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9章 桑葚
    一夜行車，路上只遇到零星遊盪的喪屍，總算是相安無事。
    天光已經大亮，氣溫不斷回升，即使坐在車中不動，也讓人感覺汗流不止。
    樹木漸密，小隊只能棄車步行，越野車則由小隊中唯一的空間異能者收起。
    離開基地后，哪怕周圍皆是同伴，小隊的眾人也不敢在車中熟睡，這是在末世中鍛鍊出來的警覺性。即便休息，也會睜著一隻眼，支著一側的耳朵。
    小隊的人大多是基地戰隊的成員，那怕一夜未曾好好休息，也並不覺疲憊，可行走在樹林中依然另人精神一振。
    樹林中的草木自由地生長著。綠草茵茵，已蓋過了腳背。枝葉繁茂，遮擋著頭頂的烈陽。腳踩著柔軟的草地，鼻尖是植物腐敗的氣味混合著草木的清香，還能聽到蟲鳴鳥叫。雖然開著11路，倒是比悶在越野車中舒服。
    然而，眾人卻不敢掉以輕心，因為在末世生存的經驗告訴他們，密林中往往比喪屍肆虐的城市更危險。
    小隊行進的速度並不快，一則是探路，再則需與另一支小隊匯合后才能一起行動。
    也不知又走了多久，林間的光線漸暗，正在這時眾人的視線中出現了一棵大樹。
    蒼勁虯結的樹榦，小臂粗的枝幹上綴滿綠色、紅色、紫色的果穗，樹下的地面上也落滿了果穗，彷彿為地面鋪上了一層紫紅色的地衣。
    幾隻野兔正抱著地上的果穗啃得正歡，而枝頭上幾隻小鳥正啄食著搖搖欲墜的果穗，一群不速之客的突然出現驚擾了這群林間的小動物，轉瞬間它們便沒了蹤影。
    若是往常，存者們自然不會放過可以充當食物的獵物，可今日眾人卻未曾理會這些逃竄的小動物，反而因為見到此情此景都不約而同地心頭微松。
    自然界中，越是弱小的動物，對於危險的警覺性往往越強，特別是像小鳥、兔子之類的動物，它們能在此覓食，那就說明這附近是相對安全的。
    野生動物對於危險感知的本能遠勝人類。N病毒可以改變人類的身體，卻無法在短時間內扭轉人類日益鈍化的身體本能，以及安逸生活給人留下的精神印記。
    科學文明的現代生活讓人類身體大大減負的同時，也讓人類更倚重智力和工具，潛移默化地影響著人類對於自然界的認知。人類高高在上地站在食物鏈頂端太久，不過好在人類的學習能力很強，即使是弱小的動物，也可以從它們身上學到自然界的生存法則。
    有時夏晴不禁會想，末世打破了人類建立的屏障和壁壘，對於社會文明而言或許是重創，但於人類而言未必就是滅頂之災。就如同雛鳥破殼，只有打破外殼才能看到新的世界，但同時風雨雷霆也會無情地降臨。最終是迎來的毀滅還是涅槃，無人知曉。
    而win8告訴她的所謂世界意識預見的世界終點，也未必就是這個世界的終結。
    這時，有人略顯猶豫地問道：「這是桑葚還是葡萄？」
    樹上掛著的每一顆桑葚都足有一串葡萄的大小，所以即便是小臂粗細的枝幹也被沉重的果穗壓彎了腰。
    站在隊伍最前方的魏晟未動，其餘人也未曾輕舉妄動。他自身上取出一張折起的紙，展開后紙上畫著路線圖，沿路特殊的地方都做了記號，他掃了一眼后又看向一旁的夏晴。
    此時的夏晴正看著眼前的桑樹微微出神，不過她很快就注意到魏晟的視線：「方向沒錯，按照我們的速度，大概還有一天的路程就能到達地下實驗基地。」
    話音落下，她握著短刀，幾步行至桑樹下，腳下的桑葚被踩得果醬四濺。枝幹被沉重的果穗墜得很低，以她的身量也能輕鬆夠到樹枝。
