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謀（十四）

「胡鬧，不僅沒有完成刺殺任務，還敢毆打指揮官？你是特高課的人，有土肥原為你撐腰，你也不能這樣肆無忌憚！」河本大作拍著桌子，看著跟自己皺眉瞪眼的川島芳子，「若不是有溥儀為你說話，恐怕你現在早就死在了刑場上，你以為我大日本軍人是你可以凌辱的嗎？」

「哼，河本大作，別跟我來這一套！」川島芳子橫眉立目，「有種就斃了老娘，來啊！」

「你，川島芳子，你就是一個混蛋！」河本大作怒吼道，「若不是我在其中斡旋，就算是溥儀也不好使，你該明白這個道理。」

「區區高級參謀而已，你還能手眼通天，你斡旋個什麼，你的話還不如屁，讓我念著你的情？想得美！」川島芳子冷笑道。

啪嚓，河本大作跳上桌子俯身就是一大嘴巴，川島芳子被抽得猶如陀螺般向後轉去，最後收勢不住來了個嘴啃泥。

「八嘎呀路！」川島芳子一個鯉魚打挺站了起來，從腰裡拔出短槍。

「打這裡！」河本大作比劃著腦門子。

「你，你……」川島芳子氣得渾身亂抖。之前並沒有打傷那個指揮官都差點被槍斃，若是對河本大作下了死手，她絕對不可能活著離開關東軍總部回到土肥原身邊。

「嘿嘿，怕了吧，怕了就老實點！」河本大作陰狠地跳下桌子，將她的槍下了，然後掐著她的脖子，「若不是你是讓我動心的女人，你早已經死了多次！不過，你不要憑藉這個一次次挑戰我的底線！」

川島芳子面孔越來越紅，黑眼珠上翻，表情開始猙獰，她對日本男人生出了無比的憤恨。當然，這並非她多麼愛國，而是骨子裡前清格格身份被打得粉碎，原本優越感被踐踏，使得她有發瘋的衝動。

啊……川島芳子擺脫了河本大作的大手，對著他嘶聲長號。

哈哈哈，河本大作卻放聲大笑，雙手朝天一副勝利者模樣，似乎能夠主宰一切。

錦州這邊仍舊傾全城之力在和鬼子對抗，雙方炮火交戰，打紅了半邊天。黃顯聲看著外邊的炮火，說道：「現在咱們是困獸之鬥，鬼子若是全力攻擊錦州難保！」說到這裡，他轉過身來問道，「兩個鬼子招了么？」

「兩個傢伙嘴巴硬的很，竟然吃得住我的刑法！」廣義大搖其頭，一直以來效果顯著的「灌糞」都沒有打垮「金老三」和那個鬼子殺手，這使得他憤怒難平，似乎他的威嚴遭受到了有史以來第一次挑戰。

鎮雄、樂天、君兒、青宣聽到他所謂「刑法」不由得感覺噁心，越是如此對兩個鬼子越是佩服得緊，這倒是是什麼樣的信念竟然使得他們堅守至今？

就在此時，聽得外邊兩聲槍響，他們立刻衝出去，只見兩個鬼子竟然逃出了院子，而且不知道從哪兒弄到的槍支，兩人倒是珠聯璧合，回身之際打傷了幾個追兵，然後在槍林彈雨中向遠處疾奔。

哎！鎮雄搖了搖頭，從腰中拽出短槍，嘡嘡兩聲槍響，兩個鬼子先後倒地。後邊疾追的士兵都愣了，一個個杵在那兒，好一會兒才慢慢地湊上去，確認對方死了之後，這才回身看著鎮雄喊道：「戚隊長好槍法！」

