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9章 何嘗捨得
第1169章何嘗捨得
「牡丹,你快想辦法救救玉兒姐姐……」
九兒眼看著南玉兒臉上的顏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變成紫色,她伸手按在她胸口,將大量的內力輸送給她,卻不想,引得她口吐鮮血不止:「玉兒姐姐……」
她頹然的撤回了手,不知該如何是好!
「阿九放棄吧,她……讓我和她待會兒!」夏中興見了九兒這般樣子,強行抑制了自己的悲傷,看向九兒。
「子賢……對不起,我……是我害了玉兒姐姐,她……」
「不是你的錯,」子賢伸手,在九兒肩上拍了拍表示安慰,「你莫要自責,否則,玉兒該心裡難安了;而我,也會難過的!」
說著,夏中興低頭望向妻子的臉,伸手撫上她那漸漸變呈紫色的臉頰,淚吧嗒吧嗒落了下來。
九兒還要上前,卻被一邊的芸兒拉住,搖搖頭。
「男兒……有淚……不輕彈,你,不能哭……」
南玉兒見了丈夫的樣子,勉強溢出一抹笑意,伸手撫上子賢的臉,吃力的開口:「你曾是……這天底下最……驕傲的人,不能……不能哭……」
「那個最驕傲的人早就死了,我只是你的丈夫,傻玉兒!」夏中興緊緊抱著妻子,「我以為我們很快便會有個安逸幸福的生活,卻不想,一切竟是這般無常!終究,你我無法成為真正的普通人……玉兒,下輩子,記得等我找你,好嗎?」
「好,」南玉兒微微點頭,「但你這輩子要……好好活下去,替我走……遍山川疆域,看盡世間風情,這是……你答應我的,我……要你幫我實現……」
聽著妻子的叮囑,子賢明白她的心思,他努力點頭。
「我可能很快……就要走了,」南玉兒的淚水順著眼角滑落,「原本,這幾年……也是強行與上天……搶來的吧?我本該早就埋在皇陵中了,只是,子賢……」
「玉兒,別說話了,咱們就這樣待一會兒可好?我……捨不得你這樣走!」子賢將臉貼在玉兒的臉上,閉了眼任由淚水奔流。
「玉兒又何嘗捨得?」
南玉兒緩緩閉了眼,伸手攬住了夏中興伏在她臉上的臉龐,瞪著一雙眼不,眨都不肯眨一下,是那樣的不舍與不願。
看著這樣的一幕,九兒的淚就像湍急的河水,奔涌而下。
她轉身,一拳砸在身邊大樹上,高大粗壯的數聲抖了抖,落下無數的枯葉;九兒閉了眼,伸出雙臂死死抱住了這比自己腰還粗的大樹,無聲哭泣。
手背上,鮮紅的血一點點滲出,那是剛才砸在樹榦上時受的傷!
杜鵑看著南玉兒嘴角剛剛吐出來的血漸漸變成了紫色,她上前彎腰用手指輕輕粘起一些放在鼻端聞了聞,看向與芸兒一起來的雀兒:「你是斥候營的人,可曾認得這是什麼?」
雀兒仔細的聞了聞杜鵑手指上的血跡,皺了眉搖頭。
倒是牡丹見了,上前仔細觀察一番,再結合南玉兒中毒的癥狀,沉重的說道:「這是滇西一帶流傳的至毒之物七星紫,中毒之人會在一炷香之內死去,無葯可解!」
杜鵑扭頭,看向抱著大樹肩膀微微顫抖的九兒,知道她此時一定是在無聲的哭泣;看了一眼翠蓮,翠蓮也只好搖頭。
南玉兒放在夏中興臉頰上的手,終於軟軟的落在了地上,再也無力抬起!
而夏中興並未像想象中那般悲號出聲。
他將妻子緊緊抱在懷裡,在她額上印下深深一吻,閉了眼不肯起身。
林木沙沙,飛鳥重新發出了一聲聲的鳴叫,似是在悲鳴。
河水潺潺,流淌著的彷彿不再是清澈的溪水,而是每個人心上的血。
晚風席捲而過,將每個人的悲傷與難過傳向未知的世界。
回到洛城,已經是入夜了。
夜風習習,捲起的是每個人身上衣衫,撩動的卻是他們心底最深的悲傷。
馬摘鈴,人靜悄悄,路上只剩下一片死寂和蕭瑟的馬蹄聲,在這入夜的冷風中恍然前行,不知歸途幾何!
車攆中,夏中興懷裡抱著妻子,他的眼眸自始至終再也沒有離開過妻子一眼;他擔心,自己若是稍微打個盹兒,也許,今生再也無法看到妻子的臉龐了。
「玉兒,我……註定還是一個人走過餘生么?你可知,當我得知你還活著的訊息時,我覺得,這個世界終是對我不薄;我驚喜、期待著與你的再次相遇……」
他的眼底是無盡的溫柔。
伸出手指,輕輕為妻子撩開那一縷烏髮,柔聲繼續:「當你舉著九龍天子劍出現在我眼前時,我的心幾乎停滯;那一刻,我發誓再也不會與你分開……」
看著妻子慘白的雙唇,夏中興笑著咬破了自己的唇,將溫熱的鮮血輕輕吻在她的唇上,而後用手指一點點暈開。
「你素來愛美,我不能讓你這般蒼白!……這輩子,我們不能相守終老,下輩子,一定要等我,聽到了嗎玉兒?奈何橋邊千萬別喝那碗湯,否則,下輩子你我如何相聚?」
南玉兒終是再也聽不到一句丈夫的話了。
她緊閉的雙目就那樣靜止了一切;淡紫色的面容、血紅的雙唇,為她增添了幾分凄美。
「放心,我會帶著你一起去走遍山川大河,看遍這遼闊疆域,然後,我會……」夏中興腦海中想起了師父的話,「我真的乃佛門有緣人嗎?為何我無法換得玉兒平安此生?如若早知如此,我寧願從來都不出青雲寺、不下青雲山,最起碼,我的玉兒她不會死!」
他揚起臉,淚落兩行。
三日後,南玉兒的後事悄無聲息的處理完畢,夏中興也病倒了;但他十分倔強,硬是帶著南玉兒的骨灰,說要帶她去看世界,拗不過他的邢悠然,只好放他離開。
「師父曾經說過,我乃佛門有緣人,」夏中興抱著妻子的骨灰,其然一笑,「我在山上侍奉佛祖七年,玉兒的死,徹底了斷了我的塵緣,七年後回到青雲寺,我便不再是未了了!」
「子賢……」
邢悠然看著夏中興一夜間斑白的兩鬢,心下傷感,輕輕喚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