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冥雀21

事後，我特意去冥將軍府看了看。

首先撲面而來的是一股血腥味，我在鼻側輕輕地扇了扇，然後抬腳邁了進去。

剛下了雪，地上本是白茫茫的一片，此刻卻染上了鮮紅的血，地上白一塊紅一塊，有的還形成了血窪。我找到了冥岳的屍體，昔日高高在上的將軍此刻正狼狽的躺在地上，他的佩劍掉在一旁。

「冥雀，你來了。」有人在我背後說。

我轉過身，看見的是皇上。我向他拱了拱手，算是行過禮了。皇上又道：「他是自刎的。」

我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皇上道：「他是你的親生父親，這麼做，你後悔么？」

我只道：「這是他應得的。」

皇上笑了笑，轉身走了。

我回頭看向冥岳，他的眼中帶著眷戀與不舍，還有一絲悔恨，視線一直向著他的手。

他的手中，握著一支金釵。

那支金釵啊，據母親說，是爹送給她的第一件首飾。

他的臉上，掛著臨死前的一抹微笑，有懷念，有柔情。

我突然覺得胸口像是被壓上了一塊大石，憋悶得我喘不過氣，我仰頭朝天深深呼吸，像是多年未見天日的人。

誰能來告訴我，我做的是對是錯？

我靜靜的站在冥岳的屍體旁，良久，我蹲下身，抬手合上了冥岳至死都不肯閉上的雙眼，想了想，又脫下外袍，蓋到了他的身上，然後轉身離去。

一步，一個血印。

***

我走到了冥岳的書房。在官場上時常聽別人說冥將軍從不讓自己的侍妾進他的書房，便是他的正妻琉璃公主也不例外，誰都不知道他的書房裡究竟有什麼，他出去時，書房也是落了鎖的。

我抬腳進門，屋子有些暗，我點上一支蠟燭，照亮了房間，入目的是貼在牆上和畫在屏風上的各種人像，畫的都是同一個女子。

每張畫像都不一樣，有嬌羞，有幸福，有微笑，有苦惱，有天真.......足以見得畫著像的人有多麼的細緻，連衣裳的褶皺都畫的一清二楚。

他一人，獨自在黑暗中，訴說著對她的思念。

我走至案邊，硯台下還壓著一張紙，上面寫著：

阿瑤，我又夢見你了，好想再吃一碗你熬的糯米粥啊。

我拉開旁邊的抽屜，裡面放了一沓很厚的紙，我拿出來，一張一張地翻看：

阿瑤，我今天去了我們第一次相遇的地方，那兒一點都沒變，變的只是我們。

我好想你啊，阿瑤。

我恨你，你為什麼要先我一步離開呢，我明知道，我對你還是有感情的，你怎麼如此狠心。

阿瑤，小四現在的成就可高了，特別像我年輕的時候，你就放心吧。

阿瑤，今天小四成親了。

.............

我點了個火堆，將那些紙一張一張的扔進去，看著它慢慢變成灰燼。

娘，這下，你該安心了吧。

***

大門在我身後緩緩合攏，我邁出了冥將軍府。

門口，站著琉璃公主。

她對我說：「你回來了。」

她說：「自從你們母子走了之後他就沒有睡過一天好覺，甚至是很少與我說話。你知道，當初他為什麼要殺你的外祖么？」

我搖頭。

「因為你的外祖殺了他的一家，」琉璃公主道，「那時他只有五歲，出去玩才逃過一劫，回到家看到的就是那幅景象。」

「你懂報仇，他自然也懂。」

「可他不該欺騙我的母親。」我冷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