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醒來
幺幺從昏昏沉沉中幽幽醒轉過來,眼睛還沒睜開,耳朵里就傳來幾步開外有兩把焦急又刻意壓低的聲音在爭執。
一個清澈低沉的男音急急勸阻著,另一不耐的女聲拔高了音量:「二貝貝,你讓開!」接著男聲也跟著聲音提高了:「你想讓下人們都湧進來嗎?!」沉默了一會,那個無奈的女聲開腔了:「二貝貝,這是你唯一的機會了,只有這樣,你才能離開這裡,再拖下去,難道你甘心一輩子困在這裡,困在這個廢人身邊?!」又是沉默了一會,男聲響了:「我當然不會放棄。可是大夫說了,人已經是九死一生,她死了,我們又何必冒這個風險,我不能再連累你。」空氣中瀰漫著女子不耐而焦躁的氣息。正對峙著,忽而門外又傳來另外一個女子的高喊:「石敢當!石敢當!你這貨不會當真死了吧!」
屋子裡兩個人靜默了半會,緊接著傳來了窗戶匆匆忙忙被打開又關上的聲音,再接著,門被一腳踹開,一個風風火火的女人闖了進來,幺幺無力地睜開眼珠子,就看到一個深藍勁裝,頭挽玉帶的俊俏女生,像風一樣撲到了她跟前,看到她醒了,嘴巴咧得快到了耳朵邊。
「我就說,禍害留千年。像你這麼沒用的人,閻王爺收你幹嘛去,遲早還得給她踢回來,看看我說對了吧。」深藍女子得意地挑起眉頭,幺幺一時無語,眼神不想在她身上再停留,轉到了旁邊低頭肅立的男人身上。
這應該就是剛剛那個發出聲音的男人吧?長發烏亮束帶,一身緞白,雖埋首掩去了容顏和神情,那清風明月般的氣質卻讓人想忽視都忽視不了。
「瞧這頭包紮的,石敢當,你這次傷的可不輕啊。」深藍女子雙眸里閃過一絲擔憂,:「我府里那老四醫術還不錯,我這就去把他叫來。」說完還不等幺幺回應,一陣旋風似的就跑了。幺幺怔愣了一下,正對上男子抬起頭來的對視。
絕對的造孽啊!一個男人,長得這麼好看,叫女生怎麼活呢?幺幺傻乎乎的盯著這男子白凈如月華的臉面,那上挑邪魅的眼角,那挺直刀刻般的鼻子,那小巧鮮嫩的唇……這些奇妙的組合,為什麼要放在一張男人的臉上呢?
男人也靜靜地盯著她,面無表情,眼神沉寂幽暗。
半晌,男人垂下頭,轉身去倒了杯水,端到幺幺身邊。「大人,是否要喝點水潤喉?」這聲音,正是幺幺醒來聽到的那個男音!
我倒是想喝啊!可我特么起得來么?幺幺朝上翻了一個白眼,有氣無力的說:「我……起不來。」
「梨白這就扶大人起身。」男人放下杯子,攙扶著幺幺坐起半個身子,又把水遞到她唇邊,喂著她慢慢地喝著。幺幺這才發現,她兩手上也綁著布條,還滲著血跡,雙腿也同樣纏繞著紗布,周身沒有一處不痛楚,看來這傷,還真是不輕。
水溫正好,一小口一小口的從咽喉滋潤到了饑渴的五臟六腑,一下子舒緩了緊繃的神經。幺幺長長的呼出了一口氣,腦瓜子開始分析起眼前的情勢來。
這不是她住的地方,也不是她所在的時代,甚至,還不是她的身體。眼前的一切均是陌生,一丁點原主的記憶都沒有留下,而她為什麼還這麼冷靜?幺幺想起原來的她,一出生就是先天性心臟病的人,活到了十八歲還是呆在隔離的高端全封閉醫療室里,家族的富裕保證了她的生存物質,卻滿足不了她渴求的陽光、自由、親情。死亡是她早就清晰明白的事情,來早與來晚而已,只是沒想到,一下子就換成這麼個破爛的軀殼給她。
那麼換個方式活下去也好,把曾經的遺憾彌補回來。只是這個身子,幺幺感受著各處傳來的痛楚,微蹙眉頭。
「大人?」男人喂完了水,又輕聲喚了她。「你覺得身子怎樣了?」
幺幺平靜抬眸:「你是誰?」
男人眼睛里飄過錯愕,繼而是審慎,盯了幺幺一會兒,忽然淺笑:「大人連梨白都不認識了?」
這一抹微笑似冬日裡忽然的千樹萬樹梨花開,璀璨了幺幺的眼。
「我想不起來事情……一動腦子就痛。」幺幺倒不是說謊,她現在腦子是很痛:「你給我說說情況。」
梨白眼眸閃了閃,嘴角微微勾起,「這裡是國公府,大人是國公大人的女兒,我是大人的夫婿,有什麼需要的,大人囑咐我就是。」
什麼?!
幺幺震驚,這個男人,是她的夫婿?她還沒談過戀愛呢,這就直接成了已婚身份?
「名字呢?」幺幺又問。
「大人姓石,尊名敢當。我喚梨白。」
幺幺點了點頭,努力平靜自己的心情,想了想又問道,:「剛才那人呢?」
梨白回到:「那人是大人的交好,是宋家的嫡女,名一刀。」
這名字還挺奇怪,幺幺正思索著,門外又一陣喧嘩,接著,兩道人影飛進房裡,一個秀麗的男子被推到幺幺跟前。
「快老四!你給瞧瞧她是不是要死了。」不用說,這是宋一刀。
幺幺又一次翻起了白眼。
被推出來的男子無可奈何地伸手搭在幺幺腦袋上,一陣白光從他掌心泛出來,籠罩住了幺幺,一眨眼的功夫探查后又縮回手來。
「傷的很重,得養個幾個月,可能以後生不了子嗣。」這話一出,屋子裡的人都是一震。
「老四,你這是說真的?可有辦法?」宋一刀急得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幺幺也是愣住了。她倒是從來沒有想過孩子的事情,上輩子活著已是奢望,這剛剛接手的身子,傷情這麼重?如果沒有孩子,人生也許會有很多遺憾吧?不過人間的遺憾何其多,能活下來,好好活著,幺幺自己已經滿足了。
被叫做老四的男子沉吟不語,宋一刀氣的跳腳,指著幺幺開罵:「我就說你蠢,非得進山找什麼兔子?!要什麼樣的兔子沒有啊,老子給你抓只彩色的來!看看現在可好,碰上了泥石流,救回來有個屁用?生不了女兒,你看你老了就拋屍野外吧你!」
「生不了就生不了,我還不想生呢。」幺幺試著抬起手臂,無奈手臂現在不聽指揮,腦袋也似灌了泥漿一樣,越來越沉,終於在她們驚急的叫喚聲里,又華麗麗的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