客氣了。平日公務繁忙，一直疏於問候......」說著伸手將行禮起身的語兮稍稍攔近，「兮兒久居深府，今日過來走動，也是勞煩岳丈關照了。」
「哈哈哈，自家人何必如此客氣，來來來，侯爺裡面請。」柴衡說著，眼眸劃過語兮，側身讓了開來。
......
祁軒斜眸掃過堂外正邁檻而入的兩人，頓了片刻，這才隨著語兮起身。
語兮眼眸滑過，含了些笑意，福禮正要拜下，就被一個疾步到近前的身影晃了眼，「長姐，你可算回來了。」
「莠兒！胡鬧什麼，往日教你的那些禮節都忘到哪兒去了。」柴衡厲聲一喝，驚得那將將握住語兮雙手的人兒身子一震。
祁軒稍稍一撇，抿唇看戲。
才跨入堂中的婦人手中絲絹一抖，「你那麼大聲做什麼！」說著將那個名喚莠兒的稚子往回拉了些，掃過語兮的眸子有些不悅和輕視，聲音卻很是輕柔，「語兮回來啦。」眼眸再抬，「這位風姿卓越的公子就是我家新姑爺？倒是讓你見了笑話。」
語兮有些不適應婦人的口氣。這主母幾乎從不給她好臉色，好在生為女子，沒搶了莠兒的嫡長子地位。可今日這......還真難想象大半年前，那個對自己新婚初夜沒能侍寢，各種冷嘲熱諷的人竟也有這副面貌。
身子不自覺地打了個冷顫，語兮搖頭掩飾住，笑了笑，「自家人當然不會計較。」
祁軒淡淡挑了眉，手自身後箍在語兮腰間，在她抬首望過來之際，「岳母的氣色這麼好，小婿送來的阿膠怕是用不上了。」說著稍稍點頭示意，視線一轉，「這位是？」
稚子推開母親拉住他的手，上前一步，將祁軒從頭到腳打量了一番，「你就是姐夫？」
祁軒一笑，轉眸看了眼圍過來的柴衡，微微搖頭。復又將視線落回稚子，「嗯，我就是，你叫柴莠？」
「你這個壞人！」
一言既出，在場的另外四個人都是一怔。
主母邢氏立即斥責，「莠兒！胡說八道什麼呢，這是你姐夫，怎麼這麼沒有規矩。」柴衡還未發怒就被邢氏搶了詞，一時也不好再多計較。
語兮緊接著回首望向祁軒，見他一怔后只是勾起了唇角，不覺眯了眯眸，「侯爺......」
祁軒安撫一般的牽過語兮的手背在身後，揉捏她的指節，俯身靠近有些怒目圓瞪著自己的柴莠，「莠兒，為什麼......說我是壞人呢？」
「柴莠……」柴衡見祁軒有意引導柴莠將話說完，擔心柴莠真的會說出什麼不中聽的話，低低一聲，以示告誡。
邢氏蹙了眉，知道自己的夫君並不想讓兒子繼續，眼眸一轉，扯了扯柴莠的衣袖，其中深意不難理解。
柴莠年紀雖小，但自小懼怕父親，很快也明白過來自己不能再多言，抿了抿唇，卻是看向了語兮求助。
與弟弟相處多年，雖然不能時常相見，感情也不見得很深厚，但血緣的親近感無法反抗。何況這柴莠莫名的，每次見到，都會很黏自己。
語兮自然會意，被祁軒握住的手動了動，什麼也不說，那邊祁軒卻直起了身子。
手袖微抬，揉了揉柴莠的發，轉首笑道，「岳丈不必緊張。小婿難得見到親近自己的孩子，多問幾句，沒什麼惡意。」
「原來是這樣。」柴衡的精神稍稍放鬆，「莠兒也是自小被我和他娘慣壞了，還是語兮穩重，有幸被侯爺娶了去。」
祁軒聞言也是一笑，負在身後的手從旁一扯，順手輕攬，「是小婿有幸得兮兒相伴。」
柴衡一怔，掃了眼仰頭看著祁軒的語兮，陪笑著伸手，「時辰差不多了，一同用膳吧。」
祁軒稍稍頷首，將語兮一塊兒領了出去，末了，卻撇開邢氏那張嫉妒的臉，朝努嘴的柴莠勾了勾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