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番外4 柯睿，這次真的再見了

重新奪回柯家宅子，郁可櫻站在窗前望著滿園被搭理的規整無比的鮮花，一時間感慨萬千。

「以前，我來外公這裡，都會跟John、Boom一起玩。就在這花園裡，跑跑跳跳、打打鬧鬧。雖然他們都把我看作小姐，但我一直把他們當作兄長一般。在外公選擇幫我做事的人的時候，我首先想到的就是他們。尤其是John，陪我時間最久。」郁可櫻頓了頓，感覺到身後的腳步停在了距離她不遠的地方，有些傷感地扯了扯嘴角，「只是，我從沒想過有朝一日，我會把曾經學習的心機、陷阱用在John身上。」

「大小姐……」一個略帶滄桑的男聲傳來。

郁可櫻緩緩轉過身看著眼前一夜間似乎蒼老了10歲的老人：「Uncle，這不是您的錯，您不用自責。」

「哎……冤孽呀，如果我沒有告訴John那些過去的事情，他就不會生出不該有的心思。」John的父親、郁潤澤一臉的悔恨。

「跟我說說吧，那些往事、那些過去。」

「小姐……」郁潤澤看著郁可櫻，點了點頭，「好，這些事確實憋在心裡很多年了，說說也好。」

夕陽逐漸西下，窗邊只剩下郁可櫻坐在搖搖椅上，被日落鍍上了一層紅暈。剛剛郁潤澤說完了那一代的故事，整個人看起來輕鬆不少。郁可櫻安排人送他回去，並招呼讓Boom不要忙了，回去照顧他父親——Boom也是郁潤澤的兒子，也就是John的弟弟。

「小姐，您要吃晚飯嗎？」傭人過來詢問。

「不用了。你幫我準備些西點，John少爺喜歡那些，待會帶上跟我去趟地牢。」

「是。」

地牢在柯家的老宅子下面，是以前的防空洞改的。說是地牢其實更像是避難的和藏寶的，而現在被郁可櫻臨時用來關押John。

「大小姐。」負責看管的雪衛看到郁可櫻立刻點頭施禮。

「John怎麼樣？」

「很安靜。按照您的吩咐，房間內沒有任何可以尋短見的東西。不過，他看起來也不像是會尋死。」

郁可櫻點點頭，示意開門。

John是很安靜，他被綁著雙手雙腳，嘴裡也被嘞著鐵鏈，防止他咬舌。此刻，他垂著腦袋，像只斗敗了的公雞。聽到大門開啟的聲音，他也不曾抬起頭，直到腳步聲停在他不遠處，才緩緩地抬起頭。

「給他把鐵鏈打開。」

「大小姐……」雪衛企圖阻止。

「不礙事的。」郁可櫻坐在雪衛搬來的凳子上，「我跟John聊聊。」

「是。」

雪衛解開所有鐵鏈，郁可櫻讓傭人把點心放在John面前，然後讓所有人都出去。

大門重新關上，房間里只剩下郁可櫻和John。

「就這麼跟我單獨相處，不怕嗎？」John的聲音聽起來很是乾澀，大概太久沒喝水吧。

「不怕，你不會傷害我的。」

「呵，你可真自信。」John突然衝上前，一把捏住了郁可櫻的脖子。

門外響起聲音，在雪衛要衝進來之前，郁可櫻率先開口：「都出去，沒有我的命令誰也不準進來，違者按條例處置。」

條例是郁可櫻的外公處理的，非常殘忍，雪衛果然重新退出去，但沒有把門完全關上，且時刻留意室內的情況。

「你不怕？」

「不怕。John，我想和你聊聊。」

「還有什麼可聊的？」

「當然有，比如你的不忿是因為覺得原本Uncle是作為繼承人之一的，他不繼承也該是你，對嗎？」

「你都知道了？」

「之前柯睿跟我提過他是怎麼被選上繼承人的，同時提到我爸爸也曾是候選人之一。按照他的說法，一共選擇2個人，其中之一是爸爸的話，另外一個只能是Uncle。我特意跟母親求證過Uncle的名字，跟爸爸就差一個字。」郁可櫻咽了口唾液，繼續說，「你以為未來Uncle會是繼承人，卻沒料到柯睿才是外公選定的。你認為，即便不是Uncle，也該是你，或者Boom，怎麼能是個沒聽說過的人呢？」

「我和Boom從小也是受著經營教育起來的。我以前以為我和Boom受這些教育，是為了將來輔助你。但後來知道你並不會繼承集團，而爸爸才是被選擇的繼承人之一，我就以為我是為了輔助父親。當父親說他並不會繼承的時候，我又以為我或者Boom將是繼承人。這些年，我為集團盡心儘力，為你也盡心儘力，從不曾抱怨和不滿。可是，到頭來卻被告知繼承人另有其人，你讓我怎麼想？又該怎麼想？」

