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7章 虎口脫險
果然如此!義成往日的種種傲慢一起湧上心頭,怒火無處發泄的頡利居然撿起酒壺向義成扔了過去。
金色的酒壺在空中劃了道弧線砸在向觀禮台上,厚厚的氈布緩衝了大部分力道,酒壺咕嚕嚕滾到了義成腳下。壺蓋彈開,濃香的酒液灑的到處都是。
頡利和哈奇的對話還在耳邊回蕩,聲音不大卻如驚雷。所有人都愣住了有人憤怒、有人恐懼,有人等頡利一聲令下誅殺義成,更有人不想束手待斃。
「你先等等。」義成低聲語罷,也不顧頸上利刃,俯身撿起酒壺。
方岩無語,這女人完全沒有人質的覺悟……不過他並未阻攔,這幕王庭大戲太過狗血,只要義成不是要逃走,他樂得靜觀其變。
眾目睽睽之下,義成居然把壺中殘酒一飲而盡!什麼都不必說,所有人都信了這不是毒酒,於是各種不解的眼神都投向了頡利,為什麼要誣陷義成可敦?更有一些人目露凶光,他們都是義成的嫡系,對於王庭里血腥的鬥爭並不陌生。
哈特也愣了,是自己親手把毒藥放進去的,難道毒藥是假的?蘇農則眯起了眼睛,果然姜還是老的辣,義成可敦肯定把毒藥掉了包。她肯定不會輕易相信哈奇,讓他下毒其實是投名狀,要把他綁上自己的戰車。
只有義成才清楚自己喝的是真真正正的毒酒,只是毒酒幾天後才發作,眼下被逼到絕路上,只能發狠一搏。她把酒壺小心的放在地上,高聲呼喝頡利的名字:「咄苾,我不管你為什麼誣陷我,但你不該在大祭祀上這麼做,這是對長生天不敬!」
人群中有些人開始騷動,這是義成多年來扶持的嫡系,頡利一直對這些人極為敏感,此時顧不上什麼王庭顏面了,立時大喝,「蘇農,去殺了她!」
話音未落,一聲驚雷、狂風突起,頡利背後的大纛居然折斷了!幸虧頡利躲閃的快,否則砸個正著。
蘇農非但沒有聽命,反而對祭壇跪了下去,口中大喊,「求長生天懲罰我,放過大汗!」
寒冬雷震,劈斷大纛,長生天果然震怒了!草原人本就篤信長生天,這瞬間竟不少人王公貴族跪了下去,跟著蘇農求長生天放過大汗,那些義成的嫡系更是鼓噪起來。
這個雷也太怪了些,晴天打雷怎麼看怎麼象是道法。方岩注意到蕭皇后掃了畢方一眼,笑意一閃而沒,而畢方則面無表情的站在薩滿群中,彷彿發生的什麼於自己無關。
方岩和楊黛面面相覷……這也太假了吧?好歹你是妖王,這表情怎麼看都是在裝啊。
「謹遵大汗之命。」一枚火球從薩滿群中搖搖晃晃向義成飛去,不知怎麼的居然落盡了下跪的王公貴族之中。所有人眼睜睜看著火球轟然爆裂,數十個地位尊崇的貴族周身火起,嚎叫著四處亂竄。
最後一根稻草壓了下來。一雙炭火般的眼睛里滿是得意之色,波羅夷希望越混亂越好,他還指望得到法體秘密呢。
「咄苾要殺光我們!」一個義成的嫡系叫喊著沖向侍衛,伸手奪刀。侍衛毫不客氣的揮手就砍,血光中這嫡系栽倒在地。
鮮血不但沒嚇住嫡系,反倒坐實了頡利要清洗異己的企圖。嫡系對於王庭陰謀並不陌生,既然一場腥風血雨不可避免,不如先下手為強!
此時不走更待何時?方岩一聲低喝,「衝出去!」一百餘騎迅速向外衝去,在感應能力的指揮協調下黑信徒們在人群中靈活的左衝右突。
「妄動者殺無赦!」頡利企圖壓住現場秩序,此時蘇農早已不知去向。
混亂開始了,嫡系們肆無忌憚的向侍衛們發起進攻,搶奪武器。侍衛們可不是善男信女,屠刀高高揚起,不管是不是嫡系一概殺無赦。
廝殺、踩踏、哭喊、怒吼……整個現場陷入了無可抑制的混亂之中.
