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闊論天下
朝陽漸漸的升起,一夜的趕路使得眾人均是一身的疲憊。此時東海郡守已經下令緊閉城門,任何流民不得進入,眾人無奈只好在距離東海城不遠的一座村鎮中休息,剛好也遇見了先行一步的諸葛玄家僕,與王二、諸葛均等人在此匯合。
商議之後,諸葛一家與徐庶等人一同前往南方揚州,雖然此時的江南還在戰亂,但中原更是群雄割據。徐庶與石韜打算在到達揚州之後轉道前往荊州,目前荊州一地相對要比原本的故鄉豫州還是要太平許多。同時荊州也不會遠離政治的中心,由於劉表的美名,學術的中心也已經從潁川漸漸轉向荊州。
說起劉表,諸葛玄更是獻寶似的寫了一封推薦信給徐石二人,有他的推薦信,那麼徐石二人便可在荊州獲得不錯的禮遇,這也算是還了兩人的救命之恩。
趙雲並沒有打算南下避禍,他孤身一人,原本是公孫瓚手下的精銳部隊白馬義從的一名衛隊長,因兄長去世,故以丁憂之名離開了軍隊,希望能夠踏遍中原的山河。但暫時並無意投靠他主,只想靜觀局勢變化,再尋出路。
一座徐州南面的小村莊的農家小院內,四個人圍在一塊大石頭旁侃侃而談。諸葛玄因為有傷在房內修養,由諸葛亮的姐姐照顧。孔明亮代表叔父作陪,很老實的坐在了下首位,面對這些歷史著名的英雄人物,他也很是知趣的一邊給幾人倒水,一邊傾聽著幾人的交談。
沒有茶,更沒有酒水,只有一些劣質的茶末,就當是酒水了,這已經算是貴族的講究了。好在有一口水質不錯的井,至少孔明亮是這麼認為的,甘甜清涼,如果沒有那些碎末他覺得會更好一些。
幾人以趙雲的年紀最長,徐庶恭敬道:「子龍兄,此處無酒,我等只能以水送別了。」趙雲無奈的搖了搖頭道:「如今天下紛爭四起,我輩本應以平定四海為己任,為何如今卻紛紛南下避禍?」
石廣元笑而不語,徐庶接道:「庶原本與廣元兄有意投奔曹使君,可……」說著向西面望了一眼,繼續道:「可一路行來,看到曹操的軍隊如此燒殺搶掠,百姓苦不堪言,這等惡行必然傳遍天下,家母嫉惡如仇,如今我也不好再提侍曹之事了。」石廣元笑道:「傳言曹操多疑,就你這樣的無名之輩去毛遂自薦,只怕也不會有什麼好處。」
孔明亮則聽著幾人的談話,暗自想著:曹操目前還未挾天子以令諸侯,從身世和地位來看,並沒有多大的威望。徐庶等人能在眾多諸侯之中看中曹操,已經很是難得了。
準確的說,眼下的曹操,還算不得一方豪強。不用說袁紹、袁術兩兄弟,哪怕是西北的馬騰、江南的劉表、蜀中的劉焉等人都要比曹操的實力更為強大一些。孫策如今應該還只是個和孔明亮差不多的大的孩子,更不被人看好,劉備還居於公孫瓚手下,比陶謙等人尚且不如。
只是曹操這人的性格在孔明亮看來可以用一個賤字來形容,越是得不到的事物就越喜歡,比如人家的老婆,又比如對人多有猜疑。如果是自己送上門的,往往是會被他打折扣的,石廣元說的雖然是一句玩笑話,但也不無道理。
思考間帶著一絲賣弄的心思無意道:「不是還有劉備和孫……」抬頭見三人同時望向自己,才發現自己一不小心把不該說的話說了出來,立馬住嘴解釋道:「小子不慎多言,孟浪了。」
趙雲倒是來了精神道:「劉玄德此人甚是仁義,胸有宏圖大志,其兩位義弟也甚為神勇,其能遠在我之上,只是……」說著搖了搖頭道:「只是以此人目前的實力,想要逐鹿中原,恐怕有些……哎。」
趙雲出自公孫瓚,原本就與劉備相識,並且很有惺惺相惜之感。但說到實力,劉備恐怕還無法與群雄抗衡——沒有威望,沒有家世,沒有錢物土地,甚至於手中的兵馬也僅僅只有數千。在趙雲看來,劉備手下的兵士不過就是一些窮苦的農民而已,和公孫瓚的精銳相比簡直就是雲泥之別。
但三人所奇怪的是一個十幾歲的孩子,竟然會知道劉備此人,就連徐庶也只是對此人有所耳聞而已。相繼問道:「難道你諸葛家與劉玄德有所聯繫?」孔明亮一時不知道怎麼回答,忙解釋道:「沒有沒有,家父早亡,叔父乃是劉表屬臣,與劉……玄德公並無任何交集。」徐庶忙道:「哪你又是如何得知有此人物?只怕是你叔父也未必識得此人吧?」
孔明亮一時也不知道怎麼解釋才好,總不能說將來會是三分天下的局勢吧,靈機一動道:「亮有一奇人師父,師父雲遊四海,對天下之事瞭若指掌。師父說,如今天下群雄割據,唯有大賢大能之輩方可平定天下。在師父看來,如今天下具備這樣才能之人當屬曹操、劉備、孫……孫堅三人。」他原本想說孫權,可馬上又改口了。
徐庶笑道:「孔明小兄弟,你有所不知,曹操雖頗有雄才偉略,但目前強敵環繞。而劉備,我雖不怎了解,至少目前割據之勢中無兵無地難有作為。至於孫堅將軍,去年已經死於劉表之手,哈哈,想必你師父也只是自詡見識廣博,並不能斷言後世啊。」
