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初遇
昔人已乘黃鶴去,此地空餘黃鶴樓。
黃鶴一去不復返,白雲千載空悠悠。
晴川歷歷漢陽樹,芳草萋萋鸚鵡洲。
日暮鄉關何處是?煙波江上使人愁。
煙波浩渺,江水東流接天際,江岸綠柳成蔭,一片生機盎然。漫野的山花由岸邊一直開到山上,山上一座樓閣屹立山巔。山巔有一間茶館,供來往的路人和遊客歇腳之用,七八張桌子已經坐滿大半。一黑衣白髮的中年人見此間美景,心有感觸,吟起了唐朝詩人崔顥的《黃鶴樓》,其餘人朝這看了一眼,見他裝扮奇異沒有理會。
「想不到客官看似粗獷,卻也是飽讀詩書之人,小的失敬,果然是人不可貌相.」
那店小二過來斟茶,聽此人吟詩感慨,不禁肅然起敬,施了一禮。
「嘿,我說鄭秀才,你碰到知音了,你可要免了茶錢。」
「是啊,鄭秀才…..」
幾位熟客對著店小二起鬨,東一句西一句嚷嚷著。
「王叔,張大哥,你們說笑了,小生秋試落榜,回家的盤纏都沒有著落,不得已在此掙倆盤纏錢,如今到了春分時節還沒存夠,哪裡做得了掌柜的主說免就免。」
鄭秀才說完,看了一眼悠然喝茶不作一語的中年人,想到書中說,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咬牙道,
「不過幾文錢我還付得起,今天這位客官的茶錢我給了。」
那中年人見鄭秀才的模樣,似笑非笑,道,
「小兄弟不用客氣,本座自己來。」
鄭秀才訕然一笑,沒有勉強,繼續道,
「客官可知道這黃鶴樓的由來?」
「鄭秀才,又來賣弄學問了。」
幾位熟客無奈,經常來這的人都知道鄭秀才這個嗜好。
「我知道,不就是傳說有神仙駕黃鶴在此逗留,世人為紀念而建的嗎」有人開口道。
「各位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鄭秀才神情肅然,振振有詞,「兩百多年前,武林中出了個曠世之才,四十來歲就縱橫天下無敵手,因他喜歡穿青衣,所以江湖上都叫他青衣武聖。」他頓了一頓,看到眾人被自己的話所吸引,心裡得意。他早看出那中年人定是江湖中人,之前對自己沒一點興趣,現在也側耳傾聽。
「快說快說,這青衣武聖何許人。」旁人好奇,催他道。
「這青衣武聖來歷神秘,武功奇高,為了心愛的女人隻身殺上天魔宗,跟天魔宗老宗主鬥了一天一夜,最後將其擊殺,天魔宗從此除名,那一戰成就了青衣武聖之名。功成名就本是人生一大樂事,然而心愛的女人卻中了天魔宗的奇毒—-剎那芳華,一下變成了古稀之年的老人,一位絕代佳人垂垂老矣。唉……縱然天下無敵又有何用,看著自己的愛人即將先自己而去,青衣武聖心痛萬分,就在這山巔,乘一隻黃鶴而去,誓要找到解救愛人的方法,從此一去不回頭……」
鄭秀才說完,聲音低沉,默然不語,旁人也沒有說話,像沉浸在故事裡無法自拔。
「小兄弟,莫不是你編來誆我們的吧,兩百年前的事你怎麼知道得那麼清楚。」那中年故作大聲道。
「對,一定是你編的,媽的,我們還真相信了。」
「不錯,兩百年前,你爺爺還沒出生呢,你小子知道什麼。」
聽中年人一說,眾人不忿道。
「我沒有胡說,我祖上留下一本書,叫《黃鶴樓記》,裡面寫的很清楚。作《黃鶴樓》這首詩的崔大人跟我祖上是血親。崔大人跟青衣武聖是一個時代的人,而且關係莫逆,那位中了剎那芳華奇毒的女子,正是崔大人的表親,崔大人跟她青梅竹馬,奈何嫁給了權傾朝野的王爺,至於為何那女子跟青衣武聖在一起就不得而知了……」
鄭秀才見眾人不信,語無輪次的解釋道。
「看來這小子說的是真的,江湖傳言,兩百年前青衣武聖大戰天魔宗宗主的事,卻是為了一部武功秘笈,以訛傳訛也不盡信,想不到民間有人將此事記錄下來,這次來此沒有白來。」中年人聽了鄭秀才的話自己信了八分,卻聽得一清朗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店家!來兩碗茶!」
眾人轉身望去,只見一身著藍袍,相貌英偉的年輕男子手提佩劍傲然而立,男子劍眉星目,鼻樑高挺,有幾分英俊,眉目間頗顯英氣,眾人看得心中暗贊一聲。藍袍男子身邊跟著一位身材略胖的青年,二人臉有風塵色,顯是趕路路經此處,找了一張空桌子坐下,開始打量四周。
「誒!來嘍!」
鄭秀才不待東家吩咐,右手提著茶壺,左手拿著兩個茶碗放在桌上給二人斟了茶,雙眸掃動來回打量牧晨二人裝扮,見二人顯是江湖中人,當下不敢怠慢,仔細招待。
