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 渾沌·精神

現在就來講講在古老的過去發生的事情罷。

那是數千年前的一段發生在人類深處的群我與隱秘寄宿於人類之中的某物通過人類發生的對話。

費列蒙與▉▉▉▉▉▉游於濠梁之上。費列蒙曰：「鰷魚出遊從容，是魚樂也。」▉▉▉▉▉▉曰：「子非魚，安知魚之樂？」費列蒙曰：「子非我，安知我不知魚之樂？」▉▉▉▉▉▉曰：「我非子，固不知子矣，子固非魚也，子不知魚之樂，全矣。」費列蒙曰：「請循其本。子曰汝安知魚樂雲者，既已知吾知之而問我，我知之濠上也。」

「那是兩個偉大的精神體貫穿人類歷史的對話的一段。自黃帝使象罔得玄珠，到庄惠辯於濠梁之上，從蘇格拉底到康德，所有人、從剛出生就夭折的嬰兒又到碌碌無為而死的老人……全部的這一切，俱是群星，而那東西的真面目正隱於群星的夜空中。那是人類整體的精神在虛無的歷史中發展的歷史。自肯定自己起，到否定自身走向異途，再到否定之否定，——」

一切文化、一切思想、一切技術、一切意志，融入人類無意識的本性，最終成為人類的範本、作為生命種群的內在本質。

活生生的、能動的，並絕不停止運動也絕不應該想過停止運動的整體的存在。

作為集體無意識深處的費列蒙，只是個代號。

其最適合的名字是「自性」或「人是」。

曾是的。

所是的。

以及將是的。

儘管已是完全的整體，卻仍然是個可雕塑與發展的原型，只因其內所包含的無限的矛盾——

於是這被創造的神明啊，呼應人類求生的意志，隨人類的存活與發展，反過來干涉人類歷史的進程。

暫居於TPC集團的海珊，被迫……不，不若說是主動，主動被捲入了卡爾多星人進入地球異空間的做法。

「費列蒙需活在無數的生命間，而我卻在這裡，一人足矣。」

他披著大衣，在蕭瑟的野外，注目遠觀、不時發表自己的見解。

「但我們覺得它很有趣。」

影子里無面的獅身之獸輕聲嗤笑。輕盈的藍色夢蝶才過影上，便一把消沒，被吞入影中。

「沒有矛盾的純然不值得看。唯有矛盾，方能成為一個精緻的風車。」

所以我們最愛人類。

因此，讓它動起來吧！

用自然界的大風讓風車轉得更快罷！

人類正因此，才覺得風車好玩，不是嗎？

我們亦因此，覺得人類有趣。

▉▉▉▉▉▉如是說。

天上，卡爾多星人止步並露出喜色。

「終於找到你了！現在……」

剎那坐ELSQan成功追及，正要對卡爾多星人動武，卻見它言語頓停，而腦量子波發生巨變。

那並非是灰濛濛的太陽。

當自轉身軀后，呈現在地上生物眼中的是——

是黑色的太陽。

「最初抵達地球的外星人集團、啟發地球環境以創造人類的E-06降臨者同盟們。」「最終吸引了來自宇宙深處的輕子生命之王。降臨者們狼狽逃走，卻無時無刻不想要重新取回他們想要用以對抗螺旋周期律的根本——」

地上，海珊平靜敘說。

一隻黑貓悄悄地來到它背後，飛起抓擊，卻被海珊敏捷地轉身躲開，只在臉上多了幾條抓痕。等海珊再轉首時，卻見一個帶著墨鏡的黑色禮服男子。

「你又來到這裡，又想要帶來什麼？」

海珊沒回答，是他的影子在回答：

「我帶來了天外的人，是個好東西。」

接著，無面的獅身獸發出了一聲又一聲、斷斷續續的笑。

宇宙，一切的時間與空間以及所有的物質與歷史。

來自宇宙的深處並非是指來自在空間上離地球極其遙遠的地方，而是指連時間與歷史都一樣被放逐的未知領域。以偉大種族伊斯的能力足以精神穿越時間，卻仍被藏於時空中無數的可怖存在驅趕。

所謂的重子，即是與中微子、電子等較輕粒子相對的質子與中子等。質子與中子，再加上電子，即組成原子，原子組成分子。如是，一切質量的生命……譬如大部分是由原子組成的俱是重子生命。

