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養子

謝思恆轉頭看向依舊低眉順眼恭敬的站著的小廝，搖了搖摺扇，揶揄的笑著看他，「帶路吧。」

小廝站著沒有動，「公子就在裡面等你們，兩位公子請，小的還要在外面把風。」

謝思恆嗤笑一聲，大步向前走去，慕平也不說話，直接跟了上去。

「吱嘎」一聲，院落里的屋門被推開，謝思恆抬眼快速一掃，沒有想象中的奢華裝潢，十分簡陋，一張方形四角木桌擺在正中間，桌子下方左右兩邊整齊的擺著兩排木椅。

「人呢？」謝思恆下意識問。「遭了。」慕平快速回頭，那小廝已經不見了。謝思恆意識到自己被耍了，內心迅速升起一股怒氣，「我艹，還沒有人敢這樣耍小爺」。幾腳就把桌子和椅子踹飛，掉下來四分五裂。

景耀在謝思恆走過來的時候，按了牆壁上的機關，推著輪椅進入了暗道，他只是想提前見見謝思恆，現在還不是他倆真正見面的時候，第一次相見，自然要留到謝家。

一個月後。

「聽說了嗎？景家因為販賣私鹽被抄家了，沒收財產，男丁十二歲起都流放，女的十一歲起販賣為奴。」一個賣菜的老婆子和旁邊賣包子的小販搭話。

「怎麼沒聽說，要這麼算下來，景家也就只有那個年僅十一的景耀可以逃過一劫。」小販的語氣里充滿了同情，夾雜著一些幸災樂禍。

「可不，就算他僥倖逃過一劫，這孩子孤身一人，以後可怎麼辦喲。」老婆子接著說。

城北謝府。

「世事如棋局局新，誰能料到一個月前景家還是京城首富，短短一個月過去，就物是人非，家破人亡了」慕平坐在花園的石凳上，一手執著白子，一手拿著酒杯小酌。

「你什麼時候這麼關心別人家的事了，那景家人前段時間還耍了我們，販賣私鹽，還被抓了，那是活該，你有這閑心，還不如多下盤棋。」謝思恆翹著二郎腿，把茶杯里的茶水一飲而盡，放到旁邊婢女端著的盤子里。

「咳咳，咳」謝端瑜經過花園，聽到寶貝獨子發表這樣一番言論，不由得出言提醒道。跟在丞相後面的景耀順勢停住輪椅，眼裡閃過一絲什麼，稍縱即逝。

「叔伯」慕平快速站起來俯首作了揖，「父親」，謝思恆也站起來作了一揖。「嗯，慕平來了，你祖父最近可還好？」謝端瑜看向慕平問道。

「勞叔伯惦記，祖父一切都好，還說要我好好謝謝叔伯您送的兩顆千年人蔘。」慕平感激的說道。

「那就好。」說著謝思瑜又轉向景耀，指著謝思恆介紹道，「這小子是謝思恆，你哥哥，十二歲，大你一歲，以後你們可以多多交流，還有那是你慕平哥。你應該聽說過，別看他們兩個在外惹出了許多風言風語，兩個都是很熱忱的。」

景耀蒼白著臉輕微一笑，配合的點點頭，偏柔和的臉，顯得格外柔弱，惹人心疼。

丞相謝端瑜見景耀點頭，又對謝思恆說「官家寬宥，念及景耀年幼，在外無法生存，又想著我一直只有你一個兒子，聽官家的口氣是要我收作養子，以後為你添個助力，我應下了，以後要好好照顧你弟弟。」

「弟弟，他」謝思恆瞪大眼睛，露出不敢置信的表情。慕平一早注意到丞相後面跟了個坐著輪椅的白衣少年，只是他沒想到會是景家的景耀，也沒想到會聽到這麼大的消息，一時也怔愣在原地。

「我不同意。」謝思恆猛的盯著景耀一個字一個字的說。

謝端瑜一聽這話，氣得吹鼻子摸鬍子瞪眼，怒氣沖沖的罵了句「你也不體恤景耀的處境，好歹和我家也是遠親，你有什麼好不同意的，不同意也得要同意。」

謝端瑜說完又轉過頭對景耀說「你不要管這個混小子說的話，我先帶你去見你母親，要她幫你安排個院落，好好安頓好。」這時聲音硬生生的輕柔了下來，生怕驚到了少年遭逢大難后脆弱的神經。

「我說，我不同意」謝思恆偏頭一直瞪著眼前的柔弱少年，惡狠狠的說。景耀像是沒有聽到他的話，靜靜的任他盯著，不發一言。

「夠了，你給我站在這裡好好反省反省」謝端瑜說完就氣沖沖的走了，景耀努力的推著輪椅跟上去。

謝端瑜意識到什麼，走了幾步又停了下來，對慕平說:「慕平，你也走，讓他在這裡好好想想。」說完後頭也不回的走了。

謝端瑜今天也很憋屈，本來被強行塞了個兒子就一肚子氣了，又看到謝思恆沒有絲毫沒有容人之量，沉穩的性子都開始有些急眼。

景耀的眼眸非常清澈，看起來沒有絲毫雜質，然而在瞳孔深處，看著謝端瑜生氣的走了后，快速的閃過了一絲羨慕，快的好像什麼都沒有出現過。又推著輪椅往前走。慕平無法，只得道了聲別，也走了。

花園裡只剩下謝思恆依舊站在原地不動，手指一點點的緊縮，攥緊，握成拳頭，眼睛里的深邃越發幽深。

「你想做什麼？」慕平經過景耀時，低聲責問道。景耀沒有說話。

「我警告你，你要是傷害謝思恆，我要你死！」慕平見他不說話，直接說出自己的想法威脅道。然後就轉過頭不再看他了。

景耀依舊沒有說話，也沒有任何情緒，白衣少年，髮帶飄飄，彷彿什麼都沒有聽到，只是在慢慢的認真的推著輪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