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七章 激動

春風和煦，吹開了冰凍的大地，原本被冬雪堆積如小山的蓄水池也開始化作一潭春水，雖然還沒到乾旱的季節，卻已經讓百姓們歡呼雀躍，彷彿已經看到了豐收的希望。

只要不缺水，莊稼的問題就能解決，就算多受些苦累也是值得的。

宋陽看著百姓們高興的面容，心情也跟著愉悅起來，就算是沒有政績，他的心也一樣的開懷。

整個旱城的百姓都忙著春耕，那些做販賣人口生意的老爺們卻坐不住了，家裡囤積的糧種無處可賣，用來做口糧是要虧大本的。

且百姓們不花高價買糧種，那就沒多少人會為了銀子會賣兒賣女，他們的生意一落千丈，不但數量不如往年一成多，便是買來的奴隸也都是花的高價。

可現在的旱城不是以往宋陽獨自坐鎮的時候，他們想要鬧事也要考慮一下皇家公主尚在旱城，誰有膽子和天家作對？

這些人是否鬱悶，宋星辰等人都不關心，眼看著春耕快要過去，阮青蓮還在猶豫著要不要回京，阮家卻先一步派人過來，將阮青蓮給帶回京城去，倒是宮裡頭沒有任何消息。

周瑾暗暗的告訴自己，不是她重色輕表姐，而是她身為公主，就像宋星辰說的那樣，一切行蹤需要父皇母后做主，只能日後再表達歉意了。

不同於周瑾的小心思，宋星辰兄妹都發現問題。

以皇后對唐棠的喜愛，按常理說應該會讓周瑾回京。

就算沒有唐棠要成婚的事，帝后也不該讓周瑾在旱城逗留這麼久，即便他們已經決定讓周瑾下嫁給宋陽，這段時日的相處，將來也會成為周瑾名譽上的詬病。

「大哥可是在擔心京里的局勢？」將周瑾支開，宋星辰坐在宋陽對面問道。

宋陽放下京城來的密函，低聲道：「京城的來信，定是隱瞞了什麼，我懷疑可能會政變。」

「安家嗎？」宋星辰分析道：「安妃的復寵，似乎是有計劃的，安煦宴那麼有野心的人，在安妃最得寵的時候也不提讓郡王爺恢復皇子的身份，定是有貓膩的。」

「這正是我所擔心的，在京城的時候，太子便已經掌握了安家不臣之心的證據，但那只是一部分，一直不能全面掌握安家養了多少私兵，更不知道有多少人是安家的人馬，所以才一直按捺著沒有動安家。」宋陽皺著眉頭道：「但安妃的崛起，顯然就是一個信號，安煦宴已經沒有多少耐心了。」

「大哥既然外派為官，便不要為這些事憂心了，現在旱城的百姓們剛剛有盼頭，大哥還是想想後續的事情，給百姓們一個安穩的生活，這才是大哥身為知府的職責。」宋星辰淺笑道：「二哥的性子，大哥最是清楚不過，若太子那邊沒有勝算，二哥必定會第一時間轉移家人，也會催促咱們準備好後路。」

「我就是怕你二哥的性子莽撞，不到萬不得已，絕對不能這麼做，否則太子登基，便是宋家萬劫不復的開始。」宋陽擔憂道。

「二姐夫雖然不在朝為官，但我相信二姐夫定會在旁監督二哥的。」給宋陽倒了一杯安神茶，宋星辰輕笑道：「大哥難道忘了，夜朗最近一直不在嗎？他手裡有太子的暗勢力，定是為二皇子解決麻煩去了，只要夜朗不發回來緊急信號，那便代表京城的局勢還是可以控制的。」

「如此說來，倒是大哥多慮了。」宋陽失笑。

「大哥倒也不是多慮，只是牽扯到皇家，大哥就算為了公主也要多操心幾分，小妹能夠理解。但也請大哥謹記，公主雖然不涉朝政，可公主的心思在某些方面卻是細膩敏感的，若大哥整日愁眉不展，公主定能發現端倪。」宋星辰說完便起身，扶著腰肢在屋子裡踱步，「大哥要學會做個懶人，老人不是說懶人有懶福嗎？大哥只是大周國的臣子，永遠都是，只要盡好臣子的本分便足以，有些事自有上位者去煩神。」

看著宋星辰站在陽光下恬靜的側顏，宋陽忽然有所頓悟。

因為周瑾的關係，宋陽很多時候都越矩了，忘記自己只是個臣子，整日里為皇室操心，一旦被上位者發現，極有可能會生疑，屆時才是真的害了宋家。

京城，瑞王府。

瑞王爺和瑞王妃正在對弈，從棋面上來看勝負難分，但和瑞王爺下過棋的人都知道，他是有意在讓著瑞王妃，否則早已經把瑞王妃殺得片甲不留。

或許也不是讓著，只是和瑞王妃下棋，圖的就是悔棋的樂趣，而不需要費心神，這也是當初瑞王爺堅持要娶瑞王妃，並一輩子只有她一個女人的原因。

「我再想想，剛才這步棋不算。」瑞王爺攔住瑞王妃落子的手，速度極快的將自己剛剛下過的棋子拿起來，不知是第多少次悔棋。

「你再悔棋，就去找別人和你下棋吧。」瑞王妃瞪著眼睛，拍拍棋盤道：「老規矩，悔棋者罰銀一兩，先交了罰銀再繼續。」

「這次就算了吧，本王這個月只剩下幾十兩銀子的零用錢了，王妃莫不是想要本王預支下個月的月銀嗎？」瑞王爺滿腹委屈的看著瑞王妃，就像是個老頑童，絲毫不見睿智。

「你想預支，也得本妃有銀子給你，瑞王府的進賬現在可不歸我管了，兒子和兒媳婦再不回來，咱們下個月買菜的銀子都快沒了。」瑞王妃神色更是可憐，「也不知道我的乖孫們適不適應那邊的環境，在那能不能吃的好，真想派人去把他們給接回來。」