「媽了個巴子，到底是誰？」黃顯聲爆喝起來，「剛才誰在刑訊房？」

「報告，是，是我！」小警察驚懼地湊過來，低著頭看著自己鞋頭子。

「你？」黃顯聲不可思議地看著他，「說吧，怎麼回事兒？」

「我，看他們綁在那兒，一時大意困了睡了過去，結果……」小警察說道。

「就你自己嗎，我說的是當時屋子裡有沒有其他人？」黃顯聲喝道。

「沒，沒有！」小警察身體一抖，站得綳直。

「讓我怎麼信你？嗯？」黃顯聲冷笑著說道，「我想包庇都沒有辦法，你這是私放俘虜，而且還是鬼子，鬼子，懂嗎？」

鎮雄等人都紛紛過來，青宣則上前給小警察一腳：「下去，還等著他崩你？」

小警察動也不動，雖然小臉因為恐懼變得慘白，但仍然很爺們地說道：「做錯事就要擔著，我，我不能讓參座為難！」

「滾！」青宣上前推著他吼道，「給你點臉了，是不？滾，滾！」

黃顯聲不做聲，只是狠狠地盯著小警察。

「算了，黃大哥，這段時間夠累了，他也是好幾天沒合眼……」鎮雄上前勸解。

「下不為例！」黃顯聲終於吐口，不過指著小警察加重了聲音，「希望我的猜想不是真的，當然若是真的，你也不可能活著離開錦州，你該知道！」

「參座，我真的是累了，我絕對不是鬼子內奸……」小警察哭著解釋。

此時，這裡已經圍攏不少人，有人了解事情經過後說道：「小警察絕對不是鬼子，不然當初有太多機會殺參座的！」

「哼，就算不是，因為疏忽差點讓俘虜跑掉，你們說該怎麼處理？」黃顯聲環視一周，「我黃某人並不會因為他是我的警衛就偏袒！」

「參座，兩個鬼子被打死了，他也記住這次教訓了，還是算了吧！」有人代替求情。

「就是，就是，參座這事兒可大可小，還請念在他鞍前馬後……」有人附和。

「哼，這麼多人為你說話，好，這次就這麼算了！」黃顯聲看向小警察。

「我真的不是鬼子內奸，傻子才會這個時候暴露身份！」小警察不甘心地繼續辯解。

「滾，滾！」青宣過來卷了他兩腳，連推帶搡將他弄走。

這只是一個小插曲，眾人紛紛進了會議室，繼續研究如何破敵。當然，在這個時候外無援兵之下，根本不可能商量出來結果。不過守軍在城內搜羅之後，還是弄到了一些糧食。

黃顯聲看著統計數字，臉色越來越沉，他感受到了巨大的壓力。他既想死守錦州守住奉系大門，又想張學良來電讓他撤退，這種矛盾心理讓他寢食難安，雙眼熬得通紅，幾日便瘦了數斤，原本合體的軍大衣也顯得肥了不少。

又過了幾日，鬼子的炮聲逐漸稀少，不過透過望遠鏡卻可以看得到，鬼子陣營還在，顯然是打算困死錦州。

此時此刻，小警察百無聊賴地半躺在椅子里，看著門外鉛色天空，這是春節后的一天，距離上次玩忽職守已經半個月了。

「嘿嘿，小老弟，還鬱悶呢？」忽然門口閃出人影來，其笑眯眯的站在門口，上下打量著小警察。

「呵呵，鄭副官，什麼風將你吹來了？」小警察立刻站起來，上前請對方進來坐在了爐子跟前。

「嘿嘿，小老弟，我看出來了，姓黃的……」鄭副官回身關了門，這才繼續說道，「他根本沒把你當兄弟，我說對不？不然，怎麼揪著不放呢？屁大點事兒，至於么？」

「呵呵，鄭副官，你和我關係很好嗎？」小警察忽然反問。

「哦，你看你這人，我不是為你叫屈么，你這人怎麼不知道好賴？」鄭副官剛要坐下立刻又站起來，看著眼前人皮笑肉不笑，「我算是看出來了，你們這是做扣啊，啥意思，除了假的金老三之外，還有誰是鬼子卧底？」

小警察聽了一愣，繼而撇嘴說道：「你腦袋有病，得治！」

鄭副官哈哈一笑說道：「哼，你和姓黃的這一手太假，太假啊，對方會上當？」

「鄭副官，你自己是三歲腦子就不要懷疑別人兩歲，我和黃局長沒你想的那麼無聊。」小警察氣哼哼地坐在一旁，「難不成你心裡有鬼啊咋地？」

「媽了個巴子，我他媽的鄭某人鐵錚錚漢子……」說到這裡他感覺有些不對，不過又確切說不出哪裡不對，便梗了梗脖子，「我他媽的是替少帥看著姓黃的，我發現他居心不正，就是要投共！」

「黃局長投共，那和我挨批有什麼關聯？你別扯開話題！」小警察冷笑道。

激靈靈，鄭副官后脖頸子出現雞皮疙瘩來，不過強自言笑：「我扯開什麼話題，我懷疑他是故意這麼對你，然後你藉此撂挑子不幹出了錦州！」

「去投共和你最初說的什麼鬼子內奸也不搭界……」小警察拉長聲調。

「這……」鄭副官詞窮，站在那兒愣了好一會兒這才一笑，說道：「小老弟，你看你怎麼這麼倔，我不就是隨口一問？」

「鄭副官，你這智商怎麼當的副官呢？」小警察反問道。

「小老弟，你這人嘴巴挺損，哼，別給臉不要！」鄭副官站起身來。

「哎呦，你還想掏槍崩了我？」小警察坐在那裡仰視對方，實際上留意著對方手。

「那，那倒不至於！嘿嘿，只是我鄭某人最怕別人埋汰我！」鄭副官陰沉著臉說道。

「清者自清，濁者自濁，這個怕是沒用的！」小警察笑道。

「哈哈哈，小老弟所言極是，極是，極是！」鄭副官尷尬地說道，繼而拍打拍打身上的灰塵，「好了，沒別的老哥我走了，不送，不送！」

小警察仍然將他送出門去，看著他的背影不由得露出笑容來。

「鄭副官，哼，這個人……」小警察搖了搖頭，轉身進屋坐在爐子旁慢慢地閉上了眼睛。

在會議室里，鎮雄看著黃顯聲說道：「這段時間鬼子總算安靜下來，這才給錦州城喘息之機，然而咱們都知道，更大的威脅正在孕育中……所以依我看還是奇兵制勝！」

嗯？黃顯聲一愣，放下茶杯言道：「難不成你們要學川島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