「你所有的一切都是自己想當然的，從來不曾求證過。既然不求證，那我來告訴你真相。當年，外公選擇的繼承人是我爸爸，但無奈他並不想繼承，再加之我母親想要回國生活，外公更加沒有道理攔住父親。至於Uncle，他一早便退出了這場競爭，甘願做集團的管家，而非主人。」

「什麼？」

「Uncle說，他的性格並不適合做掌舵人。那些年，外公訓練他和我爸爸，最終就是看到他並無大志，才決定選擇我爸爸。在我爸爸放棄繼承后，外公便著手尋找新的候選人，而去找的就是Uncle。」

「你是說，爸爸一開始就知道我不會是繼承人？」

「是。他培養你們，是希望你們能夠成為優秀的人，將來接替他的位置，繼續助力下一任總裁。從頭到尾，都是你太想當然了。」

John顫抖著，手逐漸離開了郁可櫻的脖子。他不斷後退，最終跌落在地上，低著頭，彷彿被遺棄一般。

「其實，你接受不了的是突然冒出來的Harry，對吧？如果是我或者Boom繼承的話，你便不會這樣。是誰跟你說了什麼？」

聽到郁可櫻的話，John明顯身體僵硬了一下，進而慢慢地放鬆，但卻沒有回答郁可櫻的話。

「是有人挑撥了你，對嗎？不然，這麼多年你對我始終盡心儘力，對集團也從沒有二心。是有人告訴你Harry會是集團繼承人，告訴你Uncle本應是繼承人，但被外公放棄，是不是？不該是那麼容易被人蠱惑的，說這話的人要麼在你心裡本就有一定分量，要麼就是你們做了交換。」郁可櫻調整了下僵硬的脖子，緩緩地垂下眼帘，「罷了，你不想說，我也不勉強。那，你現在什麼打算？」

「我什麼打算？」John的聲音有氣無力，「難道不該是大小姐你打算怎麼處置我嗎？」

郁可櫻點點頭，沖門外打了一個手勢，不一會兒門外的雪衛便整齊地站在了郁可櫻後面：「John，我給你兩條路。第一，送你去警察局，交給警方處理。第二……」

「第二？」John抬頭疑惑地看著停住不說的郁可櫻。

「第二，你可以繼續留在集團，什麼都不會改變。你仍然是集團總裁Harry最得力的助手，是整個集團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地位。」

「哦？那有什麼條件？」John知道郁可櫻不可能對他毫無處置。

「兩個條件，第一，留下1根手指，作為對傷害集團總裁的懲罰；第二，喝下柯家專門研發的、防止背叛的葯，雪月。」

「雪月？就是那個要每個月都要服用解藥的控制人的葯？它真的存在？」

「當然存在，但是效果是真是假我不知道，因為服用這葯還活著的人已經沒有了。也許他們都曾經想試試這種葯到底是不是真的有效吧。你呢，要不要吃？」

「你是想保證我不會再次做同樣的事情？」

「差不多吧。我人在中國，對這邊的事情鞭長莫及。未來，當外公、Uncle都不在了的話，誰又能保證你不橫生枝節。」

「那為什麼不直接把我送警察局？這樣不是一勞永逸，更保險。」

「為什麼？你說為什麼？你是我從小長大的玩伴，為我、集團做過很多事情。你還是Uncle的長子、Boom的兄長。」郁可櫻緩了口氣，「Uncle明明跟爸爸年齡差不多，但之前他來找我的時候，我覺得他蒼老了很多。對他來說，親手培養的兒子，做出背叛集團的事情，等於是在他心上捅刀。你已經捅了一刀了，難道我還要再補一刀嗎？」

John緊緊地咬著牙，他本不是那麼功力的人，本來也是個心軟的人。若非一時迷糊，怎麼也不可能做出這種事情的。可是，繼續留在集團？他還有臉繼續留在集團嗎？Harry還會相信他嗎……無數個念頭在John的頭腦里閃過，讓他不知道該做什麼決定。

郁可櫻沒有催他，只是靜靜地看著他在沉默、在糾結。這是個不容易做的決定，但做了就會解決所有問題。郁可櫻沒有隻給一個選擇，就是希望John想明白，對他而言到底什麼才是最重要的？

大概過了5分鐘，或者10分鐘，或許更久，John終於調整了有些麻痹的身體，直直地盤坐在地上，昂首挺胸地看著郁可櫻。

「想好了？」郁可櫻努力剋制心裡的緊張，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無任何異樣。

「想好了。」John伸出兩隻手，「我選第二條，要砍哪只手，隨你便。」

「真的想好了？這次決定做了，可就不能反悔了。不然，可不是進監獄那種級別了。」

「我知道。」John堅定地看著郁可櫻，「我不會再有下次了。」

與John對視良久，郁可櫻才緩緩點頭：「好。」緊接著，她示意後面端著放刀托盤的雪衛上前，「原本我可以讓醫生麻醉你，然後再切，但那樣就起不到警示作用了。所以，就這麼直接切吧，切左手。」

