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章 五次生物大滅絕

十四天內。

人們立刻理解到其中的意思。

事實上，考慮到其他情況，譬如破壞不吃殘羹剩飯，或者中間主體部分比預計破壞得更快，所以最好應在十天以內——

找到破壞的解法。

一個解決能在十天內屠滅整個高等科技星球生靈的怪獸的方法。

底下的人們又一次寂靜無聲。

森然恐怖。

夜中，上弦月、下弦月以及一個正明亮的土星，是不久前卡歐斯病毒所留下的破壞的痕迹。

固然，光論力量，破壞獸帝王種可能不及卡歐斯病毒最終創造出的銀河母艦級別的怪物。但後者尚可可以感化——人類並不清楚剎那戰勝卡歐斯病毒的全程，但大概理解到其中個人意志與靈魂的作用——前者卻似乎未有任何取巧的途徑。

破壞獸帝王種，人類最後決定的對它的學術稱呼。

沒有靈魂，不屑溝通或者就是溝通不能——

單純的食慾，乃至……更單純的破壞的衝動。

在安特沃斯（先驅的音譯）的星球上，掃蕩。第一天已經直接或間接造成那星球上十億以上的高等生靈之死。

「傑頓星人，有說過什麼嗎？」

高松翔在底下，抬手問提耶利亞。

「它沒什麼有價值的信息，我之後也會給你們的。」

唯一有價值的話是它似乎必須去做點什麼，於是消失了……或許與他的母星，或許與可能的外星人聯合有關。

會畢人散，憂心忡忡。

剎那回到報應號上時，只有提耶利亞與Alcor在。

「其他人呢？」

「多是出去了。」

「出去……」剎那略有所思，不過也無甚可以在意的，「畢竟都是人。」

自然有其人間的範疇。

「倒是Alcor你……在做什麼？」

「我沒有朋友、也沒有親人，只願在報應號上多待點日子，多見見一些不可思議的，光怪陸離的事情。」

他笑道。

剎那對之不置可否，反倒更關心瞬變的選擇。

「我總覺得你把瞬變當做兒女看待了……說來，它這找駕駛員，豈不就像是孩子找伴侶一般？」

提耶利亞面有異色。

剎那這可笑不出來了！他細細想想，好像還真是如此的。

「畢竟我是賦予它生命之人嘛。自然總是想得多，而期待……得多。」

期待。

剎那說到這詞自己一愣，從不知什麼時候起，他變得總是被期待而很少期待他人了。

偶爾有期待的時候，也是對一個組織，一個國家，乃至一個世界整體的……選擇與命運的期待。

說來，現在的剎那不正在期待人類的選擇嗎？

提耶利亞不知道剎那的心理活動，問起他另外的事情。

「剎那，你對破壞心裡有底嗎？」

剎那表情自然平靜；

「能穩勝一手，只是控制不了對星球的破壞規模，也可能要付出許多慘重的代價。其壓力與混沌（卡歐斯怪獸）相比，不值一提。提耶利亞……你是想到什麼嗎？我以為你應該與我一樣有底才是。」

提耶利亞舒了口氣：

「我是有底的，但我不知道你的思考領域到了什麼地步。根據計算，報應號的質子崩壞就足以讓破壞狼狽不堪，可問題在於我到底是不知道報應號的水平在什麼程度上。」

一切重子生命必然畏懼的質子武器，被他們由利馮茲曾講述的原理在這世上復現了。

但其第一個敵人便是免疫質子武器的近似光之生命體、卡歐斯病毒，只能破壞其聚起的外層物質結構，而對卡歐斯病毒本身居然是營養（能量）之大補。

「提耶利亞……力量與底細息息相關，你有對破壞來歷的……想法嗎？」

講著，兩人無甚事做，既然難得悠閑，便又下了報應號。那隻貓趴在報應號上暖洋洋地曬著太陽。

今天是個難得的好天氣。

在地球大多地方被厚灰覆蓋的現在。

剎那看向提耶利亞。提耶利亞不慌不忙，看樣子是早有準備了，與其略有低沉：

「我當然有想法。可這裡面能說道的便太多了，剎那。首先，我們應該都知道，地球生物歷史上，為人類所知的一共經歷過五次生物大滅絕。同時，也只有生物大規模滅絕，才有新的生物可以上位，這不是很有趣的事情嗎？」

