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被表揚了
清晨的陽光斜斜地照進玻璃窗里,落在每張認真讀書的小臉上。
早讀開始了。
玉蘭本以為把作業本塞在底下就行了,至於老師怎麼點評倒沒多大關係。
不曾想,苗老師卻課上點名表揚了她,甚至要把她寫的作業當成範本貼在教室一角的宣傳欄上供同學們展覽。
玉蘭頓時收到全班同學的注目禮。
玉蘭囧了,她想低調一點,寫的字只能算工整而已,一點美感都無,誰知道還能被當做榜樣。
苗老師表揚玉蘭的時候陳冬兒拚命的拍手,小手都拍紅了,一副與有榮焉的樣子,好像被表揚的是自己而不是同桌了。
等下了課,陳冬兒就迫不及待地問玉蘭,怎麼寫出那麼好看的字來。
玉蘭齜牙假笑,難道告訴她自己芯子里是個大人所以才能寫的好?
她於是一本正經地糊弄陳冬兒:「我哥哥教的啊,他學書法的,寫的字漂亮極了。我哥哥還嫌我寫的字不好看呢。」
玉書確實學過書法,寫得一手十分漂亮的鋼筆字。
陳冬兒雙眼瞪得溜圓:「你哥真厲害!這樣還不好看,那什麼樣的字好看?我就寫不出這樣的字來。」
說完她泄氣地趴在桌子上:「我很認真的寫啦,可是手不聽使喚呀,怎麼寫都寫不好。」
玉蘭摸摸她的頭,安慰她:「多練習就能寫的好看了。我哥哥每天都讓我寫字的。」
留心到這一幕的人都覺得特別逗,一個6歲的孩子一本正經地摸著跟她差不多高的女孩的頭,怎麼看怎麼可樂。
陳冬兒卻沒注意到,她正噘嘴巴有點泄氣『。她沒耐性一直坐著寫字。老師布置的課後作業她都花了好長的時間才做完。m.
玉蘭剛把陳冬兒忽悠過去,結果她在數學課上又出了一把風頭——她的數學作業全對,並且是班上唯一一個全對的。可想而知,作業又被貼上宣傳欄了。
教數學的何老師笑眯眯地表揚了玉蘭,然後號召同學們向玉蘭學習。
玉蘭弱弱地笑,把功勞全往哥哥玉書身上推。她不禁有些泄氣,本來想低調的,沒想到反而高調了一把。
可是看著別人羨慕的眼光,玉蘭又小小地滿足了虛榮心。還是順其自然吧,她最後只能自我安慰。
得益於早上課堂的表現,午休時間,就有住宿的同學邀請玉蘭去她們宿舍睡午覺。
玉蘭想了想,沒拒絕,趴在桌子上睡覺胃容易噯氣,在教室裡面用凳子並起來睡覺不雅觀,有個地方午休也好的。
學生宿舍就在玉蘭她們教室的樓上,分男女兩間宿舍。樓梯上來往右是女生宿舍,男生宿舍在左邊。
玉蘭去了女生宿舍。
進門的地方放了四排三腳架,架子上放著臉盆,臉盆里放著毛巾,牙刷,牙杯等物。
三腳架邊上是一張60公分寬,2米長的長桌。桌上靠牆的地方整整齊齊地放著同學們從自己家裡帶來的鹹菜腐乳等物。幾個洗好的空飯盒散落著放在一邊。
桌子底下是一排的各式各樣的熱水瓶,瓶子上貼著標籤寫著名字。
整間教室大概五十多平方,除了這些放置雜物的地方,以及留了一條一米寬的過道,其他空間都緊密地擺滿了雙層的鐵架床。
整個中心小學只有這兩間宿舍。從一年級到五年級的學生都住在一起,所以空間很是狹窄。
寄宿的學生平時自習都是去教室,吃飯也在教室解決,宿舍僅做睡覺的地方來用,因此倒沒什麼不方便的。
床是單人床,一米寬,睡兩個七八歲的小孩子綽綽有餘。
邀請玉蘭的女生叫許萌,今年8歲。她比玉蘭高半個頭,留著齊脖的短髮,齊劉海微卷,濃眉大眼的,很像男娃娃。圓圓的臉上有些小雀斑,嘴巴有些寬,愛說愛笑的,整個人看起來很俏皮。
宿舍里安安靜靜的,有的床鋪上已經有人在睡覺,有的床鋪還空著。
許萌輕手輕腳地拉著玉蘭的手從中間一張床的床尾爬上床。
玉蘭想,虧得低年級的學生都睡下鋪,萬一要爬到上鋪,自己這小胳膊小腿地,還真有些吃力。
聽見動靜,許萌旁邊的床鋪上閉著眼休息的女生睜開眼睛看來兩人一眼。
許萌好像和她很熟悉,低聲說:「我同學,中午沒回家,我讓她上來午睡。」
宿舍里經常有人邀請同學進來玩,那女生見怪不怪。
她沖玉蘭笑了笑,玉蘭也回了個笑臉。
許萌對玉蘭說:「我們一個村的,她上三年級了。」
玉蘭問許萌:「不開鬧鐘嗎?會不會睡過頭了?」
許萌解釋道:「不用的,上課之前提前十五分鐘有預備鈴。鈴聲響起再起床來得及的。」
雖然是夏天,但是由於房間是木質結構,再加上室內光線不怎麼好,反而有點陰涼的感覺。
許萌拉著玉蘭並排躺在床上,細心地拉過薄被給玉蘭蓋好肚子,像個貼心的小姐姐。
玉蘭本來只是想著閉目養神的,結果眼睛閉著閉著,不知不自覺就慢慢睡著了。