而輕子則相反，輕子包含了電子、中微子以及其他不參與強相互作用的費米子。由輕子組成的即是輕子生命。

「這是什麼……？這是費列蒙所染上的混沌（卡歐斯病毒）嗎？」

卡爾多星人詫異，緊接著卻步、恐慌。無表情的機械的臉因行為的止步而變得灰暗。

剎那清楚地看到那使地球生養的其他具備競爭力的怪獸無力化后、決意直接修改費列蒙以涉足人類進化史的外星怪獸在發抖。

於是他也看向那散發著邪惡氣息的黑太陽。

猶如地獄的孔洞，開始向凡世傾瀉邪惡的黑色。

不是流體，也不是固體，而是……黑色的光。

「我被欺騙了，該死的亞波人欺騙了我！」

它立刻意識到這點，轉身飛逃。結果在剎那詫異的注視中，彷彿水波般的漣漪攔住了卡爾多星人穿越神秘空間的企圖……於是又驚又怕的卡爾多星人只好選擇筆直往下直飛。

「費列蒙，與卡爾多星人所說的地球之觀念無關……那是人類無意識聚集體深處所誕生的冰冷的存在，意即人類的自性。」

在那代表未來虛無的雲層之上，黑色的太陽。

並非自身是黑暗，而是纏身人類無意識聚集體之物所散發的黑暗。

「世人常說原罪，其實一切嫉妒、暴食、色慾、傲慢如是等等又何妨。唯有自我絕棄是最為阻礙作為人類整體的絕對精神的發展。」地上黑貓變成的人、在人類的記錄中被稱為敘述人的S-02敘述人的存在、在與海珊的搏鬥中，輕聲。「唯獨這點，是阻礙我的主人……人類們向上發展的原因……只因那矛盾的過度，折斷了心靈。或許這卻是你們想要見到的？」

「並非如此哦。」海珊帶笑，推拳後撤，提腿飛踢，「之所以常見如此，只因我們熱愛矛盾，而矛盾過度之時如此。可不要誣陷我們，S-02。」

灰濛濛的太陽泄出如同觸手般實體的扭曲的黑暗，無限地伸長，迅速抓上卡爾多星人，並刺入其身。緊接著，全新的怪獸便形成在剎那的眼前。

那與卡爾多星人相似，又更為粘稠的模樣。

全身皆黑，只有鮮紅的眼睛依舊。

凡物們啊，所謂的黑正是不放出光！

最後，散發著不詳氣息的、黑暗卡爾多星人重重落在大地上，掀翻無數螺旋的樹木，並向四周發動了無差別的攻擊。一切都在荒謬的寂靜中被賜予滅亡，

無數黑漆漆的能量彈被一次性放出，向著四面八方彈射，凡是接觸者俱是爆炸，沖洗山林使全倒，而大地塌陷，萬物荒蕪。

「這是卡爾多星人口中所說的……卡歐斯病毒嗎？」

剎那喃喃。

剎那駕駛ELSQan迅速側飛。

久違的熱血沸騰的感受。

地下遺迹中，人蛇驚駭，就像當初逃離剎那一樣逃向地質年代螺旋的更深處。。

「是，不，不該是這樣子的！卡歐斯病毒機能的擴張居然抵達這個層次嗎？」卡爾多星人震撼般地大吼，隨而變為低沉，「地球恐怕還存在另外的……超越性存在。」

比沉睡於大西洋與太平洋底部的邪神怪獸們……更為超越、更為崇高的邪惡存在。

與一切立場無關，所謂的邪惡是無秩序的混亂。

而祂一定對費列蒙做了些什麼——

以至於演變如今的樣子。

這種被污染的程度，人類早該滅亡了！

「而我則是……被獵戶座推出的犧牲品。我也是多餘的……不能躲在其後的被拋棄品嗎？」

一瞬間，卡爾多星人便想想通了絕大多數關節。他朝一邊翻滾，右胸口不停發出能量炮。變化大小之術在地球的螺旋空間內被封印了。

何況即使變小，也不過同尋常人類般遲早被消滅下場。

「我的母星……與作為我的母星進化譜系端點的我……擁有直接涉足修改進化的我……」

因為站立於母星的頂點，所以被冠以卡爾多星人之名。

居然會淪落到如此境地。

一切野心、一切夢想……還有故鄉

「但可還沒完！」

四周起碼出現數十個光球。

只許進，不許出……是么？

「那麼我所征服的星球，所製造出來的頂點怪獸們！都來吧！」

ELSQan在空中以量子化躲閃黑暗的追擊。眼瞧著曾經擊殺過的妖邪剛獸加莫斯以及正應在外界與機械哥斯拉大戰的雪超獸·斯諾基蘭盡數被召喚於此，連氣溫好似都降了幾度。

大地一瞬遍布怪獸的影子。才出頭的人類，立刻又逃進人蛇所在的地下遺迹。

「尤其是妖邪剛獸……數量太多了。」剎那發覺它們的特徵都有不同的地方，於是基於腦量子波特徵的異常，想到了一個最深沉的可能，「卡爾多星人入侵星球的目的之一就是利用星球的頂點生物製作妖邪剛獸嗎？」