    她站在樹下抬首掃視了一圈，並未發現異常，隨即揮刀乾脆利落地砍下一截樹枝。這截樹枝上墜著的果穗都紫得發黑，且顆粒飽滿，看起來極為可口。
    夏晴反手握刀，另一隻手提著樹枝往回走，她之前的武器早在斗獸場事件中便丟失了，手中的短刀還是李麗替她淘換來的，頗為鋒利。
    在距離魏晟兩三步的地方，她停下腳步將樹枝往他面前一遞：「桑葚無毒，可充饑。」
    魏晟未動，其餘幾人則大都看著她手中墜滿桑葚的枝條。
    果然如此，夏晴暗道。
    看來之前故意讓她遲到，下馬威，以及她手上這把非制式的微沖應該都是魏晟的授意。這已不僅僅是防備，而是帶著敵意。作為這次任務小隊的隊長，魏晟的態度自然會影響到其他隊員對她的態度。
    她反手握刀隨手掐了一小串果穗送入口中，酸甜適口，果然鮮美異常，只是手指上沾了些紫色的汁液。
    趕了一天的路，再加上天氣悶熱，眾人的外表都有些狼狽，即使是隊伍中較為注意外表的女隊員，黃筱瑛與王瑞婷，兩人因為出汗而顯得油光滿面，汗濕的短髮黏在臉頰兩側。
    夏晴是隊伍中唯一的異類，她看起來依然清爽，略有些凌亂的短髮無損其美貌，紫色的果汁染在紅唇上，倒是讓她平添了幾分妖異之美。
    然而與眾不同，則會顯反常，而夏晴身上的異常卻不僅於此。
    這時，魏晟才說道：「原地修整，兩人一組，輪換警戒。」
    按時間推算，晚於他們出發的羅文博他們小隊，距離他們應該已經不遠了。
    聞此，小隊中便有幾人上前，去摘桑葚充饑。雖然看到野兔和小鳥以桑葚為食，足以證明桑葚是可以食用的，但見到夏晴親自嘗試后眾人才真正放心。
    小隊帶的補給其實並不多，攜帶的飲用水也是個人最低的配給。哪怕隊伍中有一名水系異能者，眾人用水依然十分克制。
    現在有新鮮的桑葚自然再好不過，既能充饑還能補充水分。只不過直接採摘下來的桑葚不易保存，須得連帶著枝葉一起採摘。
    夏晴見無人注意她，她便行至一旁，挑了一處地方背靠樹面向眾人，席地而坐。作為小隊中唯一的外人，被孤立似乎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她又吃了些桑葚，用短刀將樹枝最粗的部分截斷，剩下的桑葚連帶著枝幹用桑葉裹後放在一旁。
    這棵桑樹大概也發生了變異，一片桑葉便有蒲扇大小。她取下一片桑葉放在手中揉搓，祛除手上的果汁。隨後，她拿起那截較粗的枝幹……
    密林中，總是比外間暗得更快，已經難以視物。眾人只能在空地上點起了篝火，火焰除了能夠照明還能驅趕部分野獸。
    只是哪怕此時的溫度比白日里低，依然有些熱，眾人都不願與火堆靠得太近。夏晴所處的位置距離篝火最遠，大半的身影都隱沒在黑暗之中。
    她手上的動作未停，一邊留意周圍的風吹草動，一邊觀察著小隊中的眾人。
    突然，她手中的動作一頓，隨後又繼續若無其事地削著手中的枝丫。
    小隊包括她一共十一人，可在晃動的火光中，她卻看到了第十二個人。
    現在輪到林頡與岳平川負責警戒，兩人分坐兩端，離火堆較遠。黃筱瑛與王瑞婷坐在一起距離夏晴不遠。而葉垚與黃駿景二人幾乎形影不離，魏晟則與一名精瘦的男子坐在距離二人不遠的地方。
    餘下兩名小隊成員正好坐在夏晴的斜對面，隔著火堆。二人距離火堆較近，火光將兩人的正面照得尤為清晰，他們的背影則印在身後的地面上，竄動的火光下看起來有些飄忽。
    就在夏晴視線掃過時，卻看到地面上兩道背影交疊的地方，多出了一顆頭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