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良師(六)
蒯祺一臉勉強地拍著他的肩膀,道:「可不要怪我沒給你,畢竟是你沒有說服叔父的。」
諸葛亮對蒯祺之前只見過一面,對他的印象就是一個高傲看不起別人的人,沒想到他還會說出來這種話,一時有些驚異。
隨後,蒯祺立刻恢復了正常,道:「我去找龐統兄了。」知會一聲就走了,眼中彷彿完全沒有過諸葛亮這個人。
諸葛亮看他揚長而去,心道:這才正常。
轉過頭來看龐仙民。
龐仙民一臉似笑的表情,從袖口掏出一本精裝的書籍遞給諸葛亮。
「這是!」
「你朝思暮想的《雋永》,怎麼樣?感動吧。」
諸葛亮雙手接過,愛不釋手。
看向蒯祺背影消失的方向,想要走去道謝。
「不必跟他道謝了。」龐仙民攔住了他,道:「這本《雋永》是蒯祺這幾日自己抄出來的,並非他約定的原作。」
「這是什麼道理?」諸葛亮聲音大了點,道:「亮必須要當面道謝才是。」
「小聲點!」龐仙民拽過他的衣袖,道:「這種事情是能輕易喧嘩的么?蒯家要是知道了蒯祺估計會受懲的,不用道謝,只有你我他三人知道,別讓別人看到這本《雋永》就可以了……」
不料,諸葛亮也緊緊拽住了他的衣袖。
「我發誓,我諸葛亮絕對不會把這件事情告訴其他的人……除了司馬先生以外,也不會讓別人看到這本書。」
——
等諸葛亮出門,龐仙民也去找龐統、蒯祺兩人後。一個僕人從隱蔽的角落裡走了出來。
——
「稟告大人,探子來報。」管家把信交付給劉表。
劉表把除了襄陽本城的兵權都暫時交給了許韶。許韶倒也不在意,反正本來不是很想考慮保護襄陽的事情。
襄陽本身也著不少士族體系勢力混亂交雜,劉表能處理到這種程度已經十分不錯了。
袁紹借口與公孫瓚交戰,根本不可能指望會有什麼援軍。
於是劉表果斷地通知手下安插在各處的探子,密切監視著城內豪強士族的一舉一動。
而龐德公那裡的人,可基本都是請他出山後直接安插進去的。
劉表拆開信封,細細閱過,臉上不禁流露出一絲冷笑。
別說對於諸葛亮和蒯祺的事情,他要比司馬徽、蒯良兩人清楚得多了。
「進了襄陽城,還想回鹿門山?名滿天下的江南文豪還想輕易從本刺史手裡溜出去?」
劉表左手緩緩搖晃著酒杯,右手就筆落在白紙上。
「去派人送給蒯主簿。」
管家連忙道:「這就去做。」
——
諸葛亮懷揣著《雋永》,喜滋滋地去找茶店子買茶,不料,茶店子前排了不少人,就之好先排隊等著。
排隊之際,諸葛亮隱隱能聞到《雋永》的墨香。
要不要打開看看?
不行,還是儘可能不要讓別人看到這本書,牽連到蒯祺就不好了。
漢末,知識難以獲得,一般老百姓連字都認不得。除非是像潁州一類的地方學問風氣甚盛,貧農百姓才被動了解一些文字。雖然諸葛亮不至於不認識字,但一本《雋永》原作的抄本,對諸葛亮的誘惑力不亞於魚對貓的誘惑力了。
咽下口水。
——
蒯府
「大兄!」蒯越對蒯良道:「想清楚了沒?」
劉表寫信給蒯家,表面上就是湊熱鬧說你家書外流了,告訴你一聲。但實際就是想讓蒯家表現出討好,順便挑撥一下兩邊士人之間感情。
但蒯越能看出來的不止這些呀。
第一、劉表能放下袁術大軍、孫堅猛虎考慮這些,說明他對外已經淡視了,再加上文武官員里本來就有蒯家的人,不難猜出已經有人在幫助劉表對抗孫堅了。
第二、劉表在許多地方安插了探子,或者收買了許多人,已經把握住了他們的一舉一動。
第三、蔡瑁與劉表已經聯姻,而且沒有文人的高傲,一直表現著自己的忠誠,蒯家之所以被器重,只不過是因為蒯家能給劉表出謀劃策。如果幫助劉表的人能夠留在荊州,那可有可無的蒯家又有什麼理由在荊州站腳?
