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雙生樹
藍靈不知怎麼的就走進了一個黑暗的洞穴里。她試圖找到出去的路,可眼前太黑了。她摸著堅硬的岩壁,彷彿聽到了有風吹進來的聲音。雙腿酸軟無力。她想走出這讓人恐懼的黑暗洞穴。
忽然眼前突然明亮了許多,手裡不知什麼時候拿著火把,她的潛意識告訴自己,這可能是個夢。會不會又是那個夢?
她睜大了眼睛向前看去,只見不遠處朦朦朧朧,突然出現了一大片高大的石壁。她下意識到這又是跟以前夢到的場景一模一樣。
她心說:這還沒完沒了了?
她努力的睜大眼睛看,模糊的視線下,眼前突然浮現一整幅大面積的壁畫。她手裡拿著的火把,忽明忽暗。看不清壁畫里的內容。
她想著走進看,耳邊一直傳來呼呼的風聲,放眼看去,什麼都看不到。全身發涼,也沒聽到水聲。
一時間不知道是在做夢,還是真的來到了夢境里的地方?
她的腳就跟灌了鉛似的,勉強邁出了一步。她的視力極好,可現在這裡太暗,勉強看到前面壁畫里竟然有一棵樹。
那樹極其高大,她看不清,使勁的眨眼睛。忽然一下又看清了,她驚奇的發現那竟然像是一棵雙生樹,互相纏繞。就像兩條巨蟒糾纏在一起。
她心裡好奇,可無論怎麼走,總覺得那壁畫離自己很遠。她試圖舉起火把邁著步子看去,見遠處壁畫的顏色是黑色的,可賣力的走進一看,竟然變成了血紅色!
她從小膽子比較大,自然不怕,見慣了這種赤紅顏料畫出的壁畫。由於職業習慣,她想要好好看清這到底是一幅什麼樣的壁畫。
只見對面足足有一個教室面積這麼大的牆面上,畫滿了密密麻麻的圖案,想要再往前一步,轉頭就見,自己手裡的火把突然不見了。
她納悶著:如果是在工作中,那不是應該提著手電筒嗎?
轉頭一看,不知什麼時候壁畫前竟然多了一個人!
她嚇得差點失聲驚叫,卻發現其實喉嚨里喊不出聲,這是啞了?她捂著嘴看著前面那人半蹲在壁畫前,身子一動不動。
「你是誰?」她吃力的說出來,卻發現那人還是蹲在那裡一動不動,就像是石雕一樣。
藍靈模糊中看到了那蹲著的,的確是個人。她心想:難不成是個死人?!
可他手裡似乎拿著手電筒啊!這身衣服……她突然想到了自己的父親,眼前這再熟悉不過的背影,不正是自己的父親嗎?
藍靈覺得看清楚之後,越看越覺得眼熟。他蹲著壁畫前一直仰望著壁畫里那棵大樹,臉彷彿被黏住了一般,貼壁看著。
突然她看清了那人的打扮,一身老舊鍺石色的夾克外套,連褲子似乎也是那種泥巴一樣的顏色。可能他一直在暗處?所以她剛才沒發現?
可他什麼時候走到了壁畫中間的位置?就在一瞬間,她看清了那人的頭髮,黑色的自然卷?!
