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墜亡
蘇檳身形晃了晃，筆隨之掉落在地上。
他迷迷糊糊摸到地上的筆，雨水順著他凌亂的頭髮滴落到紙上，濺起水花，紙上的筆跡和雨水融到一塊了。
天空中的沈歆和小黑貓，靜靜注視著天台上的蘇檳。
小黑貓試探朝沈歆說道:「你去幫他一把？」
「不要。」女孩搖了搖頭，視線從男人身上移開。
「作為監督的精靈，怎麼能讓你去做害人的事。」小黑貓說道。
就在這時，男人突然爆出一聲撕心裂肺的喊叫:「啊！」他起身，高高舉起手機，猛地將其摔下……
「砰！」一聲清脆的響聲，手機四分五裂，天台瞬間暗下來了。
蘇檳往前走來到圍欄邊，無神地看了著下方，又把視線放在遠方。天台上只剩下滴滴答答的落雨聲。
蘇檳舉起手，想要觸摸到遠處那些五彩繽紛的霓虹。
一棟棟高樓大廈里，住著許多的人，只是他們離得太遠了，遠的再也不可能靠近。
蘇檳踉踉蹌蹌回身，彎下腰捧起地上厚厚的書本。依靠著天台圍欄邊，輕輕撫摸過扉頁。
接著撕下那頁筆記，然後是第二頁……速度越來越快，白紙隨風飄飛像白鴿一樣飛舞，沾了雨水，晃晃悠悠從高空墜落下去。
「嗚……」蘇檳聲音哽咽起來，肩膀不住地顫抖，殘破的書本從手中滑落。他的臉上，分不清是雨水還是淚水。
「選擇死亡會好受嗎？」空中的女孩喃喃低語。
蘇檳爬上天台的圍欄，弓著腰仰面倒下。他的身子從六十多層的高樓上墜落。
短暫的一瞬間，是他一生最後的光景……
每當發生奇怪的事情，總會快速聚集起人來，這些人就像突然冒出的一般。他們撐著紅色的雨傘、白色的、黑色的。
路燈傾灑著黃光，青色的磚石上，染上了殷紅的血。落雨和血混合到一塊。
沈歆身影出現的地方，在圍觀人群的外圍，她背對著現場，不去看屍體的慘狀。
小黑色蹲坐在路邊，蠻有興緻地望著聚集的人群。
女孩輕輕嘆氣，她頭髮上的蝴蝶結，變成一隻鮮活的藍色蝴蝶。
蝴蝶輕輕飛舞，半途中卻幻化成一個不起眼的老頭。
他雙手抱著一個布團，朝著人群走去，「大家讓讓，讓讓，趕緊報警吧……死去的人，可多看不得，快散開吧！」
老頭分開人群，將手裡灰布打開，覆蓋在蘇檳的屍體上。
雨水慢慢打濕老頭的衣服，地上灰色的遮屍布。
沈歆這才轉過身，取出一根紅色細繩。右手往前一丟，紅線的前端，像蛇一樣自個兒慢慢變長。
紅線延伸盤繞系在蘇檳的手腕上，沈歆輕輕一拉紅線，一個人形黑影被牽引出來。
人越聚越多，越多越鬧，甚至有人大聲議論起死因來。
沒人能看見紅色的線，穿著洛麗塔裙的女孩，以及黑色的魂魄。
也沒有人去過多留意，沒有打著雨傘，去直接蓋布的老頭。
沈歆視線輕輕滑過人群，靜靜望著煙雨籠罩下的夜城。她明亮的眸子里，清晰的倒映著黑白的世界。
「時間不多了。」小黑貓在她身邊說道。
「我知道。」話音剛剛落下，女孩和蘇檳的魂魄，被一個透明的氣泡包裹住，消失不見。
原本蓋布的老頭，離開人群后，化作蝴蝶，慢悠悠飛到小黑貓的鼻尖上，輕輕扇動翅膀。
小黑貓尾巴晃了晃，紫藍色的眸子輕輕轉動，目光注視著蝴蝶，「做的不錯，我們也走吧！」
世界的另外一端，在一片混沌昏黑的虛空中，隱現出一個氣泡來。
氣泡的周圍漂浮著無數圓潤的灰色顆粒，像是塵埃，又像懸停的雨珠。
隨著氣泡慢慢往前移動，散出的光芒像水紋一般，一圈圈向外擴散，點亮了四周的顆粒。
氣泡中有兩個人，沈歆在前面，蘇檳在後。兩人身上散出淡淡的白光，一根紅繩飄蕩在兩人間。
沈歆右手手腕靠近脈搏的地方，有紅色的小圓圈，紅繩的前端就從那兒探出，延伸到蘇檳右手。
紅線的末端變成手環，戴在蘇檳的手腕上。
「我好像來過這兒……」沈歆望著周圍混沌的空間，神色有些困惑。
模模糊糊有些印象，可是記憶卻像被一層紗蓋住。
「你和你之前的引渡人，來過這兒。」耳旁傳來聲音，沈歆側過臉，見小音漂浮在身側。
小黑貓腦袋上，有一隻蝴蝶正在輕輕煽動翅膀。
「想起來了，是何姐姐帶我走過。」沈歆驚喜的說道，記憶一點點復甦，眼前浮現出一個熟悉的背影。
那個人牽引著自己，就像現在自己牽引著許願人，穿過這片混沌漆黑的空間。
「可是這裡的記憶，為什麼很模糊？」沈歆一邊向前走，一邊問小音。
「當時的你，能記住眼前的場景，卻不能回憶。」小音解釋道。
「什麼意思？」
「就像嬰兒，有記憶的能力，會把周圍的事物都記住，但她還沒學會如何去回憶。」
「我不是很明白。」沈歆搖搖頭。
「簡而言之，你身後的許願人。他暫時回到嬰兒的狀態，不具備回憶的能力。」
「以前來過這裡的你，也是這種狀態。」
「恩，這樣啊！」沈歆似懂非懂地點點頭，「我好像明白了。」
「呵……呵！」小音大眼珠子瞅著沈歆，「我在對牛彈琴。」
「小音，你有點可愛呀！」沈歆伸出手，想摸摸小音的腦袋。
「沈歆，記住你的身份。請注意你的措辭和態度，我是引路精靈，同時也是監督者，執法者。」
小音一本正經的說道，腦袋避開沈歆的手。
「我錯了，尊敬的小音，您非常的可愛，神聖的權威不可侵犯！」
沈歆雙手合十，放在胸前虔誠地說道。人在貓威下，不得不低頭。
「這還差不多。」小音搖了搖尾巴。它腦袋上的小蝴蝶，飛到沈歆的頭髮上，變成一支漂亮的藍色髮夾。
沈歆望著小音傲嬌的模樣，很努力地憋住笑意。她轉過頭打量著自己的許願人。
蘇檳額前頭髮散亂，閉著雙眼臉色木然。底垂著腦袋，雙肩松垮垮地往下墜，整個人死氣沉沉。
沈歆想起這個男人剛從樓上跳下，結束了自己的生命。嘴角的笑意，一點點消失。
「唉！」沈歆嘆了口氣。這命運啊，真是有些嘲諷，自己念念所求的，卻是他想要結束的。
虛空里，被氣泡光彩照射的小顆粒，像星星似得忽明忽暗。
隨著時間的推移，氣氛變得凝重，沈歆悶聲問道：「小音，我們現在去哪兒？」
「雲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