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三旅 往事如風

小時候沈嫣兒常常會爬到宮裡最高的一顆樹——神榕上，眺望宮牆之外的世界，自從被夜昭國拐來當童養媳后，整天都困在皇宮這個大籠子里，自知要在這裡度過自己無聊的一生，偶爾從樹頂看看外面的世界就已經很滿足了。

直到那天，一個小男孩騎著飛鳥停落在神榕樹頂，女孩羨慕男孩可以自由地翱翔天際，死磨硬泡要他讓自己搭一次飛行坐騎，還把自己的和親信物都送了出去。

「這個借你玩，他們叫它藍煙玉，都說是世上難得一遇的寶物喲，雖然我還不知道它除了好看還有什麼作用就是了，你可以玩到我長大的婚禮前，到時候給回來交換個信物就好了，求求你帶我飛一下好不好？」

「我要這破石頭有什麼用，」男孩不屑「你想坐的話本殿勉為其難讓你搭一下好了，你們女人就是奇怪，想走就走啊，大千世界為什麼非要把自己困在這牆圍里。」

那一次飛行，女孩看到雪原沙漠，山林花原，各國風情，儘管只是在空中略略經過，卻震撼了整個人生觀念。「如果可以真想把這些地方都細細遊玩一邊。」

「有什麼不可以的，你剛剛也說過，那裡不是你的家，你可以跟我回凌天國，養個飛行坐騎，以後想去哪玩就去哪玩。」

小女孩搖了搖頭，「我也有自己的使命，不能一走了之。送我回去吧，今天謝謝你了，這塊破石頭是我身上最值錢的東西，聽說有很神奇的未知力量，你拿去玩吧，記得在我婚禮前還我喲。」

小男孩不說話，但是還是收下了那塊有著藍色煙紋的玉石。把女孩送回神榕樹頂，乘著飛鳥離開了。

如今，看著已經長大了的女孩，他心裡想，這個笨蛋真不讓人省心，閑來無事想來把一隻困鳥放出牢籠，結果她倒是厲害先把自己弄成了鮫人了，這不是出了一個坑又進了一個坑嗎。

「約定是在你的婚禮前歸還信物，既然現在不是你的婚禮，那我也沒有必要還你。」男子把藍煙玉收了回去。「我叫蒼星穹，這次給我記清楚了。還有，既然現在宮裡的叫沈嫣兒，那在我面前的你叫什麼？」

「但是宮裡的沈嫣兒也是要交換信物的啊！算了，以沈嫣兒眾所周知的性格說忘記放哪了也不奇怪，既然一直在他們眼皮下長大，也用不著什麼信物證明了吧。至於名字嘛……」看了下尾巴上琉璃般的鱗片，「叫我鮫小璃～怎樣？」

蒼星穹一手扯下面罩，與腦補想象相差無幾的俊容顯露了出來，嘴角勾起笑意「鮫小璃，你這起名水平不怎麼樣。」

嗯，小時候就是個萌小孩，長大了也沒長歪，不錯不錯。

「不怎麼樣就不怎麼樣，用自己起的名字，走自己選的人生，我樂意。」鮫小璃笑了笑：「突然有種之前活著的都不是自己，渾渾噩噩旁觀著自己的人生被支配，直到現在才真正活過來的感覺。」

從今以後，我是鮫小璃。

「那我還是像以前一樣叫你小星星～」

「不要！」

「好啦不逗你了，星穹大帥哥～拜託你幫我去和沈嫣兒說一聲好不好，她還不知道我離開了碧荷池。」

「你是鮫人啊，自己游回去找她說就好了，要我幫什麼忙。」蒼星穹想起剛剛她在水裡僵挺得像條死魚的樣子，還有她恐懼的表情……

「不是吧，你作為一條鮫人還怕水？還不會游泳？」

「我也就才做了半天不到的鮫人……不會也……很正常嘛……」鮫小璃嘀咕著。

「……」蒼星穹默默把面罩戴上，但是他的眼角明顯地溢出了笑意。

惱羞成怒的鮫小璃憤憤地給了他胸口一拳，「當面偷笑比直接笑出聲的性質更惡劣啊喂！」

最後，蒼星穹還是去幫鮫小璃給沈嫣兒捎口信了。看著他身影在水中漸漸消失，獨自在河邊等待的時候，她細細觀察了一番周圍的環境。

這是一處偏僻的樹林，人跡罕至，沒人會想到這裡竟然能通往守衛森嚴的皇城。層層疊疊的枝葉上偶爾掛了幾簇團花幾顆小紅果，茂密的野草長得肆意，隨風盪起一波波的浪紋。伴隨風吹樹葉的沙沙聲，甘澀的青草味夾雜著野花香撲面而來，自由的滋味讓他欣喜若狂，要不是帶著礙事的魚尾她恨不得馬上撲到草地上打滾。

貪婪的重重吸了幾清新沁脾的空氣，鮫小璃就喜歡這種自然舒心的美，比宮裡修的規規矩矩的園林看著更能吸引她。不知道為何，腦海里想起剛剛離開的蒼星穹，好像從小到大，每次遇見他都是她最開心的時候，應該說，這個如風般輕狂不羈的少年，每次都給她帶來了最渴望的自由。

「怎樣怎樣，她怎麼說？」一看到蒼星穹的身影從水中冒出，鮫小璃立馬激動地詢問情況。

「宮裡那個沈嫣兒說，你出宮了也好，就省得她再想辦法把你弄出去了。去海涯裂縫找鮫人族的巫女，她有辦法讓你幻化成人。」

「鮫人族的巫女，海涯裂縫……明天再找吧，今天可把我累壞了，現在還是先填飽肚子最重要。」鮫小璃摸了摸扁扁的肚子，肚臍以下生長著的鱗片，還是讓我很不習慣。「不知道鮫人都是吃什麼的呢？」

「大魚吃小魚，你往水裡一跳隨便抓條魚不就好了。」蒼星穹頭也不回地轉過身，揮了揮手大搖大擺地走遠，「久聞附近的瓊香樓是夜昭美食的榜首，特別是遠負盛名的海鮮，這次終於有機會一飽口福了」

一聽到好吃的原本想屁顛屁顛跟過去，但是剛想抬起腳就感覺到陌生的知覺，尾巴搖了一下只掀起了一陣漣漪，原本想叫住蒼星穹的嘴巴又默默合了起來。

瓊香樓，雖然沒去過但是經常聽身邊的侍女說起，她還問過春芽，瓊香樓的菜肴與宮裡御廚的相比如何，春芽說，這是兩種不一樣的感覺，根本比不了。當時她還想有機會一定要去試試，可惜夜昭國一直以保護名義嚴加看守不准我踏出宮裡半步，她都常常懷疑自己於他們而言，到底是恩人還是人質。

蒼星穹側目暼了一眼沒有回應的鮫小璃，沒有停頓還是繼續走出了樹林，在她看不見的地方吹了一聲口哨，一隻白羽雪虎翩然而至，奇怪的是這隻異獸飛過鬧市事，大家都彷彿看不見一樣，各自忙活。

蒼星穹揉了揉雪虎毛茸茸的耳朵，對它說「在我回來之前，保護好林子那個鮫人。」

雪虎低吟了一聲作為回應，然後踱入樹林中。蒼星穹這才走向鬧市中的瓊香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