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良師(一)
夏至前一個月。
司馬徽作為一個教書先生,碰到了人生第一個坎。
諸葛亮變了!他不再是當初那個勤奮好學不恥下問、渴望知識如同飢餓的公雞想要吃米粒那般了!
自從黃月英從他哪裡拿了一本《雋永》丟給諸葛亮以後,諸葛亮這個人就變了!
感覺就是讀書讀的走火入魔了。
那本書我也看過呀!我怎麼沒這樣!
哀嘆一聲,邁入學堂。
果不其然,入門便見諸葛亮埋頭讀著那本《雋永》,一旁的孟建孟公威對司馬徽眨眨眼,彷彿在說:「先生,你還不管管他!」
「咳咳。」司馬徽清清嗓子,道:「諸葛亮,不要再看《雋永》了,我們今天講一講《左傳》。」
諸葛亮:「先生,《左傳》我已經瞭然於心。」
如果換半年之前,司馬徽或許樂得清閑,但是現在諸葛亮已經沉迷讀書半年之久,豈能讓他如此頹廢下去!
司馬徽:「《左傳》你讀了半個月就全會了,那這本《雋永》你怎麼讀了這麼久!」
諸葛亮:「我覺得不對,這本書有些地方給我的感覺很彆扭,總覺得……」
孟建翻了個白眼,道:「總覺得有的地方寫錯了。」
「嗯。」諸葛亮認真地點了點頭。
孟建:「別鬧這種荒唐事兒了,你以為你是蒯通(《雋永》一書的作者)呀,先生,你還不管管他。」
在古代,就算原作者把原作寫得十分正確了,但在抄錄過程中就會偶爾出現別字錯字,甚至抄術人會洋洋得意地給你寫一個不正確的註釋,隨後,下一個抄術人會修改更正「他以為是別字錯字」的地方,給註釋再加註釋,這樣子抄錯改錯加加註釋終於輪到你看了,還會因為沒有標點符號在斷句上出現難度。
一般讀者看的書,能有原作的八成,就應該謝天謝地跪拜上蒼的好生之德了。
諸葛亮還想要《雋永》毫無錯誤,孟建都覺得這種貪心不足蛇吞象的行為真是……矯情!
但隨後。
司馬徽:「好好,那你覺得這本書哪裡寫錯了?要不然下次我去龐德公哪裡借一本回來?」
孟建:「!」(欲吐血)
孟建:」先生其實我覺得這本春秋左傳也有錯誤!」
司馬徽(凌厲的眼光):「錯什麼錯!即使有錯誤,對你來說又有什麼不一樣么!」
孟建(內心):人生如此多艱。
——
夏至前二十七天。
司馬徽也算早有計劃,在很早之前就約過龐德公了,只是龐德公去了襄陽,不便打擾。但這次是龐德公約他到襄陽,而且還說知道關於《雋永》原作的線索。
近一年沒有相見的老友重逢,順便解決了諸葛亮的問題。
(孟建:「……這……這……這就走了?偏心呀!!!」
當諸葛亮上路前,孟建使勁拍了拍諸葛亮的肩膀。
諸葛亮:「嗯,好兄弟,保重。」
孟建:「……」
諸葛亮:「……」
孟建長嘆一口氣,組織了一下語言,對他說。
「多行不義必自斃,子姑待之!」
諸葛亮:「蛤?」)
在路上,司馬徽也不忘教導諸葛亮把心思放在別的書上,不要在一棵樹上弔死。
偶爾覺得怪怪的,一些書生,即使把一本書苦讀幾年,也不見得領悟了真諦,而諸葛亮看熟一本《左傳》也就僅僅不到一個月,雖然與良好的條件、他的親自指導督促脫離不了,但天賦也未免太過誇張。
「諸葛亮,趁你年少,多讀點書,長大就沒有空閑時間來……」司馬徽絮絮叨叨道。
諸葛亮:「可是《雋永》不也是書么?」
司馬徽:「……」
司馬徽:「哦,說錯了,其實你換個想法,《雋永》既然碰到了瓶頸,不妨嘗試一下其他,沒準就觸及旁通了呢。」
諸葛亮卻認真問道:「如果亮一書不精就另學一書,若是另一書也不精,如此反覆,哪一本書能被亮真正領悟呢?」
司馬徽不由得一怔。
隨後,司馬徽道:「你這臭小子,讀了蒯通的書了不起了!啊!這能一樣么!你可以看《短長》呀!」
(《短長》是漢初皇家書庫所藏縱橫家書的選本之一)
但又想到諸葛亮的辯論能力顯著提升,如果再這麼下去可能就會成為抬杠……辯論家。
司馬徽馬上改口:「叫你鬥嘴,以後不許看這些遊說之術了!好好學一學正業。」
所謂正業就是指文化和軍政內政知識了。
「嗯,好。」諸葛亮答應道,心裡卻彷彿有個很自信的聲音告訴他,只要看到了真正《雋永》,就不必再看別的書籍了。
「你呀!」司馬微對諸葛亮的順從很氣憤,道:「書豈有不學之理,要廣泛涉獵!知道了么!」
諸葛亮用司馬徽的口頭禪回答道:「好,好。」
進了襄陽城,找到了龐德公的宅子,僕人說龐德公被劉表叫去,想要司馬徽進內先等著。
司馬徽拒絕了,帶著諸葛亮在宅子門口等了許久,天都黑了,才見龐德公回來。
龐德公:「讓水鏡久等了,劉刺史與我商量公事,得知你在這裡等著,我可是直接告辭回來了。」
(《先賢傳》:「鄉里舊語,目諸葛孔明為卧龍,龐士元為鳳雛,司馬德操為水鏡,皆德公之題也。」)
司馬徽立馬嚴肅道:「公事雖然突然、沒有計劃,但刺史的大事遠遠比我的小事要重要的多,還是請龐公快回去處理公事吧。」
(《襄陽記》:德操小德公十歲,以兄事之,呼作龐公也。故世人遂謂「公」是德公名,非也。)
龐德公:「那為兄就暫且去了,水鏡便先去院內歇腳。」
司馬徽:「嘻嘻,那小弟下次來就不麻煩龐公了。」
在之後的下一次拜訪,司馬徽就沒有這麼客氣了,不過那是后話不提。
(《襄陽記》「:司馬德操嘗造公,值公渡沔,祀先人墓。德操徑入其室上,呼德公妻子,使速作黍,「徐元直向言,有客當來就我與公談論。」其妻子皆羅列,拜於堂下,奔走供設。須臾,德公還,直入相就,不知何者是客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