換而言之，每一體妖邪剛獸都代表著曾經被修改進化記錄以至斷絕可能的星球。

黑暗卡爾多星人沒有對其他怪獸動武。

它露出邪惡的笑容，是與卡爾多星人一摸一樣的笑容。

陰霾天空，黑暗的太陽放出的光正在照耀地上每一體妖邪剛獸，還有卡爾多星人交換得來的雪超獸。

緊接著，相似的怪獸自中而出。

一對一。

公平的。

「對一切重子怪獸的無條件複製嗎？」

卡爾多星人在笑。

作為無能為力的最深感受。

那是比統治大銀河的黑暗皇帝讓它的挫敗感更強的存在。

超出一切星球的頂點，真真正正的宇宙頂點的幾種生命模式之一——

「至少，」卡爾多星人身上無數微粒飛翔，「讓我一探你的進化記錄！」

作為死前最後的掙扎。

求來一個真相。

——

ELSQan同樣身處在黑太陽的照耀中。

但比卡爾多星人召喚的怪獸的待遇更為高級，如同實質般的黑暗直接接觸了ELSQan。剎那幾乎是立刻揮出了RaiserSword。ELSQan身後的劍單元迅速變形，巨大的光束成劍直接分離大氣層，使得雲層破開，直入黑暗的深處，超出數萬米高，天地離恨。

卡歐斯病毒並非隔絕塵世之物，仍然受到電磁與引力作用的影響，在RaiserSword的威力下也被迫分離。

它們越發猛烈，爭先恐後地進入ELSQan的身體。

活著的金屬生命體發出尖銳的嘯聲。實質般的黑暗一層層自下而上侵入。

「好像寄生獸的模式……」

剎那立刻反應過來在舊金山時異形沃爾頓的敘述。

——「那是另外的強大的宇宙人引來的螺旋周期律現象，複製了某種被打敗的寄生生物，用以再度試探地球的防護。現在恐怕還在生效。」

但何止強上一倍！

同樣以強制思維接觸為代表能力的ELSQan居然落於下風。

被迫的量子爆發，使得張開的無限之光，在黑暗裡緩慢旋轉。

量子空間之中，那東西仍在向上，並且現實地、從ELSQan的腳底入侵到駕駛艙位置，觸及剎那的腳底。

如同黑泥般，迅速粘著皮膚與肉體，產生一種燒焦般的灼痛，緊接著一路向上，覆擁了剎那大半身。

但並不寒冷與痛苦，反倒暖洋洋的，像是被溫柔地擁抱著，不停擠壓的接觸與刺激，帶來一種非比尋常的滿足，近乎融化的溫柔的觸感。

儘管意識處在量子空間的少年人，在這種病毒入侵的過程中，實質逐漸失去對身體的把握。但少年人仍然努力蜷成一團，努力地維持自身意識的存在體，努力繼續指揮ELSQan奮戰。

無數的過往如走馬觀花，一一流過。

「想要活下去。」

少年人說道。

「不論如何，也想要活下去。」

想要見到幸福——

追求作為生命的幸福。

也幫助其他生命追求作為生命的幸福。

作為艱難地在原野上盛放的花朵。

作為分體的ELS集群，不停地使用量子躍遷將遠在日本列島以妖邪剛獸屍體築成巢穴的新生ELS召來。

很快，其質量在這空間聚出數個ELSQan擬似，但不論如何衝突俱不能行。

只有一個接一個地淪陷。

四十六億年，刻在基因中的、剎那故鄉地球的歷史。

與幾乎等同長度的，金屬生命的歷史一同在意識空間中遍歷。

還有更古老的、更為古老的……在誕生之前的歷史，與誕生與誕生以前的歷史——

而在意識空間中裸露的人則在無盡黑暗的集體大海中淪落，逐漸無法呼吸。

發出金色的光。

直到蝴蝶的飛過。

直到小徑分叉的花園再度裸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