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8章 我最想見的人是
我走以後,後果很嚴重。
尤其是我這樣毫無徵兆的走了。
只是我懶得去想了——若是我時時都得顧及著別人的感受,那我不如直接在廖詩的墳前弔死得了!
可是,我這樣毫無準備地跑路,也是一件很危險的事。
要知道現在可不是太平年間,才經歷了一場小戰爭,到處都亂得很。
我身上也沒什麼銀兩,倒是穿的挺花枝招展。
這挺讓我頭大的。
於是我找了一個破廟,想看看有沒有女乞丐,好和我換身衣裳。
結果廟裡橫躺著幾個懶漢——也算是乞丐了,只是我要的是破爛衣裳,而不是弄得油膩一片的衣裳。
正在我繼續頭大的時候,有一個拿著破碗的小子回來了,不滿的嘟囔著:「都什麼時候了,還在睡,今個兒我可沒討到……」
「我的好兄弟,你討不到飯沒關係,姐姐管飯,把衣裳給我!」
「我不,這是我討飯的家什!」
「我把我的給你,布料好著呢!」
「我不!」
這小子力氣挺大的。
我沒了好脾氣。
「我叫你不,叫你不!」
「嗚嗚,我錯了,我脫還不行嗎,別打了……」
半個時辰后
曦晨站在城門外,沖我翻了個大大的白眼。
「厲害了,跟乞丐搶東西了都,這是要重操舊業啊!」
我尷尬地笑笑,上前攬她。
她一下子拍掉了我搭在了她肩上的手。
「誰知道這衣服上有沒有虱子,離我遠點!」
我的臉色一下子不好了。
虱……虱子!
應該沒有吧?
我一路都在糾結有沒有虱子的問題,但我也沒有別的選擇了,只能硬著頭皮穿著。
曦晨不耐煩了,問我「去哪?」
我不知道,「可以隨緣嗎?」
曦晨立馬就給我否定了,「就近找地方住下,我累死了!」
我這才反應過來。
「你這些天沒進城,就天天守在這?」
曦晨:「嗯。」
「不是吧?」
曦晨心道:「我何止是守在這,這些天沒少東躲西藏。」
我只好應了她。
就這樣斷斷續續沿著小路走了幾天,已經看不到城市的痕迹了。
我才舒了口氣,迎面就看到了一群流寇。
這些人身上還穿著鎧甲,手中拿著弓箭,有些疲色。
應該是戰時出逃的士兵,因為怕死,佔了個山頭,平時去附近的村落搶略來維持溫飽,結果被我撞上了。
「你小子幹什麼的!」
「穿得和個乞丐似的,別說,身邊的姑娘倒有幾分俊俏。」
我看了看曦晨,她雖穿了男裝,將頭髮用髮帶束了起來,但渾身不染纖塵,很明顯能看出來是個姑娘,我這才死心——我是那個小子,而且是穿得像個乞丐的小子。
我只好壓了嗓子,「各位大哥行行好,我就是個討飯的!這位是……」
我又看了眼曦晨的裝扮,像個趕路的公子,而曦晨是女的,那就是女扮男裝的江湖女子,而曦晨偽裝的很好,看不出來練過,所以是一個——
「她是我的恩公,在路上救了我,我正在報恩,去帶她找她的父親,一位大俠!」
我編不下去了,曦晨的表情也不是很好。
她彷彿在怪我啰嗦,因為——
「廢話,干就完了!」
曦晨人已經閃了過去。
我只能趕緊去給她打輔助,誰叫我現在沒有內力了呢!
「天哪,這姑娘好厲害!」
沒錯,這姑娘說的也是曦晨。
第一次和曦晨並肩作戰,竟是解決一群流寇,這種感覺就和原本想要稱霸武林的兩個人,好不容易遇見了,卻是要教別人做保健操。
但是無妨,就當活動筋骨了!
曦晨確實很厲害,大有我當年的風采,只是沒有我的手段狠歷。
大概也只有我這樣心理一度扭曲的人,才喜歡用折磨人的方式送對方上路。
可惜,我現在心有餘而力不足了,也沒了折磨人的心思。
我和曦晨很快乾倒了一片,微微有些氣喘,正漸入佳境。
我沖曦晨露出一個笑來,她也笑了,可是很快她的瞳孔一縮,猛地將我推倒在地。
「曦晨!」
我被曦晨一推,整個人向後仰去,一根箭從我的臉前劃過,朝曦晨射了過去。
她側身要躲,可箭速太快,射中了她的肩膀。
「我早就料到你會逃!」
身後,突然圍了一隊人。
為首的那個人我見過,是於韌身邊的一個副將。
這下可麻煩了。
於韌和我之間可謂是深仇大恨。
我在宮裡雖然不與別人來往,可卻也聽得了一些消息。
例如,於韌在駐地私自做主,帶人圍困了鎮北公主,聖上心中有怒,所以才藉機關了他。
再比如,於韌將軍雖然有錯也實是可憐,帶傷上陣,卻最後被聖上降了罪,嫦淑公主在殿外軟硬兼施,求了幾天,聖上這才鬆口功過相抵,將人從天牢里放了出去。更可憐的是,於韌將軍身上的傷,聽說是被他的枕邊人暗算的!
