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8章 戰火燎天（一）

凌晨，伊拉克某前線的戰地醫院，一間破舊的辦公室里。

和黎家二少爺醫術齊名的傑克遜·托馬斯坐在辦公桌前，因為醫術的卓越，他是這裡最高軍階的軍官，淡藍的眸子，濃密的褐色頭髮披到肩上，鬍子也參差不齊，一看就是沒有經過認真修剪，隨便對付了一下。

也難怪，這裡每天都處於緊張的忙碌狀態，連自己這樣蹩腳的護士都沒有足夠的休息時間，他是這裡最好的外科大夫，每天的手術一台連著一台，肯定沒空打理自己。

少女還對面前的一切有些不知所措，對面的托馬斯軍官突然開口了，「請你介紹一下你自己，好嗎？」

詢問的語氣，但少女卻如士兵般迅速反應，「好的，先生。」

「我叫名字叫Vava·Isabelle·Richard·Lindberg（娃娃·伊麗莎白·理查德·黎德伯格），來自美國，25歲，畢業於美國波士頓月亮灣社區醫學院，已經成為戰地醫生一年。」

「家庭成員呢？」

「父親，母親，和一個哥哥。」

「是什麼讓你下定決心要來參軍的？」

是什麼讓我下定決心要來參軍的呢？

Vava暗自思忖。

起初想來參軍是因為她的太爺爺，遺囑規定，家族出生的第一個女孩將獲得他一筆神秘的遺產，前提是這女孩要在前線的軍營里當兵兩年，正是十五六歲無所顧忌的年代，越是神秘的禮物越具有吸引力，養尊處優的貴族小姐便纏著老爹和外公就加入了紅十字會戰地護士的行列，偽造的身份證件，加兩個月的短暫培訓，少女就這麼在部隊里呆了一年。

呆在前線最安全的紅十字醫院，這是Vava父親唯一的條件。

人道、博愛、奉獻、平等，少女清楚記得自己在紅十字旗幟前莊嚴的每一句宣誓詞，要把它背一遍給托馬斯軍官嗎？

淺藍的深邃眼睛透露著軍隊獨有的不羈，少女知道，他想要的是第三個答案，「因為不喜歡無聊的生活，因為不喜歡早飯午飯晚飯睡覺的無聊生活，我想過一個跟別人不一樣的、出彩的人生。」

「哪怕會死，隨時會死？」托馬斯逼近。

「先生，如果怕死，我絕對不會來這裡。還有，這次談話，我不明白。」Vava毫不退讓，穩穩地站著。

托馬斯滿意地點了頭，翻著手中黎陽的檔案，略有沉思，「薇薇安是我朋友，我很敬重她，她向我推薦了你，她說你在救人上很有天賦。」

「薇薇安，我們護士長，我這一周都沒怎麼看到她。」

提起熟悉的人，Vava語氣緩和了下來。

托馬斯自顧自地說著，「你小時候學過鋼琴，是嗎？」

「是的。」

「學了多久？」

Vava想起自己的身世，是一個來自貧民窟的少女，便如身份文件上寫的那樣，「在社區里跟著牧師學了兩年，後來就沒再學了，有架二手鋼琴，音也不全，自己亂彈著玩。」

「一分鐘能彈多少個鍵呢？」

「啊」，，「這個，我不清楚。」

「算了」，軍官起身，扯開旁邊的一塊白布，那是一隻洗凈被抽干血的白豬，肚皮上被劃開一道巨大的口子，「試試吧，最快速度把它縫好。」

少女弱弱地問道：「這是？」

「這是軍隊，請你服從命令」。

「抱歉，長官，我想你是不是哪裡弄錯了，我不是軍隊的人，我加入的是國際紅十字會。」戰地醫院的救護人員分為兩類，一類是服從於戰爭一方，另一類服從於自己的信仰，歸國際紅十字會領導。國際紅十字會的等級在地方之上，所以少女沒必要服從地方長官的命令。

少女淡淡瞄了軍官一眼，他的褐色眉毛不耐煩地耷拉著。

「那好吧，請你把這個看做護士技能的考核。」

少女還想頂嘴，突然撇到了軍官腰間的手槍，掂量了一下利弊，只能坐下修補死豬的肚皮。

一手夾針縫合，一手拿剪刀，隨時剪開引線，豬是死的，沒必要擔心流血和其他身體指標的問題，少女縫合之餘，還能跟軍官閑聊，「薇薇安現在還好嗎？」

托馬斯軍官並不接話，「你可以試著兩隻手同時做縫合嗎？」

「我在戰地醫院這一年，她很照顧我。」「她」當然指的是薇薇安，少女手上變為分持兩根針，一針縫合胸腔薄膜，一針縫合薄膜外的皮質，一心兩用，陣腳依舊整齊而細密。

托馬斯一言不發，單就靜靜看著無影燈下少女的手上動作，如果這是架鋼琴，這曲子該多麼美呀！

一個小時之後，縫合完畢，少女在豬的傷口處貼上最後一道防菌膠條，收拾好雜亂的手術器具。

軍官踱步到辦公桌后，拿起桌上的一張紙，念到：「六個月前，有一個士兵呼吸道受阻，你給他插入了頸外氣管。5月18日，有一個炮兵突發產生血氣胸，你用筆桿直接插了進去。6月23日，主治大夫的助手暈倒，你接替了她的工作，用20分鐘時間完成胸腔縫合。從那以後，你就一直在手術室進行胸外的開胸與縫合，因為你的速度快，必要的時候還可以左右手同時進行不同工作，對嗎？」

「是的。」

「你滿意自己的現狀嗎？」

「不好意思，先生，您的意思……？」

「你是個聰明人，我也懶得廢話，你很有天賦，氣管也好，氣胸也好，這絕對不是一個護士應該做的，Vava，你至少應該是一個主刀大夫，難道你就打算在這裡一輩子做著最簡單的縫合工作，同樣是縫合，縫合心臟跟縫合肌肉，是不一樣的，你已經25歲了，如果你有野心，那麼，這將是你最後的機會。」

少女不明白，朦朧的眸子盯著對面的軍官。

「我有一個需要在3個半小時之內完成的心臟移植手術，憑我的速度，至少要4個小時45分鐘，我的團隊需要你的加入。我知道你是國際紅字會的人，但在我這裡，你能接觸到從未接觸的醫學天地，好好考慮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