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七章 煙花

一號從來沒想過自己會落到如此狼狽的境地，直到這個時候他才意識到，陳閑的實力已經在短時間內提升到了一個他無法理解的層次……這才過了多久？也就是十分鐘不到吧？

陳閑此刻的實力與十分鐘之前的他相比，用天差地別來形容都不過分，完全不像是同一個人……

在這麼短的時間內，陳閑到底做了什麼才能將實力提升到這種境界？

一號想不明白，也理解不了。

但他有一點非常清楚。

他知道自己的命不長了。

此刻，噩兆星上。

陳閑已經徒手拆掉了一號的雙臂，為了防止一號再有其他的小動作，他更是直接將一號的腿骨盡數折斷，完全不給對方半點反抗的餘地……

「你到底……到底是什麼東西……」

一號嘴裡不斷往外咳著顏色極深的血，不時還會咳出些許內髒的碎塊……不得不說，他的命確實很硬，在地球這個世界範圍內，除陳閑之外，命最硬的人應該就是他了。

就目前他受到的這些傷害，若是放在其他異人身上，譬如李道生魯裔生，或是更強一些的異常生命骷髏先生……讓他們來承受一號此刻承受的傷害，恐怕用不了幾秒就得斷氣了。

可一號呢？

他不僅沒有斷氣，甚至還留有一定反抗的能力，任憑陳閑再怎麼揍他，他體內的能量也始終聚而不散……

「我說了，我是零號。」

陳閑蹲在一號身旁，說話的過程中並沒有去看他，而是一直盯著不遠處的地球……他似乎已經通過那些黑鴉耳目得知了地球現在的情況，確定所有異界生物都被那些神性能量抹殺之後，陳閑也稍稍鬆了口氣，難得耐心陪一號聊了兩句。

「時間差不多了。」陳閑像是在自言自語，但一號很清楚，這是在對他說話，「我該送你走了。」

「我是真沒想到……」

一號的臉幾乎被陳閑揍得變了形狀，完全看不出人類該有的模樣，五官都詭異地擠在了一起，當他睜開眼打量陳閑的時候，也只能勉強睜開一條縫……

「我沒想到自己會敗給你……」

聽見這話，陳閑不可置否地聳了聳肩。

「你沒想到的事情多了。」

「你究竟到什麼境界了……」

縱然某些比死亡還要恐怖的事即將降臨，一號也依舊保持著平靜……雖然之前他確實有些害怕，但到現在，自己的結局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了，所以也就沒必要再怕了。

「我也不知道。」

陳閑沒有欺騙一號，每一個字都說得萬分真誠。

「我本來以為自己成神了……應該就是傳說里那些神仙的境界……但我發現我的能力沒什麼長進……除了體內的能量突增幾十倍然後全部轉變成神性能量……好像也沒有其他特殊的變化了……」

陳閑說的每一個字都是實話，他本以為自己可以得到某些神話傳說中的能力，譬如移星換斗翻山倒海什麼的……就算沒有神話傳說里那些誇張的能力，至少也能擁有「祂」一部分的特異功能吧？

分解物質，重組物質，架構空間，扭曲現實。

這些能力「太過分」，陳閑不敢奢求，但至少他應該擁有能夠讓生物重生的能力吧？

這也沒有！

不僅如此，陳閑發現自己除了操控能量的手段有所長進之外，被額外增強的也就只是「身體素質」，根本沒有得到半點「神祇」應該有的特殊能力……

就在這時，陳閑腦海中突然響起了「祂」的聲音。

「別蛋疼了，你是幼年期的神，說你在成長都不貼切，應該算是剛生下來的那種……你剛進入神的境界不久，肯定還不懂那些稀奇古怪的能力，那些能力都是靠自己悟出來的，明白嗎？」

「我覺得你在騙我……」

「真的！我沒騙你！」祂的語氣變得十分認真，怎麼聽都不是在開玩笑，「我誕生在這個世界之後，第一次有意識的時候，我比你還慘，連1戰鬥都不會，你現在覺得我全知全能，其實這都是我一步步悟出來的……」

「就譬如扭曲現實的能力，其實你也可以施展，就你現在的狀態都足夠了，但你只是不會用罷了，因為你沒有扭曲現實這種概念，你根本就理解不了這種扭曲現實的能力要如何施展，除非你自己悟出它的原理……」

「你告訴我不就行了嗎？」陳閑嘀咕道。

「如果我能告訴你的話，你覺得我會藏私嗎？」祂無奈地嘆了口氣，說道，「這種東西只能意會不可言傳，因為它算是藏在真理之下的一種規則，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跟你說……」

