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狩獵與被獵

畢竟是平原，看著很近的樹林也要跑上一會兒。當然，最主要的原因是他們繞了一個大圈從側後方迂迴的緣故。駿馬奔騰飛速狂奔下孟炎只感到自己屁股都要顛開了花，但熱血和大量分泌的腎上腺素已經讓他顧不得多想其他的了。進入樹林后眾人減速翻身下馬，靠近法師的路上必然會有敵人的探哨斥候，就這麼騎著馬怕不是招搖過市。停下來后獵手們把綁在馬背上的木匣都取了下來——匣中裝的便是他們最為致命的家什，也是狩獵所需要的工具。與此同時凱莉向幾個近衛吩咐了一番，他們身著重甲不適合暗殺行動，便留下來看管馬匹隨時接應。準備完畢后，敢死隊幾人繼續向森林深處走去。

與此同時，正面戰場的騎兵馬上就要開始第一次實打實的接觸了。作為低級部隊的騎兵，他們勉強也算是重裝，但卻不是具裝。保護不足的馬匹在維拉人一輪投矛洗禮下受傷翻倒，有的同樣牽連到附近戰友，在平原上留下一具具屍體。但這種程度的打擊顯然不可能阻止衝鋒，一匹匹戰馬噴吐著熱氣，帶著背上怒吼的士兵，一頭扎進維拉人的陣線中。在這狂暴的沖勢下，維拉人前排戰線被瞬間撕裂，代價則是人仰馬翻長矛貫心。無論插在地上的還是握在手裡的，每根長矛似乎都折斷染紅。整個衝鋒所波及到的線列上呈現出一片血肉橫飛的狼藉，到處都是痛苦呻吟的人和馬，而從地上的血跡來看維拉人最少損失了前面四五排的士兵。左路的衝鋒效果則要差不少，因為維拉人在平原上早就發現了他們，準備充分陣型更穩。衝鋒的餘波尚未消散，接敵雙方便開始短暫廝殺起來，緊接著生還的騎兵整隊後撤，他們從左右兩邊散開撤離，以方便後面第二隊騎兵的衝鋒。而兩翼騎兵的攻勢大大提振了中陣士氣，士兵們喊叫著開始將陣線向回推，勝利的號角好似近在咫尺。

但是，瑪蘭知道這一仗不可能這麼輕鬆。因為對面有一個隨軍法師坐鎮。就在游擊軍士兵們奮勇廝殺的時候，維拉人身後那片樹林好似有一陣微風拂過，樹木晃動搖擺，之後又回歸平靜。緊接著波浪傳到草原上，壓低草身向戰場捲來。「要來了！」注意到這個景象，瑪蘭頓時臉色頓時變了。這股神秘波浪忽然加速，瞬間吹到戰場上爾後消散不見。緊接著，肉眼可見的火星從各處升起，越來越多越來越亮，驚愕的游擊軍士兵們急忙尋找火星的源頭，隨後他們就找到了——在維拉人的武器上。「呼哧！」好似鍛爐點火，熾熱的火焰升騰而出，將他們手中武器包裹住，化為令人生畏的烈焰之牙。更恐怖的是，只有實實在在接觸到這層火焰才能感到它那狂暴的能量和高溫，而近在咫尺握住劍柄的手甚至都不會受到一點影響。

「嗷嗷嗷嗷嗷！」受到增益的維拉戰士們頓時也陷入到狂熱中，雖然只有戰線前端的戰士們得到了加成，但這也足夠他們一掃先前頹勢，戰吼著開始反推陣線。這個火焰法術不僅賦予了維拉戰士武器殺傷的提升，更是提升了不可估量的士氣。

「流火焰劍...」右翼帶著主力騎兵按兵未動的瑪蘭緩緩吐出幾個字。這個法術是在兩軍對壘的戰場上極為實用高效的火系引導法術，她自然也見過幾次。而眼前維拉人揮舞著手中的火焰武器劈砍揮殺，破甲融鎧，此等威力的加成也證明了對面隨軍法師並不是什麼雜魚角色，至少對火系法術有過系統且精密的訓練。雖然這種大型範圍法術因為體力和法力上限的緣故在一場戰爭中通常放不出兩次以上，但在他們這種低級軍團的交手中，兩次就足以影響結果。「全靠你們了。」於是瑪蘭轉而看向敢死隊所在的那片樹林深處，默默開口道。

