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4章 終章2
阿雅沒日沒夜的照顧明進,跟他說話,給他擦身子,剪頭髮,剪指甲,總之一刻都不會閑著,不過短短半月,她就老了十歲,再也不是從前那個人人稱奇的小蘿莉了。
明朗讓她回家休息,她死都不幹,自己兒子昏迷不醒,生死未卜的,哪有心情睡得著。
轉身,欲倒杯水來,不想腰上咔擦一身,閃了。
「痛痛痛…」馬上開始叫喚,片刻耽誤不得,她最怕疼了。
明朗無奈給她揉腰,都說了讓她不要緊繃神經,唉就是不聽,終於把腰閃了吧,活該。
將人扶上陪護床,卻在轉身後突然發現,明進睜眼了,沒錯,不是眼皮微微一動,而是睜眼了,睜得老大了。
「明,明進…」明朗有些不可置信,怎麼醒過來,還沒個過程?莫不是自己思兒心切,出現幻覺了?
同樣不可置信的還有阿雅,只不過她的表現實際多了——「醫,醫生…醫生,醫生!」邊喊邊下床,哪裡還顧腰上的傷。
連忙將她按住,說道:「我去!你躺著!」一溜煙奔出去找醫生了。
明進卻是看著他們,半天不說話,或者是昏迷太久,言語功能還沒恢復過來?
醫生護士來了一大堆,檢查的檢查,看病的看病,抽血的抽血,化驗的化驗,約莫兩個小時的大動干戈,終於下了最後病歷單——病人一切安好,身體精神方面一切正常,建議馬上出院。
於是乎一家三口,攙著阿雅,回家了。
回到家,阿雅忍不住哀求道:「兒子,你能不能開口說說話?你這樣,我這麼很害怕!」就怕從此無法說話,變啞巴了。
「媽,別鬧了,我心裡有事,等我把事忙完了,再來給你賠禮道歉。」一句話,放佛定心丸,總算安下阿雅一顆動蕩起伏的小心臟。
「你沒事就好,就好…」
「好好養腰,我要先去找趙斌,有點事。」善後的事。
「去吧,記得一定要早點回來啊。」
「嗯,辦完就回來。」臉上輕輕一笑,只是這笑容究竟藏了多少疲憊,壓力,悲傷,疼痛,外人無法得知。
趙斌再接到明進的電話后,幾乎是以百米衝刺的速度狂奔下樓,人在樓下的咖啡廳等他。
氣喘吁吁的趕到,忍不住埋怨道:「你就不能多動動你那雙馬上萎縮掉的腿,上我辦公室走一趟?」
還真不能,他這不是病人嘛,不宜多走動,容易半道休克。
「我這不是,為了辟邪嘛,最近晦氣太深,怕傳染給你公司嘛…」皮笑肉不笑。
趙斌瞥他一眼,昏迷許久,說起話來都文縐縐,神神叨叨了。
簡單給他介紹下最近半月發生的事,以及在恆勝天的幫助下,恆源順利落網,現在就等著判決了。
不出意外,該是死刑。
恆泠還在逃竄,不過目前已有眉頭,正在派人查探,如若確認,立馬實施抓捕!
「哦…」淡淡一聲回應,喝著咖啡看向窗外,面無表情,又或說毫無興趣。
他的憤怒早已在昏迷的一個月中,被消磨殆盡,如今也只剩無盡的疲憊,沾染身心。
趙斌看他,一時間沒了話語,他不知道該與他交談什麼,又或者接下來的話要怎麼委婉表達的,才能不令他那麼悲痛。
好不容易醒過來,真不想二次刺激他。
明進獃滯了會,而後悠悠開口道:「那個,我們找個時間,去殯儀館吧…」
「啊?好…」該來的總是要來,一直放在太平間,總不是個事。
結果兩人下午就去了。
工作人員問道:「可有要求?化妝,還是送點什麼?」
明進卻是搖搖頭,什麼都不需要,恆瀟瀟生前什麼都不愛,死後更不需要這些虛的,趕緊化了吧,早化早完工。
「那要見最後一面嗎?」
「當然!」趙斌搶道,最後絕對是要見得。
明進有些不願意,卻是被拖著進來,棺材緩緩上升,那裡面躺著他即將火化的妻子。
還沒出現在眼前,卻是有著一股魔力,似要將人吸進去,與她共舞。
明進心臟一疼,幾乎站立不住,抖開趙斌的手,連滾帶爬的跑出館外,他再也沒有踏回的勇氣了。
趙斌看著他,沒有去追,如果真的接受不了現實,那不如就將她最美好的一面,留在心中,永世長存吧。
低頭看去,屍身因為長時間冷凍保存,這會已經有些臃腫,發軟了,從面相看,似乎真的看不出來是恆瀟瀟。
揮了揮手,棺材降下,直運火化場,而明進在門外抽煙,一根接一根,趙斌沒有打擾他,而是自己獨自一人去接了骨灰。
別說,盒子還挺重,雙手抱著都有些吃力。
那裡是他最重要的人,那裡是,恆瀟瀟。
一直將骨灰盒抱倒明進眼前,這才停下抽煙,踩滅,扔進垃圾桶,恆瀟瀟不愛不愛聞煙味,他一直都知道。
雙手接過,這是他的媳婦,怎麼能黑別人抱呢。
「多謝你了,趙斌…」若是沒有他,自己該怎麼辦哦,哪裡有勇氣將現在的她,抱在懷中。
「走吧,我們去山上。」
「好。」
兩人開車,去到恆瀟瀟的老家的一座山上,這亦是她臨終遺言之一——趙斌,如果我不幸早死了,記得把我的骨灰,從山頂撒下去,我不想待在暗無天日的罈子里,我只想瀟瀟洒灑,自由自在,隨風飛翔。
當時趙斌還罵她來著,說什麼不吉利的話,現在,不吉利的話成真了,所以人啊,真的不能怪力亂鬼神啊。
老家的山,一面被江水環繞,一面事城鎮住宅區。
他們封頂天涯海角處,向下看,是長江。
滔滔江水,綿延不絕,過往商船,絡繹不絕。
打開骨灰罈,他有些猶豫了,是否真的要撒向天際?留在身邊不好嗎?每天供著看著不好嗎?
好是好的,但是主人不喜,明進始終是心疼恆瀟瀟的,只要是她的要求,無論過份與否,他都會答應的。
伸手,一把抓住粉末,抬高手臂,鬆開手掌,晚風拂拂下,它們自手中調皮而出。
一粒一粒,蹦離這紅塵俗世,消散唔天地之間,就如同他們的它們的主人一般,從來都只想縮回龜殼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