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3章 這次我把它還給你

返程的路上，沈江言又發了一次病。

他之前確實為了救我受了傷，雖然沒有我想象中的重，但因為沒有徹底養好，便上陣同將士們一起作戰，傷了元氣。

這舊傷新病，讓原本上竄下跳的沈江言瞬間焉了。

「是不是後悔封了我的內力？否則我不就背你回去了，還坐勞什子的車？」

我知道他想快點帶我回去，說是在宮裡給我準備了個驚喜，所以我故意譏諷他。

他沒有法子，景恆給我種的蠱他確實解不了，只得抱著我，一個勁得撒嬌，簡直要甜死人！

沈江言身體不好，我便和他商量了個法子，等到了城中先尋官府安置，養幾日再回京。

他原本堅持的二人行，也只得泡了湯。

到了城下，卻看見了一個故人。

她轉過身來，手裡拿著那把我再熟悉不過的劍，「錦年，我回來了！」

沈江言不認得她，卻抓了我的手，警鈴大作。

我拍了拍他的背，安撫道：「多年未見的故人，你總得容我敘敘舊情吧！乖，你先去城裡好好養傷！」

沈江言被我安撫好了，我這才敢去找阿諾。

***

當年送走她，就再沒見過，後來音訊全無，一晃這麼多年過去了，她卻自己回來了，來傲孤找我。

我心知，納蘭不會好了，所以我不會開口替他，傷她的心。

我同她走到城外的一處古迹，以免別人聽到我們的談話。

「你回來了，沒去找南宮岳？」

我本以為她就算住不進公主府了，也會被南宮岳另外安排別院。

南宮諾笑笑，「我哪還有臉回去？只不過在鄉間待待，岳兒就得了消息，我只好躲得更遠，打消他的念頭。」

「你以後怎麼打算？」

南宮諾：「這些年，我想了很多，我在大鄴聽聞你回宮了，猶豫過要不要去見你，但是我那麼做太不合時宜了……赤桑賴田告訴我，有人替我和親了，我心中震驚，卻沒有挽回的方式，沒想到是你替我做了和親公主……

後來我聽聞你出逃了，錦年，我知道你已經有了自己的選擇，我也想回歸我的初心，執劍走天涯，就同我年幼時的夢想一般，做個女俠！」

阿諾做回她自己，徹底的自由了，我為她開心。

又忍不住壞心調侃道：「是啊，我替你做倒霉公主，你去做你的女俠吧！」

南宮諾有些擔憂得看向我。

我忍不住破功了，「逗你呢！我挺開心的，搶了一段本來屬於你的姻緣！」

她也被我逗笑了，「你做公主確實比我做得好太多，其實你才是萬民需要的公主！」

說罷，她打開包袱，取出了一件紅色披風。

「這是……」

我有些不可置信，「這麼多年了，你還留著！」

南宮諾笑著給我披在肩上，笑著笑著就哭了，「錦年，當初你在客棧見我冷了，就解下它來，披在我身上，同我說，再忍一忍，很快就可以回宮了，你去幫我把納蘭尋來……」

「有什麼好哭的，不早就過去了嗎？」我抹了她的淚，心中卻一痛——我再也幫不了她，再也無法將她的心愛之人尋回她身邊了。

她也跟著我抹了淚，擠出一個笑來，「是，我不哭了，錦年，我把它還給你，這次我為你披上，以後讓它為你遮風擋雨，無論你在哪，你愛的人永遠會回到你身邊！這樣，我在外面，也就能安心了！」