這裡要先闡述一個生態位的概念。生態位可以簡單地認為是在生態環境食物鏈中所處的位置，不過比起食物鏈還要取決於環境本身的大小與狀態，通常與底層植物的發展息息相關。在環境穩定的情況下，一條食物鏈每個位置能夠容納的種群數與量都是有限的。假如舊有的霸主生物沒有滅絕，縱然新生物有優勢，也搶不到生態位。

這種現象體現在現實中，便是搶不到地盤與食物，難以擴張種群；種群數量有限，就會難以擴張基因庫與形狀，很可能因為許多偶然危機而消失。

生態便趨於固化。

於是很容易發現，對舊有生物的大規模滅絕有利於新生物的發展與上位。

剎那扶梯走下報應號，使得自己手臂回複本來，成為近乎透明的閃著藍光的狀態，感受卡歐斯病毒一戰後體內的細微變化。

「我也是沿著這個方向想的，你與我的思路一樣，提耶利亞。」

「不過缺少太多證據。」

路上人稀，大多神色匆匆。剎那和提耶利亞從容地繞開主要的城區，登上基地的最高處，看向高原群山。

生物滅絕並不總是勻速逐漸進行的，經常會有大規模的集群滅絕，此即生物大滅絕。就目前人類對地球歷史的認識而言，地球已經經歷過五次生物大滅絕事件了。

便從第一次開始說起吧。

第一次是約4.44億年前的奧陶紀生物大滅絕，大約百分之八十五的生物自此消失。在那時，地球上只有海洋里有動物的存在，一般認為是冰河期所致。

第二次是約3.60億年前的泥盆紀末生物大滅絕，大約百分之八十二的海洋物種毀滅。在那之前，地球陸地上只有少許昆蟲存在，生物的主要場所仍在海洋。理由複雜，暫不贅述。值得一體的是，在此滅絕事件同時，生物大量進入陸地，認為有密切聯繫。

大約是在第二次到第三次滅絕事件期間，離人類最近的一次超大陸、盤古大陸開始形成。

第三次是約2.50億年前的二疊紀末生物大滅絕，歷時不足六萬年，超過百分之九十六的海洋物種與百分之七十陸地物種徹底毀滅，全地球生物直接更新換代，一般認為是包括火山、大氣、盤古大陸等多重原因所致。

第四次是2.08億年前三疊紀末生物大滅絕，歷時不足一萬年，原因未有定論，一般也認為是大規模火山運動。但值得一提的是，這次滅絕開始，盤古大陸開始分裂，而恐龍登上舞台。

第五次則是六千五百萬年前著名的白堊紀大滅絕事件，一般認為是由隕石引起，直接清退當時地表霸主的恐龍（唯有鳥類作其延續），使人類等哺乳動物得以成功上位，最終鑄成人類千年地表繁華。