「攔住他們,攔住他們!」頡利指著方岩怒吼,可混亂中無人響應,他眼睜睜看著這隊人馬泥鰍一樣鑽出人群,向開闊處奔去。
居然就這麼出來了?方岩扭頭和楊黛對視而笑,當真有點冬風得意馬蹄疾的感覺了。身後的何力更是興奮的唿哨連聲,黑信徒們也隨著叫喊起來。
興奮的聲音戛然而止,只見漫山遍野的騎兵潮水般壓了過來。突厥的主力本就一層層在外戒備,王庭有警便飛馬回援,此時碰個正著。
真正的硬仗原來在這裡等著……方岩苦笑著抽刀,打算拚命。
「把刀收起來,我們是王庭狼騎。」蕭皇后低聲道,然後指了個方向,「往那裡走。」
方岩恍然大悟,對何力耳語幾句,何力和幾個黑信徒收起刀箭,用突厥語大喊這向回援的狼騎主力迎了上去,口中對答如流:
頡利可汗和義成可敦打起來了……
我也不清楚到底怎麼回事……
對,可汗和可敦都還活著……
都殺紅眼了,我也分不清誰忠於可汗……
我們去幹什麼?奉哈奇特勤命令去通知所有人……
你們趕緊去,到了之後不得輕舉妄動,聽可汗命令……
何力不但絲毫不懼,而且臉露焦急之色,語氣里還有一絲被攔住去路的不快。那回援將領看他年紀與哈奇彷彿,只當他是小特勤身邊跟班的少年,毫不懷疑。他焦急的望著大祭祀現場,揮手讓手下讓開去路。
黑信徒們迅速催馬前行,他們本就是草原人模樣,身上甲胄也與狼騎無異。方岩混在人群中騎馬急行,頭也不抬,生怕自己的漢人長相漏了破綻。
眼瞅著就要穿過狼騎,這是有個斥候模樣的狼騎翕動了幾下鼻子,抬頭望向楊黛和蕭皇后,兩人雖身披甲胄混在人群中,可擦身而過時身上香味卻漏了破綻。
那斥候剛要張口說話,寒光一閃屍首分離!方岩持刀大喝,「沖!」
黑信徒陡然加速,衝出數十丈后回援狼騎才反應過來情況不對,那將領兩難中兵分兩路,一路繼續前往大祭祀現場,另一半追趕方岩。可事發突然,急切間亂作一團。
方岩繼續打馬狂奔,終於將追兵遠遠甩在身後。回望身後,那些狼騎剛剛調轉馬頭,劃了一個大弧繞才整隊完畢,還未發力追趕。
此刻方岩眉頭緊鎖,他沖入王庭之時一心阻止楊黛和親,並未細想狼騎的守衛分佈,現在斥候的本能回歸,終於反應過來狼騎是分幾層守護著圓心的王庭。現在正處於兩層狼騎主力間的空隙地帶,兵力太過懸殊,硬闖是不可能突圍的。對了,是蕭皇后指的這個方向,她必有安排。
迎著方岩詢問的眼光,蕭皇后抬手一指,一人數馬遠遠而來,正是早早就在此接應的大秦人。大秦人早就將附近的軍情探查的一清二楚,見面也不廢話,一行人迅速跟隨他而去。
若從天空鳥瞰,數百里方圓內各路人馬匆匆向奔王庭奔去,方岩他們毫不起眼。只要不是象方才那樣迎頭撞上大部隊狼騎,縱然有人起疑也不會分兵來追,畢竟他們的馬匹兵甲都是王庭狼騎。
遇上大部敵軍就躲開,少數敵軍則雷霆一擊,一百騎黑信徒在突厥腹地疾行如風,居然果真讓他們逃出生天!
不知不覺天色晚了,遠遠拋在身後的突厥王庭慢慢被暮色掩蓋,方岩長出一口氣,放慢了馬速。自己原本就沒想活著回去,所以事先支開眾人,想不到何力這小子鬼精鬼精的,在後面偷偷跟了過來。
方岩突然調轉馬匹,對著黑信徒們深深施禮,「多謝了,兄弟們。」這一遭出生入死讓方岩把黑信徒們當成了兄弟。黑信徒們向來視方岩為首領,反倒訥訥的不好意思起來,只有何力在那裡咋咋呼呼、得意非凡。
「你不謝謝我嗎?」楊黛笑盈盈望了過來。
方岩一愣,謝什麼?
「若是我嫁了頡利,你不是白跑一趟?」
這話什麼意思?方岩一陣狂喜卻又怕自作多情,居然訥訥道:「那你怎麼沒嫁?」
楊黛只覺眼前一黑,氣道,「我要嫁的必須能打得過我!」說罷打馬向前
「方大哥,你是不是打不過公主殿下?」何力在一旁低聲問,樣子很是欠揍。
剛認識的時候我確實打不過她,後來各有際遇,就不知道了,反正燕小三號稱第二天才,自己把他揍了個鼻青臉腫……方岩腦子裡亂七八糟,突然他有了一種奇怪的感應,有什麼不對!
這是一種潛意識裡的感應,若有若無。周圍一切看似正常,真實視野的範圍有限,遠處究竟如何不得而知。方岩握拳舉過頭頂,這個手勢的警戒!
所有人立時噤聲止步。
方岩有連續做了幾個手勢,黑信徒們立時散入暮色之中。大秦人和他翻身下馬,快速潛行至附近地勢稍高處,四處觀察。
天高風冷,時間一點點過去,方岩越發焦躁起來,現在還沒有真正脫險,王庭狼騎隨時可能追出來,可前面未知之處究竟藏著什麼?
真實視野里突然出現一個光團,光團的位置在正常視野里就是一塊再平常不過的石頭,這是一個偽裝起來的人!
方岩躡行潛蹤摸了過去,在石頭數丈外驟然發動熾魂之力猛撲過去。石頭突然翻了個身,幾點寒芒激射而出,這是鋼弩!
這個也是老手,發現方岩偷襲假裝不知,將計就計想反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