「二位客官請慢用,有甚吩咐跟小的說!」
這藍袍男子叫作牧晨,那胖子喚作張超,是他師弟,二人奉師命給武林同道好友送掌門師叔六十大壽的請柬,由襄陽趕至漢陽城,一路翻山越嶺,涉水渡河,到得漢陽城歸元宗遞了請柬,久聞黃鶴樓大名心嚮往之,於是攀到山頂賞樓,末了頓覺口渴難耐,見有間茶館,宛如久旱逢甘雨,哪還肯走。
二人連喝了三碗茶水舒暢之極,牧晨稍歇,環顧眾人,其餘人都甚普通,待見到那黑衣白髮的中年人,眼神略作停留,心道此人裝束甚異,不知是哪門哪派的前輩高手。中年人似有所覺,抬眼朝牧晨看來,牧晨微笑點頭,那人毫不理會繼續飲茶,牧晨也不著惱。
「七師兄!方才見山腳許多攤販,待會我們去嘗嘗此地的特色小吃如何?」
師弟張超眼神期待,看著牧晨說道。
牧晨視角收回,看了師弟一眼,
「瞧你這點出息,整日只想著吃,練功沒見你如此。」
張超憨厚一笑,右手撫著那許多贅肉的雙下巴,道,
「嘿嘿!師弟就好這口!」
「行了!這一路讓你吃個夠!」
牧晨無奈,他與師弟自幼相識感情很好,自是了解其為人,不願拂逆其天性,這次師父差他下山,張超喜不自勝,牧晨隨著他倒也享了些口福。
「鄭秀才!不知那青衣武聖最後下落如何?找到解救的方法沒有?」
方才幾人聽故事正津津有味,突然被打斷,有些不快,這時有人繼續問道。
牧晨初到時聽那店小二說話沒有打擾,讓他把話說完才開口,也聽到些內容頗感興趣,此時也看向那小二。
「這個就不得而知了,不過小的查了些野史,有人說他最後誠意感動上天,讓他覓得奇葯,有的說青衣武聖為愛殉情,雙雙化蝶,還有的說他尋得仙山,遇到仙人解救,說法不一,頗有可疑。」
牧晨平時除了專研武學之外,閑暇也喜歡看書,正史野史,江湖傳記偶有涉獵,關於青衣武聖的倒從沒看過,頓覺所學甚微,向那鄭秀才道,
「這位大哥!不知這些你從哪看來的?」
那鄭秀才眼睛一亮,頓時來了精神,
「哦?兄台也有此番興緻?不防看看諸葛明的《野史札記》,王近之的《俠客外傳》……」
牧晨拱拱手道了聲謝,鄭秀才還禮,旁人眼神古怪,那中年人雙眉微蹙,似在思索,這時有名身穿白衣的壯漢跑到中年人身前躬身下拜,隨後在其耳旁低語幾句,中年人點點頭。
喝完茶,牧晨師兄弟在山頂又流連一番,頓覺江山無限好,不禁豪情驟生,暗道難怪那些君王強將為此不遺餘力,奮戰一生,如此江山誰人不愛!
午飯時分,師兄弟二人下到山腳,張超早已飢腸轆轆,見一家家店鋪林立,或是包子點心,或是酒肉茶色應有盡有,一時不知如何選擇,來回逛了半柱香時間,張超終於決定能吃完的吃,吃不完的帶些乾糧在路上也好。牧晨心裡古怪,暗道真是吃不了兜著走!
……
黃城位於荊州以東,古稱江夏,漢江的分支流經此地,歷來是兵家必爭之地。水陸交通發達,南來北往的商販絡繹不絕。牧晨的家就在黃城魯郡,這次順路回家看看,知道家裡一切都好也就放心了,在家中呆了一日,師兄弟二人繼續趕路,眼看到了黃城前山郡天色已黑,二人決定找一間客棧歇息,晚上胡亂吃了點東西,就各自回房。
牧晨在床上盤腿端坐,運轉宗門的內功心法《道經》,一股股暖流流變周身,待到幾十個周天後,一股細絲般的清涼在經脈處遊走,由小及大,使得渾身舒泰,忍不住發出一聲呻吟,真氣流變全身,陰維脈隱隱有貫通的跡象,牧晨暗喜。眼觀鼻,鼻觀心,凝神靜氣,耳聽內息,轟的一聲,真氣鼓盪,陰維脈被打通,真氣暢通無阻。默默運轉幾個周天,體內真氣精進不少,牧晨心裡高興,再有三條經脈自己的奇經八脈就全部打通,屆時就可以真氣外放,步入高手的行列。
「呼……」
牧晨吐出一口濁氣,收功靜坐,突然肚子咕咕作響,暗道莫非吃壞了東西。急急忙打了燈籠推門而出。初春的夜裡有些涼,此時外面月明星稀,牧晨裹緊衣服朝茅房走去。
「呀!」
牧晨低頭看路,到了客棧拐角處陡聽得一聲驚叫,抬頭一看便愣住了,只見一席白衣似雪,身材婀娜,膚若凝脂的絕代佳人靜立在那,恬靜的氣質在月光下猶如盛開的百合高貴而優雅,彷彿廣寒宮的嫦娥仙子降臨人間。
那女子柳眉微蹙,她見過很多男子見到自己的眼神很是不喜。雖然眼前的人眼神清明沒有邪念,但被人盯著看很不習慣。
「啊!對不起姑娘,在下失禮了!」
牧晨猛地驚醒,不禁臉上一紅,躬身道歉。
那女子點點頭,從牧晨身邊擦肩而過,一陣香風襲來,牧晨感覺自己心跳得很快,忍不住回頭看著她背影遠去,嘴角微微揚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