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平庸
今年的天氣熱的很快,過完春節的不久,人們將厚重的棉衣收進衣箱,拿出了薄衣裳。
在平涼鎮的人們也逐漸開始忙碌起來,準備開始新的農活。這是一個偏遠小鎮,在不遠處便有一片連綿的九州山脈,是南陽國和乾安國的交界。
「師傅,你饒了我吧。」安平庸一臉委屈的跪在房間的門外,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是受了多大的冤枉。
安平庸過了許久發現無人回應,認命似的低下了頭,揉了揉自己的膝蓋,可能是這回師傅真的生氣了,居然都不聽自己解釋,看來這次要跪個兩三個時辰了。
這意味著晚上自己就沒有好飯吃,明天的腿練起功來也會十分受罪。
「你可知錯?」屋內傳來男子的聲音,聲音渾厚清潤,使人精神一震。
一個白皙卻又骨節分明的手將帘子掀開,青色長袍,烏髮半梳半散用一根青色的髮帶挽起髮髻,看起來隨意又疏離,有些讓人捉摸不透的距離感。
看到走出來的男子,安平庸立刻磕了一個頭,喊到,「師傅!徒兒知錯,徒兒下次絕對不再惹事了!」
「平庸,這話為師聽了已經不下百遍了,你若改了今日也不會跪在這裡了!」師傅面色嚴肅,看著跪在地上的安平庸,「為何今日你拔了你師兄花圃的草?還把院子弄得這麼亂?」
說完伸手就想在他的頭上敲一扇子。
早就知道師傅會打他的頭,安平庸立馬雙手護住腦袋,口上立馬乖巧的討饒說:「師傅息怒,師傅息怒,只是今天觀外路過一個農戶,牽著一隻小羊犢,您知道的,徒兒我,一向喜歡這些。」
看著安平庸誠懇乖巧的樣子,楚漣也狠不下心來,明知這小兔崽子滑頭的狠,卻也生不起來氣。
靜了一會,嘆了口氣。
「起來,把花圃和院子收拾乾淨再吃飯。」說完便搖著扇子回屋了。
「謝謝師傅,師傅早些休息!」安平庸立即站起身來,擼起袖子就開始收拾。
師傅有一手好字,也擅長作畫,為了撐起觀內開支,近幾年來,便親自下山教人作畫寫字,或將自己的作品賣出。
平日往往到傍晚才歸。
安平庸緩緩起身,揉了揉發麻的膝蓋。心想,本來是準備在師父回來前收拾好,沒想到被抓了個正著,幸好師傅沒有狠罰自己。
回憶起之前自己七歲時偷溜下山的那次,師傅可是讓自己扎著馬步打了一晚上的拳,早上胳膊都腫了,整整好幾天沒有好好吃飯。
不禁有些慶幸,便老老實實的開始打掃。
收拾完以後就已天黑了,安平庸高拿了一些吃的回了自己的屋子。
因為師傅知道自己是女孩,所以對自己格外的照顧,也從不嚴厲的懲罰訓斥自己,還將自己安排在一間屋子單獨住,少了很多不必要的麻煩,
師傅說自己是在外遊歷時撿到了,便帶回了這九州觀,這道觀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只有附近的村落會來這裡燒燒香祭拜祭拜,這道觀的建築磅礴大氣,還有幾分歷史的陳舊,安平庸覺得這裡以前一定十分繁華,只不過是隨著朝代更替漸漸歸於落寞。
這亂七八糟的想法也都是她從話本里的故事瞎想出來的,閑來無事的時候,她就喜歡看這些話本,也十分嚮往外面的世界。
安平庸便女扮男裝在這道觀里生活,練功學習,偶爾搗搗亂,給生活增加些樂趣,到今年也是第十四個年頭。