「父親……」她喉嚨里就跟封了膠水似的,那點聲音似乎只有她自己聽見。耳邊依舊是呼呼的風聲,不遠不近。
可那人竟然像是聽見了自己的叫喚一般,突然身子動了!他把脖子一扭。轉頭向藍靈看了過來。
藍靈緊張而又欣喜的看向那人,只見那人猛地回頭。她一下看清了那人的臉,那竟然是一副血肉模糊的臉!根本看不清那人的雙眼,或者是只剩下黑洞洞,血肉模糊的眼窩!他嘴角全是血!還不停的往外流。
她嚇得大叫一聲,閉眼轉頭,潛意識裡拚命的朝黑暗裡跑去。可無論怎麼跑,她的雙腿始終是像灌了鉛似的,骨頭酸痛,無力的邁著小步。
腦海里確實聽到父親在叫喚,她大喊著絕對不能回頭。耳邊依舊是呼呼的風聲,將那身後傳來的聲音給漸漸蓋住。她卯足勁咬牙跑,忽然眼前又出現了同樣的場景,一樣的岩洞,一樣的壁畫,一樣的是她父親蹲在壁畫前,一動不動。
她害怕他突然轉身,捂嘴要跑,可竟然沒路了。
她想著:這是要被活活嚇死在這裡了。
突然那人身子動了,又企圖轉過頭來。
她拼了命的大喊,轉頭閉眼要跑。突然身子一陷,腳突然騰空。她伸手要抓,可什麼都沒有抓到。就在那麼一剎那的時間,「砰」的一聲,她直接被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她趕緊睜開眼一看,青天白日的,竟然就在自己的房間。恍惚間轉頭一看,房間里依舊是自己一個人,她跪趴在地上,此刻膝蓋疼。風扇還在對著自己吹,抬頭就撞到了床沿,她呲了一聲,轉身向四周看去,趕緊爬上床,不敢回想那可怕的夢境。
看著飄動的窗帘,生怕父親真的是那一副血淋淋的面孔出現在自己眼前。她渾身是汗,嗓子很乾。心還在突突的跳個沒完。
突然砰砰的敲門聲響起,嚇得她差點從床上跳了起來。
「誰啊?!」她剛做了噩夢,被嚇得不輕。脾氣自然好不到哪裡去。
門外的人很有耐心的又敲了敲,這下讓藍靈沒了耐心,忍著一肚子火起身去開門。
剛摸到門把,下意識的擰開之際,她突然起疑,擔心門外的人,不會真是自己父親『回來了』?她緊張的心猛地一縮,只見門看了個縫隙,趕緊要把門關上。
「哎……你幹嘛呢!」門外的左青青納悶著,用肩膀就直接把門頂開了。
藍靈一聽到是熟悉的聲音,趕緊鬆了手,突然門就這麼被她撞開了。
見來的人竟然是她的大學同學左青青,那時兩人還是同一宿舍的。只見她依舊是短髮到脖子,劉海遮住額頭全是汗。手裡兩個冰淇淋,其中一個已經被咬了口。藍靈趕緊讓她進屋,只見她嘴角還沾著冰淇淋的奶油就朝自己瞪了眼。
藍靈只好呵呵一笑,「你怎麼來了?」她趕緊去把自己的被吹得滿地的資料收拾好,伸手拿過她手裡的冰淇淋。
「你幹嘛呢?敲了半天不開門!還想把我關在門外?」左青青看著她堆滿書的桌子,還有被吹得到處都是的文件。
「我剛剛在睡午覺呢!你怎麼大中午的就過來了?」藍靈吃著冰淇淋,一下舒服了不少。
「你也真是的,調來省里了又不跟我說,要不是老王跟我說,我都不知道。你可真不夠意思啊!陞官了也不請我吃頓飯,害我大中午的跑來看你,你這沒心沒肺的!」左青青冒著酷暑趕來,熱得直冒汗,兩三口就把手裡的冰淇淋吃完了。
「老王?哪個老王?」藍靈詫異的看著左青青。
「你隔壁老王啊!」左青青邪笑,把風扇轉過來,對著自己吹。
藍靈蹙眉想了好一會兒,這才想起了,自己隔壁辦公室的王錄,他們都叫他老王。心說:她原來去單位找了自己,現在還特意過來看自己。
這讓她心裡既感動又不好意思,她抿著嘴裡的冰淇淋笑了笑,「下次一定請你吃大餐。」
「下次?可不能讓你跑了,要不然我去哪裡找你!擇日不如撞日,就今天晚上,我們去吃海鮮鍋。」