「異度放心便是。」蒯良耐心地研磨墨塊,道:「為兄我自有計較。」
蒯越緩緩呼出一口氣,放下心來,卻陰差陽錯問道:「不會又是看星星吧?」
蒯良讚歎道:「沒錯!」
蒯越:「……」
蒯越(#)一步越去,一把搶來蒯良手裡的墨塊,然後狠狠地摔在地上。
跺跺腳,自行出去了。
蒯良看著被摔在地上的墨塊,若有所思。
沒有碎,愉麋墨塊,果然結實!
——
當諸葛亮買好茶葉終於走到龐宅門口,卻發現門口又堆滿了人。
與幾日前相比,人竟然更讓多了些。
諸葛亮連忙拐彎繞行,從後門走進去。
進了後門,就發現龐統已經在這裡等他了。
「龐兄?」
龐統提他把後門關緊,拴上,道:「仙民說上次從後門帶你進來,我就猜想今日情形與幾日前一樣,特意在後門等你。」
諸葛亮:「不知又發生了什麼事兒?」
龐統:「《雋永》可在你身上?」
諸葛亮震驚,猶豫了一下,想是龐統不會害自己,道:「龐兄怎麼知道?」
「哼。」龐統不屑道:「我怎麼知道?我怎麼就不知道了!章陵太守樊亭侯,蒯越蒯異度都找上門了,我還能不知道?」
諸葛亮內心:今天出門才發誓不會讓別人知道的,先生那裡都沒來得及說,我書都沒捂熱就被發現了?
龐統:「蒯越如今還在正廳,說要等你回來。你要再不回來,蒯家沒準就滿城抓你了。」
諸葛亮:「既然如此,就帶我去見他吧。」
——
「太守大人,這其中是不是有什麼誤會?」司馬徽道:「諸葛亮聽話懂事,怎麼可能會偷樊亭侯家的書?此中必然有什麼誤會。」
「司馬先生。」蒯越順手飲了一口茶,差點嗆出來,咳嗽道:「咳咳,沒有什麼事情好說了,此人在下必定是要把他抓到蒯府,若他是清白,審訊之後也必會將其放回。」
蒯越道:「失禮了。」
蒯良不管,但他要管。
就好像當初何進對抗十常侍(當時獨霸朝綱超可怕)的時候,聘請蒯越作東曹掾。
蒯良觀天象,說:「你會安全的。」
蒯越最後確實很安全,因為蒯越看出那裡不安全所以申請出任跑掉了。
蒯良:「我都說了你會安全的呀。」
蒯越:「……」
就好像當初劉表新到荊州的時候,希望得到蒯蔡兩家的幫助。
蒯良觀天象,說:「蒯家沒事兒。」
蒯家最後確實沒事,因為蒯越他給劉表出了一計,直接幫劉表把「宗賊」解決了。
蒯良:「我都說了蒯家會沒事的呀。」
蒯越:「……」
時至今日,家主蒯良的天象預測法基準度高達百分之百!但蒯越一點都不覺得這是一件該慶祝的事情。
他自然不是為了一本《雋永》而來的,他是為了蒯家的安寧而來的。即使司馬徽解釋再多,真相真的重要嗎?他是不過是為了盡全力來保證蒯良無比積極、自以為是、蠻不講理的「預言」無錯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