孔明亮聽后也不生氣,這本就是他隨口杜撰的,能矇混過去就算不錯了,隨即便又沉默了下去。這幾天來所發生的事情太多了,孔明亮不時的想起死去的大牛和村民們,也和叔父深談過許多。在這個亂世,人命如草芥,士族們利用各種大義和仁慈來裝裱自己。比如曹操,一邊宣揚殺掉了自己跑進莊稼地里的馬,一邊放任手下肆意妄為的殺戮和劫掠,其根本目的只在於強大自身,擁有更大的領土,獲得更大的名望。
這些道理孔明亮都懂,畢竟他擁有著後世的靈魂,見慣了各種爾虞我詐,書本、電視也將各種惟利是圖的人宣揚成一種務實和強者的象徵,但是親眼所見則完全是另一個情況。
叔父是一個重感情的人,但只對自己的家人如此。在這個亂世之中,諸葛家的首要目標就是延續家族血統,其他的都不重要,這一點如今孔明亮也深以為然。能夠在這個大屠殺的時代——僅僅半個世紀就將華夏人口銳減百分之八十的年代里,活下去,就已經是很好的結局了。
徐庶等人見諸葛亮又進入了沉思,以為是他這幾天見到的悲慘事太多了,有點精神恍惚,也是有些唏噓,他畢竟是個十三歲的孩子。
孔明亮卻突然猛的抬起頭道:「各位可否聽我一言?」
幾人面面相覷的。只聽孔明亮又道:「我將要說的是天下的形勢,或是將來的預言,我所希望的是各位能夠活下去,至於宏圖大志……是非成敗轉頭空,還望各位兄長珍重。」說罷就在石板之上畫出了一個極為醜陋的地圖輪廓。但就徐庶等人看來,這已經是很了不得的事了,頓時收起了自己的輕視之心。
趙雲與徐庶均是遊歷廣博之人,隨著地圖的逐漸形成,不時的閉上眼睛、面色凝重。隨後又猛然睜開指著地圖上的某處道出這裡是冀州、兗州、徐州、幽州等地,並且還一一糾正一些位置。
孔明亮並不是太了解九州的劃分,只是大致的畫出了一個輪廓,很多簡體字也讓徐庶等人看不懂,但大致卻能夠猜到其中的意思,只是在得知孔明亮寫的「劉」是劉字之時頗為詫異——這可是國姓,如何能寫錯呢。
孔明亮指著北面的疆土道:「袁紹、袁術、李傕等人雖雄踞一方,但心無黎民百姓,又好自視甚高。若是天下一統時,袁紹等公卿貴族自然是治理天下的能手。然如今戰亂已起,不拘於小結的曹操將會脫穎而出。雖然我也厭惡曹操,但不得不承認其乃亂世之雄才,河北平原乃至中華之腹地,早晚會是其囊中之物。」
眾人驚愕的看著諸葛亮,徐庶本就去過曹地,更是遊歷中原各州,沉思良久后微微點頭道:「曹使君的確是吾平生所見之雄才,如今更有荀彧這等王佐之才相輔,若非家母之故,此番我已投奔曹使君了。」說完搖了搖頭苦笑了一聲,或許是為自己的將來感到迷茫和無奈吧。原本由豫州接了老母想遷至河北,可不想途徑徐州就遇到了諸多瑣事,如今不得不改道揚州南下前往荊州。想到這便順勢問道:「孔明以為劉表如何?」
孔明亮雖然背過《曹操煮酒論英雄》一篇,但並不想套用曹操的話,只說:「若是想偏安一隅,劉表所在的荊州倒也算是不錯的選擇,但若是想要助其圖霸中原,一展抱負,恐怕就要所託非人了。」隨後在地圖上畫了一個圈,將荊州、益州圈在其中道:「若是劉氏皇族有人可凝聚未被外人所割據的基業,便有望與北方各路豪強一爭天下。」
趙雲此時發話道:「這自是我輩所望,我等均是漢民,如若大汗400年功業真就此崩離,華夏雄風安在乎?」
孔明亮看了一眼趙雲,此人看來對劉備還是很有嚮往之意,只是劉備勢單力薄,趙雲仍在猶豫而已。此時孔明亮並不適合推出劉備來,畢竟這還是沒影的事情,獻帝都還未承認其皇叔之名,如何能夠被世人所盼呢。
隨後孔明亮便在整個江東畫了一個圈道:「江東,具長江與山林之險,地域遼闊、土地肥沃,若有人可一統江東,當立於不敗之地。」這些話他昨日剛與叔父說過,這是基於對諸葛家能夠延續下去的一個形勢判斷,最終諸葛玄被孔明亮所說服,也認同江東是今後可世世代代避禍的富庶之地。
徐庶此時道:「江東,終究是偏安而已,荊州之地尚可有望圖霸中原,然江東……」搖了搖頭嘆氣道:「只怕是沒有什麼希望了,何況你所認同的孫堅已故,孫將軍勇猛非凡,獨抗董卓而不懼,可惜!可嘆!」
一邊的石廣元則微笑道:「孔明好見識!足未出戶便將天下局勢分析的如此之詳,想來令師必是天下名士?」
孔明亮道:「家師不過是山野之人,乃是琅琊之地的一個道士,俗家姓韋,道號么,我也不是很清楚,只是指導過亮數日而已。」
幾人將信將疑,徐庶則和石廣元對視了一眼,不再多問。
此時房內走出一位家僕,說是老爺有事,讓諸葛亮進屋談,於是孔明亮便進屋去了,外面的幾人則繼續暢談天下之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