這麼看來,我成了個壞角,逼得於韌被枕邊人所叛,君主所恨,傷及體膚,牢獄之苦,甚至逼得他的親母拉下臉來,去御前為他求情,這才是真正觸到了他的痛處。
我給自己埋了顆大雷……
對方絕不會放過我。
曦晨身上中了一箭,來不及處理傷口,已越戰越弱,而我,對付這些戰場上訓練出的精英也有些力不從心。
對方也顯然看出了我們的疲憊。
他們從小心謹慎地圍攻,變成了安營紮寨后的娛樂。
許多士兵選擇遠遠地坐下來,圍觀前方的士兵像耍流氓似的打法。
很多時候本可以戰勝的一方之所以敗了,是因為他們起了戲弄人的心思——彷彿只有通過這種殘忍且愚蠢的方式,才能顯現出力量的懸殊,他們的「高人一等」。
許多次刀劍與我擦身而過,卻只是劃破了我的衣袖。
他們似乎想要羞辱我,來滿足他們被壓抑太久的人性。
而我毫不在乎,他們的羞辱在我看來愚蠢至極——因為我會先扼住敵人的喉嚨,再慢慢地折磨他,而不是這麼不痛不癢的隔牆撓癢。
我幾乎衣不蔽體,卻瞅準時機,取了幾個人的命來。
我和曦晨漸漸靠在了一起。
曦晨中的箭上可能塗了東西,她的體力已經不支了。
和我背靠背地作戰,多少為她省了些力氣。
「梟夜,你怕嗎?」
她再一次喚了這個名字。
「我不怕,只要我們撐下去,沒有什麼可怕的!」
我話音一落,發狠擲了一枚暗鏢出去,正中敵軍的首級。
「我也不怕,可我若是撐不住了,護不了你……」
「誰要你護!梟夜可是女殺手榜第一名!」
我不願認輸,殺不死我的總能令我更強大,我是在黑暗中扭麴生長出的梟夜,哪怕我現在沒了內力,可這些人還殺不了我。
我唯一的對手只有那個副將,可他的手下卻像粘人的螞蟻一般,耗費著我的體力。
曦晨硬撐著又殺了些敵,「是啊,你比我強大,可我還想守護你,因為那是我的使命,也是我該向你贖的罪。」
稍作喘息時,我和她背靠在一起,她終於支撐不住坐了下來,我陪她一起滑落在地。
曦晨看著我的臉,突然濕了眼眶,「梟夜,我不知道還能不能陪你活著殺出去,所以我不得不和你說一聲對不起,
對不起,梟夜,秦安王叛亂,背叛你的人是我哥哥,霽茗,為了我……」
曦晨小聲嗚咽了起來,「梟夜,害死你的人,是我,為了讓我在夏月活下來,讓你受了這麼多苦……」
一切都真相大白了。
原來當年,故意走漏消息的人是霽茗,殺手榜第一的霽茗。
所以不光是霽茗背叛了我,更是紫金閣拋棄了我。
我的手下幾乎被屠盡,直到納蘭調兵趕來,我才渡過了那場浩劫,最終護著阿諾活了下來。
至於後來的落水,和之後經歷的種種,全因我和納蘭的個人恩怨而起。
「傻丫頭,你哥哥當年確實背叛了我,害死了我的兄弟,可讓我受苦的是我自己,是我的年少輕狂,和我錯了的痴心,這些和你都沒有關係。」
曦晨:「真的嗎?」
她的眼角還有淚,卻倒在了我懷裡。
真的,所以,我會帶你殺出這裡!
我將她輕輕放在地上,風沙刮過,吹亂了我殘破不堪的衣衫,我修長的雙腿甚至完全露了出來。
對面的人幾乎忘記了動作,死死地盯著我看。
我心底有些厭煩——這群討人厭的色胚!
我站起身來,迅速扯了倒在流寇屍體旁的一面有些破洞的紅色旗幟,往身上隨意一裹。
「我最討厭的,就是——白、嫖!」
人在憤怒的時候總是會激發出一些潛能。
就比如我現在,曦晨躺在我身後,而我不得不用一塊紅色的破布來遮羞……
我的憤怒無處遁形,直接沖向他們,劃破他們的皮膚,捅進他們的胸膛,撕扯掉他們的脖子……
他們變得恐懼,重新全員站了起來,要將我除去。
馬蹄聲在山谷里迴響,馬上的是我此刻最想見到的人。
我下手更加兇狠,嘴角漸漸揚起了笑容。
直到,他穿過屍骸,踩在了那名副將的臉上。
我扭斷了最後一人的脖子,整個身體明明已經如透支了生命一般的沉重,卻還是逆著陽光奔向他。
他朝我張開了雙臂,我的眼淚隨風而逝,跳進了他的懷裡。
他抱得我很緊很緊,我突然不在乎他是否騙過我,有沒有可能利用了我……我只知道,這一次,他來了,他是為我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