「好！」我撫了撫這件我多年前的舊物。

南宮諾卻欲言又止。

「怎麼了？」

南宮諾，「其實，還有一個人想要見你，我這次來，是跟著他一路才尋到你的……我相信你的選擇，錦年，你保重！」

阿諾轉身離開，迎面卻走來了南宮岳。

「瘋了！」我罵道，「一國之君，只身前往敵國，真是瘋了！」

南宮岳卻不在意，一把抱了我入懷。

我心有怒氣，狠狠地錘著他的胸膛，「你瘋了嗎，啊，你瘋了嗎！」

南宮岳：「是，我瘋了，我發瘋地到處找你！你不是說我是你此生摯愛嗎？為什麼要走！你跟我回宮就是為了騙我退兵嗎？」

他瘋魔得厲害，我藉機一把猛推開了他。

「南宮岳，我以為你和我一樣清醒了，才會讓我前往傲孤。

是，你愛我，我也愛你，可是我們的緣分已經盡了！

你是一個合格的帝王，有手段，也有雄心，我從來沒懷疑過你清除異黨的能力。

但當年的局勢你不會忘，武氏一族十日亡，我最多能活九日……

我願意為你赴死，也可以替公主遠嫁，是你為我選了這條路，也是我為自己選下的路。」

「你在怪我？」南宮岳皺眉。

「不，我從未怪過你，」我淺笑，「你是一個帝王，無暇顧及後宮，無心猜忌手足，我便替你手刃仇人，排除異己，為我們的皇兒討回公道，你護了我……我都知道……

但你能放棄帝位嗎？你若能放棄南宮家的天下，將帝位傳給承賢，赤桑輔政，我便也可以棄了我的子民，不做這一國之後！」

「我……我……」

南宮岳努力想要說出「我可以」，可腦海里卻全是父皇臨終前的臉。

我釋然了，推開南宮岳抓著我的手。

「大鄴國君請回吧，您做不到的事，鎮北也不會強求，您應該也聽到風聲了，夏月國君找到了失散多年的長公主，一心想要相認。可若鎮北不在傲孤，不是皇后，甚至不是鎮北，而姓公孫，這天下便永無寧日……」

「你……」

南宮岳愣住——他的淺兒竟是夏月國君一直苦苦尋覓的長公主，公孫錦！

錦年……

是了，他都差點忘記了，她的真名原叫錦年，其父不詳，住在大鄴與夏月接壤的西荒村，直到傲孤漸漸崛起，夏月內亂，狼煙四起，西荒村才沒了的！

錦年竟是公孫萇年少時，在大鄴與陵南名妓鄧鳶生下的孩子！

他沉默了……錦年說得對，他帶不走她。

就算他不要皇位了，也不能不要南宮家的天下。

他若帶走錦年，公孫萇一定會心生不快，重翻舊事，怪罪他讓錦年替嫁傲孤。錦年的身份若大白天下，傲孤和大鄴也沒了聯姻的屏障，也定會再起戰火。

到時候怕是要夏月、傲孤兩家同時出兵征討大鄴。赤桑一個弱女子，帶著年幼的承兒，就算請得來幽決贊巴的援兵，也撐不了多久。

他輸了……輸給了這亂世，輸給了這天下！

「若非生逢亂世，我自當——」

這話南宮岳沒有說完，揮劍斬斷了自己的衣袍。

二人轉身，自當永不回頭。

我一路走向傲孤的城池，心中清明。

南宮岳沒說完的話，我懂了。

若非生逢亂世，我自當給你一個家……

抬頭，城門大開，沈江言虛弱地靠在平常打死他也不會坐的轎輦上，在城門內朝她痞痞一笑，眼中卻似有晶瑩閃過。

「陛下，您傷還沒好，怎麼跑到這來了！」

我一皺眉，趕忙跑過去，指揮著抬轎的人就要往回趕。

沈江言卻還是在笑，用手撫平了我皺起的眉頭。

「起駕回家！」

沈江言沒正形地學著公公的腔調，直接把回宮改成了「回家」。

侍從們都憋著笑，等著他們彪悍的皇后給陛下一鎚子。

沒想到我卻心頭一暖，暗暗濕了眼眶，抬手牽了沈江言還纏著紗布的手。

「好，我們回家！」

亂世流年，何處為家？我曾經是安錦年，是華霓裳，是洛淺兒，做了大鄴的妖后，後來又做了鎮北的替身遠嫁傲孤，成了沈江言的妻。現在又跑出來一個便宜老爹，告訴我，我其實叫公孫錦，是他們夏月的長公主，而我那草草葬了的娘親，連塊碑都沒有，卻已經在他登基時便被追封為後。

其實我早已不在乎我是誰了，我就是我，誰也不是……我只是想在這亂世有個家啊，可以有個任我哭笑的地方。

我這一生最愛的人沒能給我，可是沈江言他卻已經做到了。

——錦年《風華篇終》

夕落：小主別急，還有大結局！有個大彩蛋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