寂靜的午後,時光彷彿凝滯了一般。
忽的一聲刺耳的鈴聲劃破了寧靜,彷彿平靜的水面投入的石子,頓時泛起漣漪,凝滯的畫面注入生機重新開始流動起來。
玉蘭坐在床上揉了揉臉,腦袋還有點懵。
她轉頭看宿舍里的人,大家都陸陸續續起床,然後不慌不忙地穿衣服拿書去教室。
許萌從其中一個三角架上的臉盆里取了一塊濕毛巾在臉上胡亂抹了一把,再遞給玉蘭,示意玉蘭也擦一擦。
玉蘭搖搖頭拒絕了。
許萌也不介意,把毛巾放回原處,牽著玉蘭的手往教室走去。
她的手心水漬未乾,指尖微涼,玉蘭乖乖跟著她,跟她說了一句謝謝。
許萌呵呵乾笑兩聲,說:「額,你太有禮貌啦。以後中午你要是沒地方睡都可以去我那。」
這也是玉蘭的錯,她已經習慣了隨口說「請」「謝謝」「沒關係」這些後世常見的禮貌用語,卻忘記了現在的鄉村裡並不興這套。
所以這一聲「謝謝」在許萌聽來就覺得格外突兀。
教室裡面有些嘈雜。
玉蘭和許萌分開,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陳冬兒正把挎包翻過來,把書包里的東西一股腦兒往課桌上倒。她終於找齊了上課要用的東西,再一把把沒用的東西掃垃圾似的掃進挎包里。
玉蘭就站在旁邊看她做完一切,看她把兩人的課桌整理乾淨了才坐下來從抽屜裡面拿出自己的書本來。
她其實有點不懂陳冬兒,這些零散的東西只要一個文具盒就能搞定的,她卻總喜歡把所有的東西一起塞進書包里。
玉蘭每次看陳冬兒找東西,要麼雙手在挎包里瞎摸一氣,要麼就像剛才這樣把東西全部倒在課桌上,她就很無語。
玉蘭問她為什麼不用鉛筆盒,陳冬兒說:「太重了,不想帶。」
玉蘭黑線。
她在想著要不要先給她縫個簡單的筆袋,省的她每次找東西浪費時間。
下午只有兩節數學課。
何老師講完了課本的內容,布置了課後作業,然後說要再教大家唱一首歌。
教室裡面頓時熱鬧起來。大家你一言我一語的說得很熱鬧,教室里頓時嘰嘰喳喳響成一片。
無怪乎大伙兒這麼興奮。一年級的課表上大部分都是語文數學兩門課,其他的只有周一兩節德育課,周三兩節體育課,周五兩節勞動課,勞動課顧名思義就是衛生大掃除。
什麼音樂課美術課都暫時沒有安排,所以大家聽到何老師說要教大家唱歌才那麼興奮。
何老師在黑板上寫下了《讓我們盪起雙槳》,又把簡譜寫在下面,然後離開了教室。
等回來的時候,何老師手上就抱著一架半舊的手風琴。
鋼琴是很奢侈的東西,學校里也沒人會,所以學校裡面並沒有備。
手風琴是最常用的樂器。學校里的女老師基本上都會用。
何老師低頭調試音階,教室里漸漸安靜下來了。
玉蘭像大家一樣雙手抱臂端正地坐著認真地聽何老師一邊彈琴一邊唱。
從前上學的時候,每次老師教大家唱歌的時候,玉蘭總是最歡喜的。
優美的旋律,悅耳的歌聲,還有那凝神彈琴的女老師,都美的像一幅畫,讓人心神激蕩。
玉蘭記得自己從前有一本厚厚的筆記本,筆記本專門用來抄歌詞的。很多耳熟能詳的歌曲,以及後來各種各樣的電視歌曲都有。
她學影視歌曲特別快,學會了,就把歌詞抄在自己的筆記本上,再教小夥伴們唱。每次跟小夥伴走在回家的小路上,那些熟悉的旋律被無數次哼唱,玉蘭就特別驕傲,雖然她也不知道自己在驕傲什麼。
何老師教得盡心,學生們也學得認真。等一首歌學會,這一堂課已經接近尾聲。
陳冬兒很興奮地扯著玉蘭的胳膊叫:「蘭蘭,我學會了!我居然學會了!我背書半天都背不下來,背歌詞居然半半個小時全部背下來了。」
說著也不管玉蘭有沒有在聽,一口氣很流利地背出歌詞來。
玉蘭很無奈,等陳冬兒叫啊跳啊鬧騰完了,玉蘭才不怎麼走心地說,「你可以把語文課本當做歌詞來背。」
不過猜也猜得到陳冬兒肯定很不屑玉蘭這說法,果然,玉蘭話音剛落,陳冬兒就開始撇嘴。
她嘆氣:「老師都做不到,更別說我們了。」
玉蘭攤手:「嗯,還有一個笨辦法。抄書吧,抄一遍記不住就抄兩遍,兩遍不行就三遍五遍十遍。抄到你能背下來為止。」
陳冬兒瞪著玉蘭,似乎在說:「你還能想出更不靠譜的辦法嗎?」
玉蘭其實還有一句話沒說:「等以後開始上英語課,這是記單詞最好的辦法。」這是她後來參加自考最常用的笨辦法。
不過,看見陳冬兒一臉生無可戀的樣子,玉蘭想想暫時還是不打擊陳冬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