而螺旋教典所述的挺過三次大滅絕的菊石便是在這次滅絕中最終消失；同樣螺旋教典提到的鸚鵡螺活過五次滅絕至今，一度有著活化石的代稱。

螺旋教典稱鸚鵡螺具有神力，只是人類不論如何研究都未發現其中端詳。

說來，費列蒙的實驗是否也是為了探求螺旋的真理？

剎那突發聯想。

在漩渦鎮的諸多神秘之中，其中一種被稱為蝸牛人的詛咒，是否可以看作把人類塞進鸚鵡螺的殼裡，與挺過五次大滅絕的正確的螺旋者共生……？

可這隨著費列蒙之死，也都無可探究了，甚至哪些是費列蒙做的，哪些不是也無可探究了。

剎那說給提耶利亞聽，提耶利亞不作點評，但回到原來的話題上：

「那麼剎那，你認為破壞是哪一次，或哪幾次呢？」

在過去人類的學問中，生物滅絕通常被認為是由天文、地理、氣候、環境的變化，其中新穎者也提出生物本身的運作發展對環境造成的種種影響。

眾所周知的厭氧菌與好氧菌最初的鬥爭。再譬如生物大滅絕前往往生命的極致繁榮，尤其是植物，使得大氣與陸地內的養分迅速失調變化，到達危險的臨界點，成為滅絕的誘因。

而他們會想過嗎？

提耶利亞說：

「這其中的黑手就可能是怪獸！」

剎那頷首，拖出自己心中的猜想。

「我認為是第四次，並且應僅是第四次。這之後，破壞就一直沉睡於日本列島之下，隨著日本列島在地底漂浮至今，方被螺旋周期律喚醒，直接進行火山運動。」

「你的意思是盤古大陸分裂中的大規模火山運動是由破壞一手造成的嗎？」

剎那點了點頭。

在第四次生物大滅絕的同期，就地質年代的檢測而言，火山與板塊運動極其劇烈，自此盤古大陸開始分裂

「破壞能使日本傾覆，如果有其同族，自然也能在蘇醒與沉睡中推動板塊運動的進程。」

剎那轉頭，感風自大山中來，使草低而見牛羊。

就在那兩億年前的這裡……破壞獸，可能還有它的同族自大地的深處、也可能自天外到達地表生態圈。

令火山運動不休。

大地分裂，而風起雲湧，使大氣成分與海平面全部發生驚駭的變化。

於是暴雨與大旱，流動的火焰之際，極端的氣候與大洪水，滅絕了幾乎全部的地球生物，徹底洗牌地球生態環境。

這或許就是破壞獸曾在地球之所為。

假如是上一世，剎那與提耶利亞絕對不會思考如此誇張的事情。

但在這個世界，似乎一切皆有可能。

哪怕真跳出一個至高不二之主，好像也變成可以接受的事情了。

「唯一的問題在於我們不過是空想，又從哪裡印證？」提耶利亞嘆氣。

這一切都埋葬了過去與歷史之中，難以尋其蹤跡了。只能從化石與地質斷層中一窺其古老的神秘，已是無人問津的傳說過往，只在基因之中或許還能找到一兩分當初流傳的恐懼。

因此人類會害怕破壞獸的模樣。

也因此許多動物在後來長成了破壞獸的模樣。

兩人一時無言，直到剎那突然想起些什麼而驚醒。

「不，是有的，還有一個活化石，直到現在還銘記著過去的歷史！」

「傑頓星人？」

「怎麼會是傑頓……」剎那失笑，「是線粒體夏娃啊！」

這比地球上現存所有生物都要古老的存在者。

「但它已經魂飛魄散了，死無葬身之地。甚至子嗣的肉體樣本也俱在TPC的保管中失竊。」

「確實……失竊案還沒解決嗎？」

「上次我從TPC成員那裡的了解結果是，能解決，但不讓解決。」

提耶利亞想到那時場景而面露無奈。

那成員說因為信得過來自天外的友人，所以才對提耶利亞據實以告。

意味顯然。偷竊者有人就在TPC的決策層里，一直干擾工作的進行。TPC基層意識到這點，可上報無果，反而被沉默了一部分，便大事化小，小事不了了之。

就算在世界末日，有些問題照樣存在。

「這好啊，我們親自出面。」

在力量面前，又無牽絆，管這其中有什麼齷齪與難言之隱，都是虛無假象一戳就破。

這時，瞬變已回到了他出生的空間位置。

這裡已經被用作它途。

由神州國所組織的工程師與建造師團體已被散去各個各自崗位。

只有林雲偶爾還會來此失望地徘徊。

功過相抵。

固然，在E00的指導下，學到不少技術，最終製作的瞬變也確能幫助人類世界抵禦種種災難。

可技術本就被E00公開，說到底也不過是一些實際操作中的經驗。

作為代價，付出的卻是全國最大動員，最高優先順序，最高規格的供應。其經濟損耗換算過去，比原子武器工程密度更要高上兩個層次。

究竟什麼也沒留下。

瞬變離開，連原本徵集的許多名字也都沒用。

而E00恐怕也不會因此高看幾眼。

只不過徒做嫁衣裳。

她正徘徊著，突然天黑。

「請幫我傳召我的製作者群體……唔，就是摸過我零件的人應該都可以，讓我逐個見一見嗎？」

原來是機械的巨人在門旁遮蔽了陽光。

「我想要從中選出我的駕駛者。」

作為指導我成長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