「算了，說不了就不說吧，反正我現在無敵了。」

陳閑打了個哈欠也不再糾結這事，因為從祂的話來看，自己能夠習得那些能力只是遲早的事，現在急也沒用……更何況一號已經被他逮住了，弄死他之後，再去把全知會的餘孽都給除掉，這場末日之災自然就能被化解。

進入神祇境界之後，陳閑的感知力已經得到了近百倍的提升，就算現在他身處噩兆星之上，他也一樣可以感知到地球上某些怪異的氣息……那些人的氣息與尋常異人相似，但又有一種獨特的氣味，與全知會的異人基本一致。

如果憑藉這些氣息反饋去尋找那些全知會的餘孽，對陳閑來說簡直是太輕鬆不過了。

「我從來沒想過自己會輸……」一號突然說道，語氣變得沉重起來，眼裡滿是不甘。

「別廢話了，我現在就送你去見克里斯汀。」

陳閑拍了拍褲子慢慢站起身來，雖然地球上的侵略危機已經被他解除，但他知道還有很多事正等著他去做，所以他也沒多少時間能耗在一號身上……

「我父親說……你是至高的造物……是他這一生最完美的作品……他經常拿我跟你比較……說你肯定比我強……」

一號念念有詞地說著，雙眼空洞像是正在回憶著什麼。

「明明我的實力是所有實驗體里最強的……」

「但他總是說對我很失望……」

「他說我是一個失敗的作品……」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

話音一落，一號突然轉過頭來，看了陳閑一眼。

「可能因為我是你的克隆體吧……」

「克隆體？？」

陳閑怔住了，沒想到一號會突然拋出這種猛料……在此之前他可從沒聽別人說過全知會有自己的克隆體，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你失蹤之後他很絕望……因為他覺得自己這輩子都做不出你這樣完美的作品了……」

「所以我就誕生了……利用你的一部分基因……他把我克隆出來……」

說到這裡，一號突然笑了起來。

「怪不得我第一次看見你的照片就覺得眼熟……如果不看臉的話你跟我真的很像啊……」

「你……你是我的克隆體？？」陳閑看向一號的眼神突然變得複雜起來，因為他好像明白了一號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他們從來沒把我當成人看。」

一號輕聲說道，哪怕那些記憶對他而言十分殘酷，他此刻也能在回憶的同時保持著平靜的心態，畢竟他已經長大了……哪會像是小時候偷偷躲在衛生間里哭？

「當然了，我也沒拿我自己當人看，你覺得我像人嗎？」一號怪笑道，自嘲地說，「所有實驗體都有人類的皮囊，我也有，但我寧願沒有這身皮……其實我知道，在外人看來，我的樣子跟異常生命差不了太多，甚至比那些鬼還要恐怖，我也不想啊……」

陳閑沉默著，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我的父親是拿所有實驗體都當孩子看，除了我，因為我是克隆計劃失敗的產物，他喜歡的是你，不是我，無論我的實力提升得有多快，無論我能完成多少次任務，他都覺得我是個廢物，甚至都經常說後悔把我帶到這個世上……」

「你不是我，你不懂，你有選擇的機會，但我沒有……除了全知會這個組織，我無處可去，人類社會不可能接納我，而且我也不喜歡跟人類打交道……」

當他說到這裡的時候，陳閑心中突然傳來一陣驚悸。

那是一種不祥的預感。

「你知道我小時候的願望是什麼嗎？」

一號突然問道，深深地看了陳閑一眼，那種複雜的眼神，陳閑這輩子都忘不了。

「我只是想……有人能拿我當人看……我不是工具……我不是誰的克隆體……我就是我……但直到今天我卻連名字都沒有……對了，陳閑，你喜歡看煙花嗎？」

一號語氣變化的速度很快，前一秒還在感慨自己的人生就是個無法挽回的悲劇，后一秒就突然問……你喜歡看煙花嗎？

「還行。」陳閑小心翼翼地答道，心中那種不詳的預感正在愈演愈烈。

「那就好。」

一號笑了笑，沙啞的嗓音變得愈發低沉。

「我也喜歡……」

「我記得我第一次看煙花是在三歲的時候……」

「那是在海上……」

「一個深夜……」

「算了……記不清了……」

說罷，一號緩緩閉上了眼睛，聲音變得愈發細微。

「雖然我不喜歡你……但謝謝你能聽我說這麼多……所以我決定送你一件禮物……」

「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