藍靈尷尬的笑了笑,想想自己今天不上班,反正也沒事,於是就點頭答應下來,「一定請,保證今天請你吃得翻白眼。」
「你說的啊!我可要往貴的點的啊!」
左青青看著她內衣也沒穿,這身材也是著實讓人看著羨慕。不過到現在還沒有男朋友,估計真的是為祖國的歷史文化研究做貢獻去了,以前發來的照片,幾乎每天都是灰頭土臉的搞壁畫修復的工作。
從大學畢業后這麼久,還是兩人第一次相聚在一起。
藍靈見她看著自己不說話,她吃完了冰淇淋,直接拿著髮帶把長長的捲髮紮起。
「你還以為你不熱呢!看你,衣服都濕了。你這是睡午覺嗎?做啥激烈的夢了?」左青青笑著問她。
藍靈見她不正經,她低頭抹了一把汗,坐到旁邊,把風扇擺頭,兩人就這麼吹著風扇。聊起了一起在大學里的事情。
聊著聊著,藍靈忽然想起了自己剛才做的那個夢。
「青青,你會反覆做同一個夢嗎?」她看著左青青很認真的問道。
左青青被問得莫名其妙,她撩起額間被吹起的劉海,「當然會。」
「你也會?」
「額……最近啊,我的夢裡總是出現一個男人。」左青青一本正經的說道。
藍靈表示驚訝,她想著自己的夢可不是什麼好夢,心想:難道是父親的死,有其它原因?還是他死得不甘心?要託夢給自己?
可這也太過恐怖。她想想就背脊發涼。
左青青見她蹙眉心思不在這兒,「哎,你有沒有在聽啊?」
「什麼?你再說一遍。」她剛才確實沒有在聽。
左青青撩起了頭髮,胳膊肘靠著桌子,一副羞澀的說道:「我夢裡夢見了我的男神。」
「……」這讓藍靈一下覺得兩人聊得方向不對。
「我是說,你有沒有……就是反覆的夢到過相同的場景,相同的人,就好像你的一個親人給你託夢一樣。」
「誰?」左青青一下直起了身子。她見藍靈臉色凝重,伸手拍了拍她,安慰道:「你是不是夢到了你父親了?」
藍靈點了點頭,她原本不想說,可現在搞得自己精神緊張,她想要找一個人傾訴。
「我最近總是夢到我父親,他……」
「他怎麼了?」左青青見她一下子紅了眼眶,低著頭,心情一下變得很沉重。
她也只好拍著她的肩膀,給她依靠著,安慰她,「沒事的,伯父她在天之靈會保佑你的。他希望你過得幸福。」
藍靈捏了捏眉心,深吸了一口氣說:「我真的是希望他在天堂看著我,他真的沒有遺憾了。」她回想著夢裡的場景,忽然覺著,那明明就是父親走的不情願。
她寧願相信,父親真的沒有死。可這件事過去了這麼久,她漸漸地快忘記了曾經無法接受父親離世的事實。到現在突然覺得這是不是自己心裡愧疚,產生的心理壓力。
她把自己的夢裡的場景告訴了左青青,見她定定的愣住了,張大嘴巴詫異的看著自己。
「你可能覺得很奇怪吧!可能是我當時看到我父親死的時候的樣子……」她現在閉眼還是會想到父親死時的慘狀,心裡不禁發寒。可她不知道怎麼解釋在夢裡看到的那幅壁畫,難道是自己在哪裡曾經見過?
她想著不禁蹙起眉頭,又陷入了沉思。
左青青見她一想問題,就是這副樣子,跟個老太太似的,琢磨這兒琢磨哪兒。她拍了一下藍靈的肩膀,「我覺得你啊,就是太想你父親了,心裡壓力大。加上整天看著那些壁畫,不做噩夢才怪。再這麼一個人盯著壁畫研究,我估計你都快看出精神病來了。」
她拉起了一直坐著不動的藍靈,「走,我們逛街去,我帶你好好的去散散心。」說著就要拉著她要往外走。
「哎哎哎,我還沒換衣服呢!」藍靈趕緊去柜子里翻找衣服,找來找去也沒有一件像樣的裙子。她就只好穿上內衣,套上一件簡單的T恤和牛仔短褲。兩人就這麼拿著包,打著傘走出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