另一邊，奔跑中的葛蘭臉色更加嚴肅起來。「敵人法師有動靜了。」他如是道。這是獵人直覺以及第六感告訴他的。「我們要再快點。」說著他加快了腳步，其餘人也一同跟上。獸徑在他們進入樹林后不遠就找到了，畢竟隨軍法師不可能離開戰場太遠進行施法。所以現在他們正借著獸徑旁的灌木樹叢作掩護向左奔去。而孟炎...正因為體力不支被凱莉背著呢。跑了沒一會葛蘭忽然擺出停止行動的手勢，捏著短弓悄無聲息地爬上前方一棵大樹，另外兩個獵人也如法炮製跟在他身後。緊接著過了不到一分鐘，只聽「嗖嗖嗖」幾聲，右邊不遠處一具維拉人的屍體從樹梢上掉落，同樣左邊樹上也跌落一具。「一個探哨一個暗哨。」葛蘭邊說著從樹上滑下。加上前面幹掉的，已經有六個人了。孟炎暗想道。在遊戲中一共只需要做掉2個就夠了，看來設計得並不是很符合現實標準。不過現在也沒閑工夫給他瞎想，待偵查完畢後幾人重新上路，至少前面一段路已經是確認安全的了。

又奔行數分鐘后，在樹冠上偵查情況的葛蘭滑下，終於向眾人開口：「發現窪地了。」但他的聲音中卻不帶一絲喜悅，而是更加嚴肅的語氣。緊接著他指了個方向，眾人奔過去，發現前方有一個不大不小的草丘。葛蘭伸手示意大家停下，接著再次上樹偵查，果然發現了另外有兩個探哨正監視著這一處有些顯眼的草丘以及臨近區域。獵手如法炮製做掉他們，確保安全后眾人匍匐著爬上草丘，隱蔽在小臂長的雜草中。順著葛蘭手指方向越過一大片灌木，他們果然看到了不遠處的那片窪地，以及窪地內的維拉人。

「這麼多人…」這是孟炎的第一反應。遊戲中玩家帶著人馬是毫不含糊直接殺進去的，那法師也正是要對付的boss。但現在這一圈圈衛兵層層包裹，甚至連法師本人一眼都看不到……就算孟炎真的是遊戲中那個戰士，他覺得現在衝進去也無異於赴死。「那一個。」眼尖的葛蘭指向中央一處，順著方向孟炎以及其他人瞅過去模模糊糊發現了一個似乎是年輕人的傢伙。「目標是不是他？」葛蘭接著問道。

聚焦仔細看了下，孟炎心裡咯噔一下。「就是他！」他用力點頭確認道。錯不了！這個略顯帥氣的年輕人，就是那個維拉法師！「兄弟們手腳快點，我們時間不多。」目標確認完畢，葛蘭帶著令人冷顫的語氣發出了指令：「現在不清楚維拉人的換哨時間，就以最壞的情況——即他們已經發現入侵者的情況來判斷，我們最多只有5分鐘，5分鐘以內幹掉目標，開始行動！」「是！」獵手們整齊地回道，接著將背上木匣放在地上，迅速打開接著開始拿出裡面的東西。

「莫亞，要不要換個更強力的招式？」窪地中心處，一個又高又壯，穿著厚實鎧甲的的男子開口道。他皮膚黝黑，面龐上稜角分明。而他所面對著的，正是半跪在地的維拉法師。一個佔地大約三四平方米的法陣在他腳下閃著火紅的光芒，大量星火在他周圍憑空出現匯聚而來，通過法陣轉變成肉眼可見的波紋向前送去。而他本人半跪著，左手手放在膝蓋上，右手手按在法陣中央操控著一切。「不要急，馬蒂亞。」他開口了，帶著有些粗重的呼吸。而他白嫩的膚色，圓潤的臉龐，年輕的容顏，精良閃耀的鎧甲，與這支維拉戰隊的隊長馬蒂亞形成鮮明對比。

「瑪蘭和她的精銳部隊參戰了沒有？」叫莫亞的法師接著問道。而馬蒂亞則搖了搖頭。「暫時還沒有。」

「那就不急。別忘了真正的獵物可是她呀。以我餘下的體力，接下來還能放出一個中範圍的傷害性法術。這個就等她和她的騎兵參戰再用吧，不然萬一被她提早察覺到了有可能躲掉。游擊軍大部分都是雜魚，今天少了明天又能拉起來。但若是把她和她的精銳都幹掉…那就要讓德蘭人費費心了。另外火焰無情，到時候肯定會連累到你的一些士兵，還望…」