「一個,兩個……」
安平庸將自己攢了好幾年的銀子拿了出來,這都是她辛辛苦苦掙得錢,到今年終於快攢的差不過了。
「再過幾日,我便跟師傅道別。」
安平庸收好銀子以後,起床將屋內的燈火熄滅,房間漸漸歸於平靜。
在院內安靜喝茶的楚漣,將安平庸的話聽的一清二楚,心裡默默嘆了口氣,當初撿她回來時便希望她能好好活下去,便取名平庸,自己也知她想下山的念頭不是一天兩天,可下了山萬事便不由自己,是福是禍也難說。
更何況當初自己是在那個地方撿到的她。
可自己攔不住她,表面看著隨隨便便,一旦下了決心便很難更改。
躺在床上的安平庸瞪著眼睛,心裡有些猶豫。儘管自己有這安平庸這樣平凡的名字,但自己也不願意甘於平庸,萬千世界,總要去體會一遍。
只是,捨不得如父的師傅。
在平涼鎮的官道上。
一輛馬車還有十幾名侍衛正在趕路。
「王爺,這裡便是太妃留下書籍中特意標識出來的——平涼鎮。」黑衣男子對著坐在桌前看書的錦衣男子恭敬的說。
「終於到了。」男子的聲音有些涼薄,伸手撩開車簾,馬車正穿行在鎮上的街道,車輪滾過一塊塊青石板,四周很安靜,只有馬車行駛的聲音和偶爾驚到的狗吠之聲。
夜裡的平涼鎮像是卧在青山母親懷中打盹的孩子,充滿著安詳的氣息。
「主子請放心,我相信這次,一定會有太妃的消息的。」
「抱寒,將人派下去。」
「是,王爺。」名叫抱寒的黑衣男子下了馬車,將命令傳達出去。
現在馬車裡坐的便是當今聖上同父異母的兄弟。
成王七歲之時母親離奇失蹤,直到十五歲時翻看母親書案時發現一些特意標註的東西,便決定尋找,至今已有兩年,這次的平涼鎮是他們尋找的第五個地方。
馬車停留在鎮上的一家客棧。
第二天早上,安平庸便早早起來,出門便看到大師兄在院子里刻苦的打拳,汗水濕透了衣服。
「平庸?你今日為何起得這麼早。」大師兄停了下來,用袖子擦了一把額頭上的汗,疑惑地看著她。
「哎,睡不著了。」安平庸伸個懶腰,小臉十分清秀,臉上帶著一起揶揄之意。
「大師兄,你看你這麼辛苦的練功,怎麼也不花花心思找個小姑娘?」說完還流里流氣的眨了一下眼睛,「我覺得邊上村裡的阿清便不錯,對你也有意思,模樣也好。」
「你個兔崽子,瞎說什麼,敗壞人家清白。」聽到安平庸拿阿清打趣自己,便作勢就要打她。
安平庸哈哈笑著,一個閃身便溜了過去,留下氣鼓鼓的師兄。
撒腿就往師傅的院子跑去,「師傅,早上好。」
「今日可是要與我說下山之事?」
「師傅當真聰明,徒兒不說就知道了。」安平庸的眼神帶著些俏皮。
雖然知道安平庸這丫頭嘴甜討乖,可是自己就是吃這一套,師傅昂著腦袋晃了晃手中的扇子,也不說話。
「師傅,徒兒只是出去玩一段時間就會回來的。外面哪裡有師傅好,徒兒只是想要了解一下外面的生活,您也不用捨不得我。」安平庸跟只討乖的小狗一樣,就差一根尾巴了。
「為師向來無情無欲。」楚漣打開了手裡的扇子,好像很熱一樣,猛的扇了幾下扇子。
「我可記得您書柜上有一盒情書。」
「住嘴!」
「那寫的,好一個纏綿悱惻。」
「安平庸。」
「也不知是給哪位佳人。」
「你可還想下山。」
本來早已在心裡同意讓徒弟下山的楚漣,因為安平庸多次揶揄,很久沒說出同意讓她下山的話。
也得讓她多說幾句好話才行。
最後在安平庸磨破嘴皮,把這輩子全知道的好聽話都說了一個遍以後,才無奈的同意了。