「再等等吧。」瑞王爺嘆息道。

瑞王妃自是知道瑞王爺的意思，只是思念孫子的她，此刻已經沒了下棋的興緻，將棋盤一推道：「算了，不玩了，我去庫房裡看看，有沒有什麼好玩意，派人給我乖孫送去，省的時間長了，他們都忘記還有我這個祖母在京城。」

「去吧去吧，你高興就好，把瑞王府都送去給乖孫都成。」瑞王爺陪著笑臉道。

站在門口的周灃自是聽到二人的對話，也知道瑞王妃是有意離開，好給自己時間和皇叔說話。

「皇嬸。」周灃朝瑞王妃點頭行禮。

「你都是做父親的人了，怎麼不懂得照顧自己呢？這才多久沒見，就瘦成這樣了，你母后要是瞧見了，那得多心疼啊。」看到周灃，瑞王妃忍不住嘮叨道。

瑞王妃只有周安旭一個兒子，且還是好不容易才生養的，因此對周灃兄妹的疼愛不比對自家的兒子差，反倒是相處的更融洽一些。

「今兒不管有什麼事，都不要急著走，皇嬸讓人給你做點好吃的補補。」瑞王妃自己做了決定，離開的時候還念叨道：「不成，回頭得去趟太子府，好好的和太子妃說一說，照顧兒子是重要，可也要照顧好自己的男人，要不將來誰給你撐場子啊！再說了，抓住一個男人，也得抓住他的胃，把自己的男人養瘦了，和推給別的女人有什麼區別？」

周灃無奈搖頭，不理解瑞王妃這是什麼理論，但是他知道瑞王妃對他的關心是真的，心中自是暖暖的。

提起衣擺，周灃來到花廳，向瑞王爺行禮。

「你如今是太子，見到本王不必行禮，莫不是還想本王給你行禮不成？」瑞王爺吹著鬍子，大手一揮，事宜周灃坐下。

「皇叔說笑了，侄子是行的晚輩禮，和身份沒有關係。」周灃溫潤的一笑，自從他有記憶以來，最崇拜的便是這位皇叔。

雖然瑞王爺總是表現的很淡然，且從來不表現自己的聰明才智，但從瑞王爺代表性，以及帝后的談話中，周灃知道大周國真正的智謀者便是這位皇叔。

而周灃最崇拜瑞王爺的並不是他的睿智，而是他的胸襟。

明明有機會坐上皇位，但瑞王爺是真正的胸懷天下，知道誰更適合主持當時的局面，寧願裝瘋賣傻的只要個王爺的虛銜，卻活的比任何人都瀟洒。

這世上最讓皇帝信任的人，瑞王爺絕對排在首位。

「不必套近乎，說吧，你今日來的目的是什麼？」瑞王爺哼了一聲，「那麼多的正事不做，卻跑到本王這窮酸的地方喝茶，你就是這麼當太子的？」

被瑞王爺教訓，周灃的心情卻愉悅起來，只有瑞王爺不會因為他身份的改變，對他尊敬而改變態度。

不過周灃卻險些被茶水嗆到，瑞王府若是窮酸，他的太子府就不堪入目了。

皇帝出於手足情和愧疚，什麼好東西都會往瑞王府送一份，他的太子府根本不能相比好嗎？

「侄兒有事想要求教，還望皇叔能夠指點一二。」周灃態度恭敬，自袖中拿出一張帖子來，推送到瑞王爺面前，「皇叔可認得這個人？」

「你怎麼會找到他？」瑞王爺眉頭一皺，視線落在名帖上，語氣冰冷的道：「此人乃是前朝皇族忠心擁護者的後輩，雖然才華橫溢，卻因為祖訓而不肯入朝為官。本王當年在外遊歷之際，曾經與他有過接觸，那時倒是彼此欣賞，但在知道彼此的身份后，便再無聯繫。」

「果然。」周灃瞭然的點頭，神色卻凝重起來，「此人的長孫，如今正在軍隊中。」

「不可能！」瑞王爺反駁道：「他的孫子怎麼可能會做大周國的將軍？除非……」

瑞王爺話未說完，臉色大變道：「灃兒，你還查到了些什麼？這件事有稟告你父皇嗎？」

「皇叔莫要激動，此事容侄兒細稟。」周灃很詫異，這是他第一次見到瑞王爺情緒失控，顯然在瑞王爺心裡，這個曾經相談甚歡的好友在心裡是有一定分量的。

至少在才華上，能讓瑞王爺敬佩的人並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