「是。」雪衛拿著刀快速地走在John面前，在他尚未反應過來的時候，便手起刀落，左手的小拇指已經沒有了

「啊……」John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疼，並忍不住大叫了一聲。但聲音很快就微弱了，因為等候在一旁的醫生和護士迅速上前給他注射了麻藥，同時給傷口止血。

「十指連心的痛，我希望你記一輩子，為了不再痛，不再犯相同的錯誤。」

這是John失去知覺前聽到的最後一句話。而他沒聽到的是郁可櫻吩咐醫生儘快手術，把手指接回去。

處理完John的事情，郁可櫻再次去了醫院，因為她接到電話，說柯睿醒了。她剛到病房門口就碰到了安娜。

「可櫻，你來啦。Harry一醒來就問你是不是來了，我就趕緊讓人聯繫你。」

「他現在怎麼樣？」

「剛才又睡著了。醫生說他精神還不是很好，所以清醒的時間比較少。你要進去看下他嗎？」

「既然睡著了，我就先不進去了。你現在有事嗎？沒有的話，陪我出去聊聊。」

郁可櫻突兀地邀請讓安娜愣了一下，她本能地想拒絕，但郁可櫻的表情告訴她，沒有拒絕的餘地。「好啊，正好醫生說我要多走動。」

郁可櫻帶著安娜來到了醫院的頂樓，風和日麗的天氣，頂樓仍舊略微有些涼。安娜是孕婦，穿的自然厚，而郁可櫻則似乎全然沒有感受到涼氣，仍舊敞開著風衣。

「可櫻，你怎麼來這裡呀？我們不去花園裡走走嗎？」

「花園人多口雜，這裡安靜些，說些事情也更方便。」郁可櫻一直走在安娜前面，這時則轉過身來看著她。

「說事情？說什麼？」

「你是什麼時候跟John聯繫的？又是為什麼要攛掇他去做這些事情？」

「什麼？我不知道你在說……」

「你知道的。除了你，不會有其他人。安娜，我現在是好聲好氣問你。你要是不肯好好合作，你將不會有機會再站在柯睿身邊了。我說到做到，不信你大可以試試。」

「我……」安娜看著郁可櫻毫無笑意的眼神，知道自己跑不掉了，「當我知道Harry要繼承柯氏的時候，很害怕。他一直對我都比較冷淡，如果他成為了集團的總裁，婚事更加不由他做主。我很擔心，就去找UncleYu，就是John的父親。因為上學的時候，Harry很多事情都是UncleYu去處理的，我一直以為他是Harry的親戚。結果當時Uncle不在，是John接待的我。他也很驚訝，說集團的繼承人不會是Harry，因為他父親才是被選擇的。當時，我不知道怎麼想的，就跟他說如果他能讓Harry繼承不了集團，我可以幫他拿到集團繼承人的位置。」

「但最後Harry還是繼承了，因為John那時候跟我在中國，很多事情都鞭長莫及，等到他知道的時候，Harry已經完成了接任手續，成為了柯氏新的總裁。」

安娜點點頭：「是的。本來John有來找我，讓我繼續幫他。可是……」

「可是，Harry決定要娶你了，你不再需要擔憂Harry是否繼承集團。」

「是。我本想這件事就這麼過去，但是我發現John似乎並沒有放棄阻礙Harry的意思。我不能讓他傷害Harry，也不能讓他影響Harry的事業，所以我故意把他做的事情放出風聲，讓Harry起疑，讓他開除或者防備John。只是，我沒想到Harry居然會親自去John挖好的陷阱。」

「你知道為什麼Harry會親自去嗎？」看到安娜搖頭，郁可櫻解釋說，「因為Uncle是直接養育Harry的人，他重情義，並不想John犯下不可彌補的錯誤。你本意或許沒錯，但從頭到尾都太過自私。等Harry身體好些，自己去告訴他吧。」

「什麼？！我不要，這樣Harry會討厭我的！」

「他知道是早晚的事情，不……」郁可櫻微微一笑，「他或許已經知道了。你去坦白才能從寬，等他來問你的時候，結果就不是你可以承受的了。你是他選擇的妻子，不要讓他失望。」

郁可櫻說完，便不再理會安娜，離開了頂樓。同時，她也沒在英國多待。柯睿醒來之後，簡單地交代了一些事情的處理結果，便回國了。

「謝謝你，大老遠跑過來。」柯睿躺在床上，微笑著對郁可櫻說。

「你呀，以後要千萬小心了，我不會再來給你處理爛攤子了。」

「好。」

「我要回去了，孩子和大禹都在等我。」

「嗯，路上小心。」

「柯睿……」郁可櫻想了良久還是咽下了道歉的三個字，轉而說，「早點康復。走了。」

轉身離開，沒再關注那雙清澈的眼睛里還有什麼情緒，因為無論什麼都是無法回應的。

回國的飛機上，郁可櫻想著和柯睿最後的對話，心裡有種說不出的惆悵，但也只能這樣了。既然回應不了，那麼就保持距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