「那沒什麼。」法師話還沒說完，馬蒂亞就搖搖頭打斷他。「能幹掉她就好。可惜讓哈倫帶著他的南部軍團主力跑了，不然能收穫就不止這麼點了。」他接著惋惜道

「我聽說是因為那個泄密的德蘭叛徒又反水了，是這樣嗎？」

「不清楚。不過很有可能。而且他身份隱藏得很好，我們也無從繼續追查。」

「哼，無所謂了。反正至少陷阱逮到兔子了，雖然肥的那隻跳起來跑了就斷了條腿。」莫亞微微一笑。他臉上已經掛了不少汗水，不過依舊泰若自然，完全沒有意識到死神的鐮刀已經架到了脖子上。

此時獵手們已經把木匣里的家什全部拿出來了。每個木匣中放著的都是像是一個裝置的不同部件，全都由硬木和精鐵仔細打造。孟炎看也不用看，因為他知道這正是法師獵人的核心武器——機工弩。隨軍法師一般都處在戰場後方的安全地帶，所以有效擊殺的策略一般都要用到遠程打擊。除了用法師遠程對抗法師外，就是用遠程兵器了。另一方面法師作為比戰士脆弱得多的單位，一般都會優先裝備最為精良，遠超出普通士兵甚至將領的護甲。在這兩點結合下，需要一款既能射擊足夠遠距離又能強力穿甲的武器，而它在游宋方勢力中的代表就是機工弩，由朝廷工部負責設計製作的重型獵殺弩。除了法師外，機工弩也可以用來清除其他高價值目標，因此基本上每個主要軍團都會配備。

獵手們操作十分嫻熟，三下五除二便差不多將機工弩組裝完畢。組裝完畢后機工弩現實出了它的真實體積，弩臂與弩身均長近兩米，不漠其「重弩」的稱號。裝配完畢后獵手開始轉動機身右側的絞盤上弦。而葛蘭則拿出一片小圓鏡對準法師，開始測算距離。

「距離不遠，瞄準平射就行。」簡單測算后葛蘭如是道。孟炎則稍微抬頭看了看，這個距離確實並不算太遠。

「他們有人一直盯著這塊草丘，決不能漏出身影。」葛蘭接著道。他們一行人一直是趴在背坡，借著雜草掩護行蹤。但若是要操作這重弩，顯然就要麻煩多了。

「那怎麼辦？」雖然實際上剛過來還沒幾分鐘，但這一靜下來孟炎就開始感到心急如焚，畢竟外面什麼戰況都還不知道呢現在。

「應該沒問題。先把它布置到坡頂。」葛蘭下令道。這時弦已經上滿，緊繃著將弩臂拉彎向後，孟炎真的感覺哪怕是輕微一個觸碰這弩弦都有可能崩斷。不過顯然他多慮了，四個獵手開始小心翼翼地將機工弩向上移動，最終使其平放在了坡頂，後面的弩機部分則搭在負責射擊的獵手肩上，另外兩個獵手一左一右幫助扶穩。葛蘭則像剛才測距一樣稍稍探頭，同時伸出手示意弩箭應該瞄準的大致位置。在弩箭調轉過去后，葛蘭伸手小心撥開擋在前面的野草，露出一個足夠瞄準的空間。兩點一線，獵手的目光透過瞄孔死死鎖定在了法師身上。緊接著他手指輕輕敲了一下弩身，表示準備就緒。

「三。」見狀葛蘭開始倒數。眾人頓時全部開始屏息凝神，孟炎也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生怕干擾到射擊。因為他也知道，不會有第二次機會。「二。」此時葛蘭輕微的聲音在寂靜中卻好像鐘聲般洪亮，震得孟炎一時恍惚。而四個操縱技工弩的獵手，此時好像變成了一尊尊雕塑，再沒有任何一點點移動，甚至反應。「一。」葛蘭話音剛落，清脆的「咔噠」聲從扳機處傳來，緊接著就是木料金屬撕扯彎曲的呻吟以及尖銳刺耳的破空聲，弩箭帶著恐怖的動能射出在一瞬間就越過灌木叢，筆直朝法師射去。脫離的同時弩弦也斷裂成數段落到地上。

畢竟是縱橫沙場多年的戰士，馬蒂亞在眼角中看到一絲若有若無的反光后，下意識地伸手一推身旁莫亞。驚愕中的莫亞還沒回過神來弩箭已經飛至，在左腰處劃開他身上那精良堅硬的鎧甲，緊接著劃過他身體，飛向遠方將一個衛兵射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