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閉關療傷
凌霜很沒落的走了，她無論如何也想不通，殺個方岩怎麼就這麼難，怎麼連祖師爺都出來替他撐腰？
方岩站在那裡也是一頭霧水。他不知道袁守城是誰，卻知道天師也姓袁，還被稱為「天罡」，便是用腳趾頭想都知道這送飯老道大有來頭啊，可大人物三天兩頭給自己送飯是什麼意思？
「前頭帶路，去看看淳風。」袁守城果然不是專門來送飯的。
「老道…淳風道長正在閉關療傷，不會打擾他吧？」方岩知道李淳風八成有救了，不過心裡還是犯嘀咕，您老人家既然要幫忙幹嘛等到現在，這些天在這兒磨蹭啥呢？
「打什麼擾？你以為閉關就是睡覺，還怕你吵醒不成？淳風在紅塵里翻滾這麼多年，若是做不到清凈無染、心外無物，修行怕是被狗吃了。我們只管看我們的，他閉他的關，無妨。」看著缺了一好幾顆牙還在滔滔不絕的袁守城，方岩不禁感慨，道門高人的風範就是話多，沈老頭、李淳風老道、再加上這個袁守城，居然全是話癆！
崖上的李淳風盤膝而坐，一動不動，渾身肌膚透著一股黑氣，就像入土多年的殭屍一般。
「說說怎麼回事。」見了李淳風這幅樣子，袁守城不由神色一緊。
方岩暗道不好，大概說了中毒經過，小聲問：「都這樣了，還有救嗎？」
袁守城沒搭理方岩，走到李淳風面前，把他渾身上下好一頓捯飭，又是摸脈搏、又是翻眼皮、又是看舌苔，把方岩嚇得面無人色。這是閉關療傷，閉關啊，仔細點不行嗎？走火入魔怎麼辦？
袁守城沉默不語，半晌才道：「淳風在給我出難題啊……」
在方岩反覆追問下，袁守城解釋了眼下的情況。當日中毒之時李淳風的身體就已完全壞死，身體的各種機能感覺完全被毒摧毀，別說是翻眼皮看舌苔，就是砍他一刀都不會有反應的，此刻他是以數十年性命交修的道法護住心脈才延續了一線生機。解毒是不可能了，必須在毒入心脈之前放棄這具皮囊，擺在面前有兩個選擇：一、出陰神，屍解飛升，然後奪舍，用另外一個人的軀體行走世間。二、出陽神，軀體金剛不壞，然後渡劫。
所以李淳風不是在閉關療傷，而是要出神，只是以中毒后的身體和精神狀態出陽神就是自殺。所以才讓方岩送他來思過崖，只有等到袁守城想辦法，才能幫一個肉體已經被劇毒完全摧毀的人出神。
其實以李淳風的修行境界就算出不了陽神，出陰神早就綽綽有餘，但真正的大修行者通常只提升境界，並不急於出神。修行如讀書，志向遠大者往往厚積薄發，有人寒窗十年當個縣令已然求之不得，有人卻苦讀不輟希望能直入朝堂中樞。李淳風如此，張莫言如此，甚至連天師袁天罡也是如此。
袁守城沒有管李淳風，而是看著方岩，直把方岩看的發毛。
「知道為什麼淳風沒有讓你直接找我，而是來思過崖嗎？而我有沒有直接出手就淳風，卻天天給你送飯嗎？」袁守城身上的老人味道一掃而光，精氣神瞬間回到身上，如同賭徒見了骰子、色鬼見了美女，「如果我沒猜錯，淳風並未收你為徒，你甚至不是道門弟子。」
方岩搖了搖頭，感覺事情好像變複雜了。
「淳風來思過崖，其實是想讓我看看你，孩子。好了，背上淳風，跟我來。」
袁守城在前面信步而行，背著李淳風的方岩爆發出全部的熾魂之力才堪堪跟上，不過片刻便穿過了五宗峰。
「你看那裡。」袁守城回頭指著五宗峰問方岩。他象是悠閑散步的老頭，稀疏的頭髮一根都沒掉。
此時天微微亮起，晨曦斜斜照了過來，一道直徑十餘里的巨大光柱巧妙的穿過一座座山峰落向地底。光線本來應該被山峰阻擋的，可是所經之地被整整齊齊被刺出一個圓弧，像是被天神用像是天神用巨矛刺穿了群山，拔出后在群山中留下了一個凄厲的傷口
這不可能是天然形成的，因為所有山峰的缺口都在一條直線上，而且缺口出的山石光滑平整，但這又不可能是人力可以只開鑿出來的。
「有什麼感覺？」
「有流星砸進了地底？」方岩猜道。這好像是合理的解釋，但是所有缺口附近都沒有撞擊碰撞的痕迹，更沒有黑色的碳狀岩石。
「有個傳說，天神把一把神兵刺進了地底，神兵威能無比，面世之時山川傾倒，江海橫流……」老道突然抓住方岩手腕，向前一甩，方岩像顆石頭般飛了出去，從各個山峰的缺口中飛過。
這是要送我去地底看看啊，心領神會的方岩一聲長嘯，接力發動熾魂之力，如一點星火劃過天空，向地底投去，落地是只覺一股柔和至極的力道將自己一托，穩穩落地。他回頭看了看李淳風，見老道安然無恙才放下心來。
袁守城揮袖藉助方岩，然後很沒有風度的把破破爛爛的袖子往上卷了卷：「說說你父母，或者小時候的事情。」
「我沒見過父母，是個孤兒，方將軍撿來的。小時候的事……好像三四歲以前的記憶一點都沒有……是不是我小時候記事開始得晚啊？」
「極北燭龍現身之地你可去過？」
「那裡有個黃昏山谷，地下是河洛建造的城市，北面是妖族的領地，夜行者就在那裡守衛著人類最北邊的防線，我有幸在那裡短暫的服役過。」方岩話語里不無自豪，那段寒冷艱苦的日子一經想起便如同在心底燃了一把火。
「嗯，你是夜行者……」袁守城轉身看著方岩，「雖說夜行者里都是各族的戰俘囚犯，說到底還是突厥人功勞，雖然他們還從裡面狠狠的賺了一筆。每送一個人過去，他們就能得十兩黃金，你們也不知道自己那麼值錢吧？」
「誰付的錢？」方岩一愣，還有這麼回事？那些命比草還賤的奴隸們只要活下來，每人值十兩黃金？而且你是怎麼知道的？
「因為就是我們付的。」看著方岩滿臉的疑惑，袁守城微微一笑，伸手摸出一顆石子丟了過來。
方岩接住一看，居然是一顆指甲蓋大小的金剛石，而且是成色極好的火油鑽！他知道這是極值錢的寶石，這一顆在長安就值一套不錯的宅子，於是恭恭敬敬還了回去。
「這顆小小的石頭給突厥人能抵十兩黃金，這還是讓他們佔了大便宜。」袁守城可不知道方岩在丹邱之木里見過寶石鋪成的河床，還以為他不太知道這金剛石有多值錢，又道：「你隨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